就好像话中人与她无关一般。 怎么可能呢,李慕舸嘲讽地笑道,若她当真能不在乎,便不会落到隐居边十年之久的地步。 想到了十年前,也是庙中,看到秋臻咬牙手刃枕边人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同现在一般,有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亲手杀死枕边人,是什么滋味呢?” 如果一句不够怒秋臻的话,那两句够么? 电光划过他的眼底,李慕舸着心中的奋,一字一顿地继续道:“带着遗腹子过活,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 受到他话中隐隐的癫狂,秋臻终于有了反应。又一道雷声响过,她似乎思索了片刻,然后在轰然声中回答了李慕舸的问题:“那自然是恨啊。” 当然是恨啊。 持刀朝向自己的伴侣死在她的剑下,她心中没有一丝后悔。但这不代表,她不恨屡次搅她的命运,屡次撕破她心中之道的始作俑者。 闻到了风中送来的水汽,她猛然想起来,十年前也是这么一场冷雨,她脸血污,甚至都分不清是谁的血了,只能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奔出了。不敢策马,足足用了两天两,才敢闭眼昏倒在了医馆前。 万幸的是,她活下来了,阿望也在她肚子里活下来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不住心中的厌恶和作呕之,直直看着李慕舸,似乎觉得很好笑地反问道:“不然还会是什么呢?” 不然还会是什么?听了这话,李慕舸捂住额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光影昏暗,只能看见他不停颤动的肩背,仿佛秋臻的话,比他所见过的所有事还要荒谬,荒谬得令人发笑。 停下了近乎癫狂的笑声,李慕舸掩面深了一口气,转过头,缓缓地看向了秋臻。 若是当真恨,当年对着自己就该一击毙命的啊,这十年里,也该有多少机会能把自己当年所作所为还在自己身上啊。可她却甘心回避这一切,只窝在小镇中,守着那把她真正到这一步的的剑法,把她自己的女儿养大。 说到底,心软又无力地守着所谓的正道,就是愚蠢。而愚者没有资格恨,只能悔。 放下了手,李慕舸脸理所所当然地回道:“我以为,是悔。” 听着这句话,秋臻笑着挑起了眉峰,“当然也有悔。” 将贴袖而立的剑柄举起,秋臻的目光从李慕舸那令人作呕的脸移到了他被自己一剑穿过的右腕,受着久违的盈袖间的剑气,秋臻不由冷笑道:“后悔当年,不该只废了你的右臂。” 又一次电光闪过,短暂地照亮了她手中那一抹摄人心魄的子夜墨蓝。可惜了,这“追魂断雨三更星”过了今夜,大概再不能亮起了。 做了十足十无奈的样子,李慕舸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如此,看来我们也没得谈了。” 话音落下,他随即出了置于袖间的物事——那是一柄由桂竹所制的,八孔南萧。 如果华南给她带的消息没错的话,这柄南萧,原是倾阙阁老阁主留下的宝物,被李慕舸强夺走后又赐了一个十分讽刺的名——青阙,可惜倾阙阁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下夺宝之仇。 这柄南萧,据说可以奏出扰人心智的幻音。李慕舸如今弃剑用萧,看来已是将这幻音和青临门心法融了个透彻。 青临门的非相神功,与此萧相通,具有蛊惑人心之力。正如心法名字所云,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执着于眼前之相,则会着了功法中的“空相”,而永不能窥得其剑法本心。 萧音乍起,深远而空蒙,箫声时高时低,时断续时悠扬,音高时如隐侠于陇上幽幽唱,音低而泛时又如野火跃动,不甘覆于草木灰下! 原以为是什么自创的银,却不想他吹的却是前朝遗音——《神人畅》! 在试剑台上,酒酣畅快时,她也常在同门的琴声下伴此曲舞刀剑。可今这原本悠扬神秘的曲调,在李慕舸嘴下,如何就能吹得这般离奇诡异。那时顿时长的箫声,似乎有意催动着心中的烦。 怎么,是觉得光凭这首曲子就能恶心自己么?本想仔细探探这箫声中卖的什么药,但此时秋臻可没耐心再细听下去了。 躲避着秋臻的攻击,李慕舸手上的南萧却并未停止吹奏。直到目前,秋臻都很冷静,难不成,她真的把剑法和女儿都藏到了山中,再特意引自己跑回庙中么。 耳间已隐隐传来尖鸣声,秋臻皱起眉头来,再难以忍受这诡异急促的箫声,于是转身剑抛剑换手,抓住李慕舸侧头躲避的空档斜劈而下! 眼见剑锋离南萧只有一掌距离之时,李慕舸双目紧盯住剑尖幽蓝。随着一声刺耳的吹音,李慕舸的手指蓦然用。刹那间,真气于南萧间奔涌而出,翻起两人的衣袖,也如蔽千嶂般牢牢挡在秋臻剑前! 运气相抵,眼前剑影突然在眼前铺开来,顺着秋臻的目光绕了一圈,最后蓦然化为,一副她永生难忘的场景。 利剑的施遇迟嘴里不停地呕出鲜血,力般地半跪在她面前。 嘴里喃喃喊着:“对不起……阿臻” 曾经在自己最落魄时,他口口声声说着:“秋臻就是秋臻,即便不是万人敬仰的秋大侠,也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秋臻”。 可是当年,在真正过了一年清贫子后,他却拔剑刺向自己,惺惺作态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