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哭着哭着,便又笑出了声。 “谁也别想控制我!”她嘶吼着。 一刻过去,一个时辰过去,宴略地据天估算着。她战战兢兢地自窥灵府,发现她的灵府不光没有开裂,反倒在缓慢的愈合,她的神智也没有被剥夺。 她冷静了一些,慢慢趴在池边,仔细回忆着共生之后的预言,脑中不断地盘算着,既然走到了这一步…… 贼老天不肯让她好好的去死,那便谁也别想痛快的活着! 宴想到了办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宴像个疯子一样大笑,反正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再怎么癫狂嘶吼,声音也无法穿透制传到外面。 她像个落水的大幺蛾子一样,在涤灵池快地扑腾了半天,发现她这般动,又这么大动作,她的灵府依旧在恢复并没有再开裂的趋势,她至少暂时健康了不是吗? 这份虚假的健康她得好好“享受”啊。 去他的命! 去他爷爷的命魂镜! 见过命魂镜的修士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她何不真的畅快疯一场? 命魂镜之中映照出她灵府破碎无法修复,在漫天大雪之中孤苦下山,血染前襟。 映照出她心的大师兄不再她,反倒上了一个偷她模样的莫秋,凭什么! 宴简直如同经年在心口的巨石被挪开,那柄穿而过的名为“天煞孤星”的长剑,还滴着血,她却已经觉不到疼了。 宴笑够了,狠狠抹了下脸。正午的天光映在池中,照在她素来毫无血,如今却恢复红润的嘴上,正如同在山水墨画之上点了一抹鲜妍,让宴整个人霎时间都鲜活起来。 荆羽进入地,正看到涤灵池里的这一幕,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小师妹随他一起下山历练,明明能够用清洁咒术,却偏偏要在山涧戏水。 那时宴便正如此刻,鲜活又可,像一抹无法忽视的亮,一抹恼人又无比娇俏的风,将荆羽坚定的道心活生生撬开了一道名为“小师妹”的隙。 从此荆羽的求仙之路上,便多了一个牵动他心绪的宴。 “你醒了……” 荆羽一时间竟然有些失态,连用术法瞬移都忘了,直接跑到了池边蹲下,按住了要从池中爬出来的宴说:“别出来,你还得在里面待上几天。” 他非常忐忑,甚至不敢直视宴眼睛,生怕宴下一刻,便要闹起来。 “大师兄……”宴叫了荆羽一声。 她仰起头,叫的绵悱恻,拉着荆羽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大师兄……”宴拉着他矮下身,勾住了他的脖子,循着他微抿的嘴吻上去,毫不客气钻入他因为惊讶微张的。 宴并不擅长亲吻,但是正因为青涩和大胆,让这个吻如同洪钟一般,狠狠撞在荆羽的心上。 荆羽跌在池边,双眸巨震,冰凉的和脸一起泛上热。 宴却有些心不在焉,她闭着眼亲吻着她曾经最的大师兄,脑中却闪过山下那小师弟妍丽的侧脸。 宴心头一跳,皱了下眉睁开眼。 荆羽也立刻回神,推开了宴,嘴微颤,眨了下眼,才勉强稳住声音,手撑在池边,出声问宴:“师妹你……做什么?” 宴看着荆羽,片刻之后笑了,笑的尤其干净单纯。 她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这比她突然亲吻荆羽还要让荆羽震惊。 “大师兄,我好高兴。”宴说:“我的灵府修复了,我终于好啦!” 宴越说越高兴似的,“大师兄,我好了,我好了!” “我哈哈哈……我终于好了呜呜呜……”宴又抱住荆羽,高兴得在涤灵池中直跳,又哭又笑。 荆羽半跪在池边,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闭眼,眉目如凡尘之中供台上的真神,俊的鼻子蹭了下宴头顶。 也被宴的情绪影响,素来喜怒难辨的脸上,终于出了一些欣柔软,失而复得般的神。 他回抱住宴,垂下头埋入宴颈窝,下眼中酸意。 可是很快他僵住了,因为宴颈窝的项圈硌到了荆羽的下颚,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银的项圈,还有戴着那个项圈的,和宴十分相像的一张脸。 在荆羽来看宴之前,正陪着那个人,荆羽想到她躺在上,消瘦的肩颈似乎要承受不住难以言喻的痛苦,细细地颤抖着。 她却还在故作坚强,依恋无比地笑着叫他:“大师兄……” “大师兄……”声音似乎就响在耳边。 “大师兄?”宴拍着荆羽的脸。 荆羽猛地回神,神情如裂开的神相般狈。 宴带着笑意,面上虽然病容未曾尽去,却如枯木发新枝一般明:“你在想什么?” 她勾着荆羽的脖子,拉着他倾身,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出恶劣的獠牙,眯着眼质问道:“你在想我的另外一张脸,对不对?” “你想到了什么?嗯?” 宴抓着荆羽脑后的头发,扯着他问:“你也和她亲过了吗?还是你和她已经……双修过了?” 第8章 入妄八 他愿意豁出命去 荆羽拧了下眉,错愕地看着宴。 他以为宴恢复了,可是现在宴的样子……很明显她还是那样。他的表情渐渐消失,半跪在池边低着头,任由宴拽着头发。 只是宴又飞快把獠牙缩回去了。她晃了晃头,眼神很快又无辜下来,松开荆羽说:“对不起……对不起大师兄,我是不是疼你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宴拍着自己的脑袋,楚楚可怜道:“我刚才怎么了?我的灵府恢复了,我不该好了吗?” 荆羽表情一滞,很快恢复如常,他坐在涤灵池边,抓着宴的手腕,将灵力探入她的内府,查看她的伤势。 宴坐在涤灵池边上,头枕在荆羽的膝上,水淋淋的发布肩头,贴在她消瘦却有了血的脸上,她又变得温柔无害,整个人的气神都不一样了。 她将鼻尖的小痣依恋蹭在荆羽腿上,说道:“等我彻底恢复了,我就去山下大吃一顿!” “我还要和母亲学推衍之术,也要和父亲学剑,大师兄,我这次一定听话,肯定会好好修炼的。” “父亲和母亲为什么没来?”宴仰头问荆羽。 没等荆羽回答,宴又像个不知疲惫的小家雀一样叽叽喳喳道:“母亲如果知道我已经恢复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她似乎真的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又活泼又甜美,迅速麻痹了荆羽。 荆羽收回探脉的灵气,心里也稍稍安心,宴确实在飞速地恢复着。刚才……或许只是一时失控。 宴想到了昨天戴上共生颈环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知道那些是属于莫秋的记忆。 她躺在荆羽的腿上快速勾了下,然后说:“大师兄,我昨天似乎做了梦,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然后我就觉……我觉心都是怨恨,所以才会对你那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宴把她通过共生看到的事情油加醋说了,荆羽闻言沉默片刻,果然眉头微微皱了下。 他自然知道那是属于莫秋的记忆。 她竟有那么多的怨恨吗?她的心境影响到了宴? 宴这时候又抱住了荆羽的双腿,贴着他说:“大师兄……我从前不乖,没有好好修炼,从今往后,我一定努力,不让你再等我太久,等我修到破妄境中期,我们就结为道侣好不好?” 宴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羞赧,却更多的是珍重,她抬起头,用一双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睛,看着荆羽。 “我们一定会像父亲和母亲一样相,或许也会有一个活泼可的孩子,大师兄,你喜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荆羽抚着宴头发的手狠狠一抖,他心脏先是因为宴的话狂跳,好容易平静下来了,却生出了一种刻骨的慌张。 宴对荆羽向来都是坦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用充钦慕的眼神看着荆羽,后来这份钦慕之中,带上了少女情愫。 没人会不喜荆羽这样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对宴向来温柔,如兄如父,亦师亦友,宴能够在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情。 她自小被娇惯,荆羽又格外纵容,她自然不会掩饰自己。因此自十几岁动情,便对着荆羽倾诉了情肠。 荆羽并未拒绝,只说等她长大,等她的修为再进一些,能够受得住双修之时,凡境修士的元温补,便与她结为道侣。 可宴虽然喜着荆羽,却从来不急着修炼,荆羽也不她,两个人都觉得未来的子还有很长。 他们本来有足足一生,能够情投意合,荆羽甚至觉得,等待情人长大,亦是一件修行之外的美好之事。 因此他们之间,从来亲密,却也从未提及关于未来要如何。这还是宴第一次说起,急着修炼同他结为道侣,要同他像双尊一般相守,甚至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荆羽本该高兴,可他心头的慌如妖如魔,难以驱散。 他看着曾经在他这里代表着一切美好和人的小师妹,她虽然消瘦了不少,却一如当初美丽明媚,可他总是会想起…… 这看似回到从前的一切,却是利用有违天道的办法才达到。 因此荆羽张了张嘴,却没能顺着宴的话说下去,更是垂下了眼,不敢看她充期盼的眼神。 他喉间干涩,心里不住地想,做了那种事情,他们真的有资格结为道侣,得到天道的祝福吗? 他心中的慌越来越甚,他和宴的一切美好,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的,只要想到这个,眼中从来容不得半点污浊的荆羽,心中简直要生出魔障了。 宴躺回荆羽的膝上,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她恢复了都要去做什么。 荆羽隔了好久,才下心中的慌张,艰涩地说:“你……先好好养伤,等到恢复了,想做什么都容易。” 宴自然无不应,只是心中打定了主意,她起码在死之前,要揭穿莫秋的真面目。 宴最后又问了荆羽一次:“我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还没来?” “他们下山了。”要去魔族寻找一种名为固魂草的魔植。 但是荆羽和双尊早已经事先商量好了,自然不可能告诉宴实话。 荆羽说:“双尊因你的灵府十几年未曾好好修炼,修为倒退,此番自然是去寻觅机缘,还有寻找稳固你的灵府伤势的草药。” 荆羽又说:“双尊临走之前,给你留了留影玉,待你恢复了,你自可以去康宁院看。” 宴想起来了。 固魂草,吃了之后她的神魂再也跑不出这个躯壳,到最后就会变成命魂镜中看到的那样。 宴从前说了太多次命魂镜,也说了太多关于未来的事情,现在没人相信她,她得慢慢来,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还有些时间。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