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不好,还看得慢,为了自己的颈环都要不眠不休了,她怎么能心安? 虽然宴到现在也没重新燃起解开共生的期望,她已经是彻底放弃治疗的状态。可尹玉宸没放弃她,她怕自己担不起这份情谊,不敢辜负。 于是宴乖乖走到书架末端,拿起一本书,对着尹玉宸晃了晃说:“我看得比你快,我们一起。” 而后两个人就谁也没再说话,借着这芥子叠阵里面的长明灯,都专注地看起了书。 尹玉宸让宴看这些当然不是纯粹骗她给她找事情做,而是他要让宴了解这些术,免得后中招。 而且这些术里面的例子,就是人间最惨烈的真实,她可以一生做个心纯白的天上仙鹤,但她也要知道怎么躲避“险恶猎人”和“肮脏世道”的戕害。 宴一目十行,刷刷翻页,尹玉宸一开始还会被影响,时不时叹宴的能耐。 但很快,他就沉浸进去了。 魔族、魔域、魔灵……灵降。 说起来尹玉宸大概是自小被迫接受的都是门歪道的原因,他对修真正道的敬重不足,甚至觉得正道局限太多了。 道心轻易受损,生了心魔十有八九要道心破碎。凡之后越修越是断情绝,到了最后灵合归天,究竟是飞升上界,还是散灵归天,谁也不知道,因为没人能够真的证明上界是否存在,也没人见过下凡的真神。 苦苦求索上千年,断情绝还要机缘绝佳,才有可能灵合归天,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术来得直白,且速度飞快,尽享凡间一切,活个几百上千年,劫闪之下轰轰烈烈地死了,倒也足够痛快。 因此尹玉宸看术的时候,完全不会带着“看术”的眼光去看,他看的都是怎么能够从这种术法之中,得到最强大的力量,还不用苦苦求索上千年。 简单点来说,就是偏如尹玉宸,脑子想的都是剑走偏锋。 灵钟悄无声息地走过,两个人从站着,到各自靠着书架坐着。宴看累了,就坐到尹玉宸身边,也不打扰他,闭着眼睛短暂休息一会儿,就再继续。 宴其实很想说:“算了吧。” 她爹娘寻了这么多年才在这万千术里面寻到一种共生之法,若当真有其他的办法,又何必要她接受共生。 难道双尊会不知道这术无解吗?会不知道她心无法接受吗? 可每每看到尹玉宸专注的样子,宴就本无法开口说算了。 她这一生,短短三十几年,真她至此的人,打算,也就只有四个。 前三个是看着她长大,情谊深厚血脉相连,这后一个……只因为一次施恩,却是最让宴觉得舒服,觉得不想抵抗的。 他不强加给她任何事情,不指责她也不会斥她胡闹,这让宴在他的面前,总有种不想被看轻的好胜心。 她这想要展示自己优秀一面的举动,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不懂,但她真的很喜和尹玉宸待在一起。 自出生以来,她过的所有朋友里面,最喜。 宴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越来越慢,她打了个哈欠,怕影响尹玉宸,就坐得远了一些,撑着眼皮继续看。 她眼睛开始模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 然后她就身子一晃,直直朝着地上砸去。 尹玉宸自她打哈欠便余光注意着她,见她倒下,伸手来不及了,直接把长腿伸过去了。 宴倒在了他的腿上,翻了个身,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 尹玉宸还准备再看一会儿,但是洒在腿上的均匀呼,热乎乎地顺着他的子朝着他布料下的皮上面熏染。 他很快腿僵硬了,之后身体也僵硬了。 再然后就没有能够柔软下去的地方了。 尹玉宸叹口气,把书放下,看向宴。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般和她自如相处,如老友,如知己。 他从前只是得知她灵府破碎被在涤灵池,想要到她身边,为她做点什么。 现在…… 他伸出手,摸了摸触手可及的宴侧脸。 然后仰头靠在了书架上,闭上了眼睛,受着发麻的腿,慢慢平复着自己。 人一辈子有很多东西,是拼上命,也求不来的。 尹玉宸向来都很有自知之明,淤泥里的玩意没有翅膀,他不可能和白鹤比翼齐飞,更不愿意将白鹤拉入淤泥,染黑她的羽翅。 但这个晚上,他心的,想起来都觉得奢侈的人,躺在他的腿上酣睡,尹玉宸攥紧了手中关于魔灵和灵降的书,生出了难以抑的妄念。 他要试一试。 纵使粉身碎骨,他也想赌一次。 尹玉宸平复了很久,才总算好些,放下书籍起来,挪了下腿想要叫宴起来回去睡,可宴似乎睡得很沉,没有要醒的意思。 “师姐?”尹玉宸捏了下她的鼻子,又在她笑起来的梨涡上戳了下。 宴睡得特别死,但其实是正沉在难以逃的记忆之中。 莫秋果然失控,自从宴扣上共生颈环,这是她第三次被拉入莫秋的记忆。 而尹玉宸看她毫无反应,也知道了她的状态。 这是好事,只有心思动摇的人,才能被共生的一方窥见自己的一切。这也是之前莫秋知宴一切的原因。 尹玉宸索整理好书,做了记号,然后弯抱起了宴。 他抱着宴走出了叠阵,将阵法关闭,然后将人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里。 宴睡得很沉,尹玉宸为她施了清洁术,除去鞋袜,还有硌人的封外袍,将她入了被窝。 他看着宴这样毫不设防,毫无抵抗力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又生出了恶的妄念。 不过尹玉宸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宴,他就只是看着她,任凭心中的妄念如野草般疯涨。 男女之事,很容易消解排遣,但若只是做,没有意的滋润,就会成为令人作呕的恶。 尹玉宸不曾亲身尝试,却见过太多。 他如果碰宴,必要让她心甘情愿他难解才行。 他就只是看着,放肆自己的思维,然后终于在思想之中反复足了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他又看到宴的发饰未除,又眼见着蹬了被子。 这才又上前,倾身…… 然后猛地觉到一阵罡风袭来,尹玉宸凌空被甩飞了出去,正撞在这屋子里的桌子上,“砰——” 茶壶摔了,尹玉宸摔在一片碎瓷片里面,喉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口鼻出。 “你在做什么?”荆羽的声音宛如冰锥,裹挟着威,直接朝着尹玉宸的神魂上钻凿。 尹玉宸吐了口中的血,手掌撑在碎瓷片上,抬起头看向荆羽的方向,面上丝毫没有畏惧和痛苦。 他甚至笑了,口鼻的血衬着他的笑像个疯子。 他看了一眼上眼睫颤动的宴,慢条斯理地哑声开口倒打一耙:“师尊为何打我……我只是在给师叔盖被子罢了。” “你……”荆羽正要厉声斥责,他方才看到他凑近宴,甚至在他身上觉到了尹玉宸毫不掩饰的浓烈望。 他分明是…… “大师兄?”宴醒了撑起手臂了眼睛,看到碎瓷片里面口鼻染血的尹玉宸,登时尖声道:“玉宸师弟!” 然后宴掀开被子,撞开了头站着一副护着她模样的荆羽,就这么赤着脚朝着尹玉宸跑过去。 尹玉宸却没看宴,在看荆羽。 荆羽木着脸阻止宴踩上瓷片,看到尹玉宸鲛纱之后的双眼是得逞般的笑意。 他用鲛纱遮挡的左眼猩红,右眼也不遑多让,他整个人,就犹如血池爬出来的恶鬼,还未曾靠近,荆羽便已经觉得腥味浓重,黏腻恶。 第33章 破妄二十 那我就叫姐姐如何? 宴晚上才和莫秋争辩了一顿,争辩的原因就是荆羽。 现在刚从莫秋那些晦涩的记忆里面挣出来,睁开眼就看到荆羽把尹玉宸打得口鼻窜血,凶一下子就上来了。 “荆羽,你到底要做什么?”宴赤脚踩在地上,碎瓷片都被荆羽以灵力清理,宴踩在水迹上,看着尹玉宸这明显被荆羽打出内伤的样子,脚底传来的凉意将心都给刺到了。 “你就是这么做人家师尊的?!”宴看着荆羽的眼中,从来都是充崇敬和钦佩,依恋和慕,但是此刻却是失望。 “你别告诉我,你收了他做徒弟,就是为了方便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人。” 这句话就是明显故意刺心,宴看了一晚上的门歪道,又被灌了一脑子的偏共情,现在语气尖锐又戾气十足。 荆羽闻言素来喜怒不显的表情都差点开裂,他指着尹玉宸说:“他刚才……对你不敬。” 可具体怎么不敬,荆羽却说不出口。 尹玉宸方才对着宴的念,浓重的连他都能觉到,可要荆羽说尹玉宸对宴不轨,他又确确实实无法证明。 尹玉宸被宴扶着起身,现在正垂着头,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 明明知道真相,却本没办法解释,没证据动了手就是“胡闹”。 “他如何对我不敬?是我将他留在康宁院帮我的忙,”宴看着荆羽,将他一直以来用来劝自己的话,还给他:“大师兄,你这般对待徒弟,是否有些胡闹。” 荆羽从没有过这种憋闷的觉,时至今,他终于体会到了他一直无法理解的,宴那么多年一直在反复经历的境遇。 荆羽一时间百口莫辩,眉心皱着,看着尹玉宸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为何还不回羿光院。” “师尊恕罪,”尹玉宸收敛了眼中笑意,对于宴维护他十分受用,但他可向来懂分寸。 达到目的,绝不“恋战”。 他挣开宴的手臂,从她身后走向荆羽,直接跪在荆羽面前,垂头道:“是徒儿不知犯了什么错,惹了师尊生气,但师尊打徒儿不需要理由,本就天经地义。” 这话说得听着像是很恭顺,但是字字句句都歪到股上了,他这就是在控诉,荆羽不分青红皂白欺负人啦! 宴心里咯噔一声,拍了下自己脑门,她在阵法之中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想她忘了什么事情! 她忘了和荆羽通信,告诉他尹玉宸今晚不回羿光院的事情。 “这件事是误会,玉宸师弟说了要回去,是我留他,还打包票说通信玉上跟你说了就没事。” 宴抬手了自己的眉心,知道自己方才的语气太冲了,尽力让自己从被莫秋的记忆影响的那种戾气横生的状态离。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