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汝真看也没看,也不打算接。 风承熙拉起她的手,把东西 进她的掌心。 两个人的手都很热,这一下碰触简直像是焰火蓬成一处,两个人的手臂都觉得酥麻了一下。 风承熙用了点力气才能 自己放开她的手,开始有点后悔晚上来找她。 月光盈盈,昏暗不明,整间屋子像是被一层轻纱裹住,眼前一切都看不分明,嗅觉与触觉便分外 锐。 空气中浮动的香气,相拥时身体的柔软……都让他心跳加速,鼻子发热。 “她们说要再晾半个月才算做成,但半个月太久了,我等不及。”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 得极轻,像是耳语,“我调的一样是正红 ,一样加了蜂 ,我尝过了,也很甜的。” 躺在叶汝真掌心的是一只小小的胭脂盒子,不用打开,叶汝真都闻得见浓郁的玫瑰香气。 她这才知道他把铺子封起来干什么了。 “对不起,”风承熙看着她,声音轻极了,“我把你给我的那盒胭脂 没了,现在做一盒还给你,你能原谅我吗?” 叶汝真好像 觉得到心在 膛里瘫软的动静。 它原本是很强硬的,像是一个穿好的铠甲准备面对一切敌人的战士。 可对方阵营里冲过来的却是一只 茸茸的小狗,绕在脚边不停摇尾巴,还摊开了肚皮邀请她摸。 “……” 叶汝真 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漠一些,“陛下,一盒胭脂而已,实不值得如此费心。” 风承熙在月光下仔细打量她,月光映着他的眸子,像湖泊水面折 出点点星光,看上去温柔到了极点,无害到了极点:“你还是不肯消气啊?” “不敢。” 叶汝真道,“一盒胭脂罢了,原本只是个玩意儿。喜 就留着玩玩,不喜 自然可以扔开。陛下若是为此而来的,我只能说多谢陛下费心。以后陛下还想要胭脂,本店一样会悉心调制,包管陛下 意。” 她声音很是冷淡,但因为 得极轻,冷意便大打折扣,听上去倒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陛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可以启驾吗?这么晚了,我实在是困得很。” 风承熙半晌没言语,起身下 ,向门口走去。 叶汝真一直绷着一口气缓缓松下来。 只是还没松完,就见风承熙打开了门口花架上那只锦盒,拿出一样方形的物件。 月 朦胧,瞧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听得“哗啦”一下响。 好像是……算盘? 风承熙拿着它,往 前一放,然后往上一跪。 毫不迟疑,动作 畅,像是已经练过数遍。 “我真的错了。” 风承熙的声音可怜兮兮,“只要你肯消气,让我跪多久都行……” 第84章 温泉 叶汝真觉得风承熙疯了。 那一晚起, 他每晚都来翻墙。 杨劲应该是在第二天就向宁氏回禀了这件事,宁氏再也没有因为叶汝真房中的声音而来敲过门,还让守夜的嬷嬷放了假。 有时候叶汝真假装早睡,他也没打扰她, 安静得像是消失了。 叶汝真悄悄一睁眼, 就发现他坐在窗下, 视线一直落在帘帐内。 “你看什么?”叶汝真问,以夜晚的光线, 隔着一层帘帐他什么也看不到。 “看你。”风承熙的声音和晚上一样轻柔,“你装睡不行啊, 呼 还是不对。” 叶汝真:“……” 翻个身接着装。 装着装着便睡着了, 醒来天 大明,溪水一样明亮的光线淌进室内,屋子里毫无风承熙的影踪,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有时候叶汝真是确实睡着了,  糊糊间抬起头,看见风承熙坐在窗下看文书, 案上搁着一颗滚圆的珠子,发出梦幻般的淡碧 光芒。 这东西她在 里的贡品当中看过,传说中的夜明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汝真终于忍不住问。 风承熙起身走过来, 夜明珠的光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碧莹莹的光圈。 他在脚踏上坐下, 望着坐在 上的叶汝真,是一个仰视的视角。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连指尖都镀着光。 “想要你啊,真真。” “我原以为我不能要。我可能是上辈子造了大孽,这辈子不受老天待见,想要的从来没得到过, 不想要的倒是一来就一大堆。” “可是它让我遇见了你。”风承熙的声音温柔极了,“那之前那些亏待我的,我都不跟它计较了。” 叶汝真常常觉得自己看不懂风承熙。 不止她一个人, 朝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真能体察上意。 他有时候比小狗还要乖巧,有时候又比刀锋都要无情。 他有时候脆弱得让她想把他抱在怀里保护他,有时候又强大得让她觉得害怕,想离他远一点。 现在这刻就是所有碎片的风承熙 和在一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飘忽,有些悲伤,汇在一起变成一种致命的温柔。 他把自己的脸枕在了她的手上,“……真真,你能别生我的气了吗?” 这一刻应该是真正的风承熙向她完全地坦 了自己。 叶汝真彻底呆住了。 “我……我……我是男人……” 风承熙的脸埋在她的手心里,低低地笑了一下,肩头微微震动。 叶汝真有点心虚。 她问过老军医,没有人找他询问过什么,应该是没有怀疑吧? “我听说蜀中不远有处螺髻山,山上有好温泉。” 风承熙道,“眼下蜀中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我们也该准备回京了。你若是不生我的气了,回京之前我们一起去泡泡温泉如何?” 叶汝真这一夜都没睡着。 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他发现了吗发现了吗发现了吗? 真发现了还会这样温情脉脉吗? 不是该把她全家 放吗? 就像对林敬一家那样。 他说他想要她…… 叶汝真的头脑昏沉,脸止不住发烫,把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 两 后,叶汝真肩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回到了白宅。 白氏在饭桌上说起谢姨母和婉芸的事。。 两人已经被放回,但那位漕运使大人因为“治家不严”的罪名丢掉了官职,他这些年在这个位置上捞了不少油水,也欺 了不少人,百姓们都很乐意看着他们一家子倒霉。 叶汝真恍惚地往嘴里 饭,每次最多只挑到两粒米。 “怎么了?”白氏问,“伤口难受?” 叶汝真摇摇头,停了一下,“外祖母,陛下要是让我入 当他的嫔妃,那该怎么办?” “那怎么行?!跟那么多女人一起侍奉一个男人,哪里比得上招一个进门来侍奉你——” 白氏说着僵住,“他知道你扮成阿成骗他的事了?” 叶汝真:“怕是知道了……” 祖孙俩相望无言,如果风承熙真的知道了还不追究,只能说是对叶汝真势在必得,她们 本不会有反抗的余地。 “哐”地一声,厅门打开,有人大步闯了进来。 外面下着小雨,这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把祖孙俩吓了一跳。 “是我。”来人摘下斗笠,祖孙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竟然是叶汝成。 叶汝真急急看了看他的身后:“你不是跟姜凤书在一起吗?难道姜家的人来蜀中了?” “凤书说要去西山别院静养,带着我离开了姜家,我是一个人悄悄来的,谁也没有惊动。” 叶汝成关上厅门,“真真,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道凤书为何要跟我定三年之约?” 叶汝真摇头。 这三年之约确实莫名其妙,她记得叶汝成当时还以为姜凤书是耍 自己。 “因为三年之内,姜家必取风氏天下,风承熙必死无疑。” “啪”,桌上的烛台不知怎地倒了下来,在寂静中犹为突兀。 叶汝真下意识捡起它,没有意识到滚烫的烛泪滴到了手心。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就算姜凤声真的想谋反,也不可能狂妄到定出这么清楚的时间……” 若这个去年做下的约定是真的,剩下的时间便只剩两年多一点。 “就算姜凤声是这么计划的,一切也未必如他的意,他没有得到蜀军,这一步棋陛下已经赢了!什么三年必死无疑, 本是痴人说梦!”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