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左朗又拎着摔得浑身酸痛的樊老板过来,劝道:“王爷别动,老樊说了,他认识那几个中脸上有刀疤那人。” 左执闻言上前,双手控制不住摇晃樊老板的肩膀。 “把他找出来,不然我把你剁碎了喂。” 第35章 自姜国使臣进京那一起,金陵城更热闹了,大街上随处可见四处逛的姜国勇士,这些人似乎从来不懂低调,更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谨言慎行,反之将金陵城当成了自家一样。 奈何姜国民风彪悍,大梁子民纵有不,也得忍过这段子再说,毕竟来者是客,没看大梁上下的官员对姜国那位摄政王也是客客气气的吗?至少面上一点看不出不。 天气越来越炎热,五月十五,卫枭生辰,晋王府上下喜气洋洋,自从元嘉郡主转了子不再针对卫枭,阖府的下人也变了风向,卫枭再怎么也是晋王府未来正正经经的主人,他们如今看透这一点,哪怕不巴结,也不敢再行怠慢之举。 梁帝的圣旨赶在生辰宴之前到了,晋王府众人接旨后,元嘉郡主推说身体不适,让长女卫蘅来招待女眷。 晋王卫鸿在前院待客,喜笑颜开的与每一位上门祝贺的同僚打招呼,眼看宴席就要开始,他以为没人会来,刚要去前厅入席,便听门口侍卫喊道:“姜国摄政王派人恭贺世子生辰。” 卫鸿与卫束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不解,他诧异地前往门口接,姜国摄政王派来的人他们都没见过,面前这个胖胖的老头显然不是被称为左执心腹的左朗。 面对卫鸿审视的目光,樊老板心虚地退后一步,道:“小臣受我家王爷指派来给卫世子献上贺礼。” 人家及既然来送礼,态度又很好,卫鸿自然没有摆脸的理由。 他回道:“多谢摄政王美意。” 樊老板让身后跟来的姜国勇士拿上来一个方形盒子,他亲自将盒子打开,里面顿时闪耀着金光。 卫束眼前一亮,稀奇道:“这是?” 樊老板笑眯眯回答:“这是姜国皇室最珍贵的宝物之一,金鳞甲。” 此话一出,卫鸿和卫束俱是一愣,他们再孤陋寡闻,也知道金鳞甲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姜国每年斥重金打造出一件,只给姜国皇帝和立下大功的人使用,穿上它,危急时可抵御刀剑戟,失飞箭,是战场上保命的利器。 这礼物太贵重,卫鸿不得不多想,问道:“你们摄政王没错?” 左执送礼还可以理解,但送这么贵重的礼,可就微妙了,卫鸿不得不想想,这礼物会不会把姜国给梁帝的贺礼比下去,难道这又是别国针对他们卫家的谋? 樊老板不知他心中忧虑,笑着说道:“没错,我家王爷说了,他很欣赏卫世子,盼能一见。” 卫鸿本能地蹙起眉头,他总觉得这位姜国摄政王对卫枭太过于关注,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樊老板话已带到,便向卫鸿告辞了,他走出晋王府没多久,在街角的暗巷里看见了蹲守的年轻人,走过去回报:“左大人,小的照您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跟晋王说了。” 左朗稍微挪动站麻的双腿,道:“行,你见到卫世子了吗?” 樊老板摇摇头:“他没跟在晋王身边,我也不敢到处看,晋王一直盯着我,怀疑我们目的不纯。” 左朗眯了眯眼,怨怪道:“那是你长得不够纯良,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当贼来防的!” 樊老板张了张嘴,无从争辩。 他长得再不纯良,也比左朗天天蹲守在人家门口,尾随跟踪要强得多了。 晋王府最别具一格的当属元嘉郡主命人新建的园子了,宴席刚过,女眷们也不好马上走,便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罗悠宁与谭湘正说着话,前面小道上拐过来两个年轻公子,遇见她们,那两人本想后退,却已经晚了。 “贺三,你躲什么?” 罗悠宁喊住其中一个,贺子荣初时没敢回头,还是他旁边的宁王世子赵拓拉了他一把。 “表哥,你怕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贺子荣脸上微微尴尬,心道,你是不知这小丫头片子有多生猛。 既然遇上了,又被人家发现,再躲也不像样子,贺子荣躬身一礼,道:“罗家妹妹,对不住,方才是我没看到你。” 他这道歉一语双关,听着像是为刚才的事,实际却是为了以前的鲁莽之举。 罗悠宁也没想到半年多没见,贺子荣变了个人一样,沉稳多了,她无意揪着从前的过节不放,便道:“小事情,你也无须在意啦。” 她上次在谢家已经给自己和卫枭报过仇了,计较再多,显得不大气。 宁王世子赵拓是不懂得他们背地里的弯弯绕绕,面不耐道:“说完了吗?说完赶紧走,这晋王府也太没意思了,什么都没有,后院马厩里就几匹病恹恹的马,啧啧,真穷。” 他这么说话,罗悠宁可不愿意,她专挑赵拓的痛处戳:“世子爷,哪有您出手阔绰,去年您输给卫枭那匹马,现在在我们家呢,养的可肥了。” 赵拓来气,瞪了她一眼,“那天是小爷没发挥好,你等下次,叫卫枭与我重新比过,我一定能把烈赢回来。” “哦,原来那匹小红马叫烈啊,我记住了,但是这马现如今属于我,你就算真的行了大运赢过卫枭,它也不可能再属于你啦。” “你也知道,卫枭穷嘛,到时他输给你晋王府马厩里一匹老马,你收还是不收啊?” 她把赵拓气得跳脚,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拖着贺子荣走了。 谭湘要先回去,罗悠宁送她到门口,再回转去找姚氏的时候,遇上了晋王府的一个家仆。 仆从对她行了个礼,说道:“罗四姑娘,世子爷在那边等您。” 看着仆从指的方向,罗悠宁心中疑惑?卫枭找她? 她顺着仆从指的方向从前院与后院之间的门进去,走到小路的尽头,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她正怀疑自己被那个仆从耍了,眼前突然暗下来,冷冽的气息从她背后靠过来,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 “卫枭?”她触到他的手,微微一挣,他却没放开。 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姑娘傻傻回应:“好啊,可我就这么去吗?” 她太相信他,丝毫也不怀疑他的用心,卫枭浅浅勾起嘴角,一只手还捂着她的眼睛,一只手几乎将她整个揽进怀里。 “跟着我。” 小姑娘没有说话,黑暗中她对身边这个人全副身心的依赖,两人走了一段路,卫枭停住脚步,轻声道:“到了。” 覆在她双目前的手放开,小姑娘眨了眨眼,被面前看到的景象震惊。 “你……这确定不是我的蘅芷院吗?” 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院中的每一处布置,与蘅芷院几乎没有差别。 卫枭认真回答:“我找罗统领要来了你院子当初修建时的图纸。” 言下之意,这里完全就是按照罗悠宁的蘅芷院再造了一次。 他其实心思细腻,只是这份细腻的心意只对着她。 罗悠宁忽然笑起来,“你准备了这么多,却忘了一件要紧的事。” 卫枭皱眉,他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什么?莫非你不愿?” 他一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总是先怀疑自己,他是不是会错意,他的阿宁或许并不喜…… “提亲啊。”罗悠宁气的鼓起双颊。 她轻轻拧了他一下,抱怨道:“傻子。”她只要一说点不确定的话,他就能想到别处去。 卫枭呼微滞,抬起手,指尖轻轻触到她手背上,然后缓慢而坚定的勾住她的手指,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回望着彼此,又都觉尴尬,转身看向傍晚的天空。 卫鸿本想来找儿子,在院门口看见这一幕连忙闪身躲避,他背靠在墙上心意足的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卫枭从前住的小院,院子里的摆设一如往昔,其实也没什么摆设,院中很空,卫枭念旧,连树上落下的枝条也不肯扔,都捡起来放在一处。 他走进小院,坐在了卫枭常待的槐树下,头靠在树上,听着小院里连绵不绝的蝉鸣声。 半响,他低喃出声:“莺歌,你看到了吗?枭儿现在有喜的人了,他心里的伤会好的,会开心起来的,你安心走吧,从前种种,是命途使然,我们都有错,又都没错。” 他双眼微红,叹息道:“我知道你苦,我这辈子一心为了大梁江山,到了最后,谁也没对得起。” 他捂上眼睛,眼泪却从指间滑落下来,口涌上一阵火烧般的疼痛,有什么东西再也制不住。 卫鸿咳嗽一声,带出了殷红的血,有几滴滴落在他衣襟处,染红了一片。 他闭目靠在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去擦嘴角的血。 卫束送走客人后,到处寻找卫鸿的身影,终于在小院找到了他,可他也看到了,卫鸿的境况并不好。 “大哥,你没告诉我,你的旧伤已经这般严重了。” 卫束气冲冲上前质问,他拽起卫鸿的一只手臂,“我请大夫去,你回去等着。” 卫鸿摇头,他脸苍白,却依然笑着,“没用,能活到今就是老天爷眷顾,他若愿意再对我好一点,便可让我活到卫枭成亲生子,到时我死了也值得。” 两个女儿自有元嘉郡主庇护,唯独卫枭,除了他这个无能的爹,一无所有。 卫束不信:“怎么没用?金陵城的大夫治不了你,那就去南越请巫医,你就这么放弃了,卫枭还年轻,黑水城的二十万兵只认你,你死了,他们会不会听卫枭的,你想过吗?” 卫鸿嘻嘻笑着:“不是还有你吗?” 卫束不知被他戳到了哪个痛点,骂道:“我不管,当初你捡我回来时,说让我过好子,我这十多年跟着你征战沙场,没有一天过的安生,到头来你还让我帮你看孩子!” 卫束眼睛通红,说到最后便哽咽了。 卫鸿撑着树干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能者多劳,你多担待些。” “行啦,我也没说就要死了,等过两年我能出京了,就去趟南越,如今金陵城里的大夫真的治不好我。” 卫束认定了他有想死之心,现在他说什么都像是敷衍、托词。 卫鸿无奈,劝道:“我真的去,等卫枭成亲了,陛下放人,我就去,你尽可以盯着我。” 他说话的声音很虚,卫束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他这一生最绝望的时候,那年他们中了北狄的暗算,卫鸿重伤濒死时,拉着他的手要他发誓,这辈子对卫枭不离不弃。 他那次命大,碰上一个古怪的老神医,勉强保住了命,然后就说什么也不听,拖着未愈的伤回了金陵,把还不到十岁的卫枭带到了战场。 他说莺歌给他托梦了,卫枭孤僻寡言在王府处处受人欺凌,果不其然,他回去就发现莺歌死了,只留卫枭一个人孤独的活在那小院里,他见到那个孩子时,他已经身防备,浑身长了刺,所以他决定带他离开。 卫束每每想到从前都觉得卫鸿这个人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像一座山峰,守卫在大梁与北狄的边境,渐渐也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有血有的人。 “不说这些了,客人都送走了吗?”卫鸿捂着口轻轻咳嗽几声。 “送走了。”卫束终于冷静下来,道:“我来找你问问,那金鳞甲怎么处理,真不是左执在给我们下套吗?” 卫鸿凝眉道:“不好说啊,左执这个人心机颇深,我不太了解他,不好下定论。” “况且……”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也知道莺歌的身世不简单,她是姜国人,或许与左执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两人对姜国摄政王送来的金鳞甲迟迟拿不定主意,便决定暂且放下,等过了万寿节再说。 卫枭带罗悠宁看过瑾院的布置,送她到了门口,看着她上了靖国公府的马车,等马车走远后,他转身之际,又受到了那股窥探之意。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