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们还没有落脚之地,攻打鸾城太过冒险,现在我们已经取得夏作为后方基地,魏将军也到达陇上,不就能南下与我们合兵,大势在我,主动权也在我。” 云越道:“所以主公是想断了曹的粮草物资,让他无法久守。” 萧暥的眼睛狡黠地一眯,“拿纸笔来,我给魏将军回信。” 冬,原野上白蒙蒙一片寒雾,呵气成霜。 清早,萧暥穿上冰冷的铠甲,不由地了口寒气。又冷又硬的甲胄搁着棉服,都能他身上的暖气走。 云越见他气很不好,泽浅淡的紧绷成一线,冷白的脸容愈显得苍俊清肃。 他立即给萧暥端上煎好的药,“主公,天气严寒,鸾城既然不大,主公不如坐镇夏城,我率军去拿下鸾城。” 萧暥皱着眉,喝完药汤,深一口气,沉声道:“鸾城,我必须亲自去。” *** *** *** 午后,冻云黯淡着鸾吾郡灰暗的城楼。 北风呼啸,夹带着浓烈的霜雪气息,刮到脸上像鞭子一样疼。 城楼上寒雾弥漫,盆子里的炭火闪了下,倏地暗了下去,执勤的士兵跺着脚,牢腹地了炭。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旷野上,出现了一只十多人的队伍正慢地向这边而来。 这些人步履蹒跚,铠甲破败,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拖着兵器。 “城下什么人!”城门吏趴在女墙上高喊道。 十几支森寒的箭齐齐对准了那群衣衫褴褛面有菜的士兵。 一个百夫长模样的汉子着凉州口音有气无力道,“我们是大公子部下的,被打散了,一路逃来这里,天气冷,讨个落脚的地方。” 那城门吏唾了口晦气,不耐烦道,“开门开门。” 吊桥放了下来,沉重的城门咯吱咯吱打开了。 接着,那城门吏亲眼看到了诡谲的一幕,那几个刚才还神仓皇疲惫不堪的败兵,才刚一挤进门,忽然就变成了一群凶狠的虎。 他们齐刷刷地出单刀,三两下就将城楼下的士兵砍得翻倒在地,一片惨嚎。 “快关门!关城门!”城门吏反应过来,徒劳得叫喊着,“快,快去禀报大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紧接着他听到了大地的震动声。那是无数战马的铁蹄叩击荒原发出的震响。 汹涌而来的马蹄踩转瞬间已经踏过了吊桥,冲入城中。 …… 萧暥进入郡府大堂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鸾吾城拿下得那么容易。 他只是耍了个小把戏,让军中着凉州口音的崔平降卒,穿着凉州军的军服,装作是曹雄的败兵,攥开了城门,城外埋伏的骑兵再一拥而入杀入城中。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鸾吾城。 旁边的云越看着被俘的士兵,“曹的粮仓重地就这么点防守?” 萧暥不动声,“去,查看一下城中粮仓有多少存粮。” 片刻后,就有军士前来报告:“将军,城中大小粮仓十余座,存粮只有五千石。” “什么?五千石,鸾吾城不是粮仓要地吗?” 萧暥眉头微微一蹙,五千石,那不过是镇守这里的千余士兵的口粮,看来曹从鸾吾城撤军的时候已经把此处的粮仓都搬空了,难怪这里的守卫如此松懈。 他这一念未转过,紧接着就听一名士卒策马来报道:“将军,这是座空城!城中没有一家住户!” 云越神骤然一沉,多年征战,一种不祥的觉立即笼罩住了他。 “主公,这座城有诈!” 萧暥面深沉,看来这整座鸾吾城是坚壁清野。 云越焦急道,“主公,我们还是先撤出这里,再……” 他话没说外,城外就传来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声。 萧暥道:“来不及了。” 他目光森然,长身而起,道,“随我上城楼一看。” 城楼上,冬的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黯淡,朔风呼啸,卷起他厚重的披风,苍白的面容映着暗红的战袍,显得凄绝伦。 萧暥神冷,又是一场赌博要开始了。 城下已经如同一锅沸腾的水,只见乌泱泱一片森然的重甲军从西面八方向城门推进。他们喊着号子,推着冲车,很快就把鸾吾城围得犹如铁桶一般。 萧暥记得,上一回他被这样围困在城里,还是出逃大梁途径安城的时候,被匪军包围在安城内。他当时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觉得那是一场堪比特效的大片。 而现在经历了无数杀戮征战后,萧暥再次站在城头,觉得他就是坐庄的人,而世里的输赢,赌的是命。 中军大帐,大将费庸得意道:“主公真是神机妙算,早就料到萧暥会派人来袭我粮仓,提前把鸾城搬空了,让他一头钻进这空城里来个关门打狗!哈哈哈!痛快!痛快!” 城楼上,云越倒了口冷气,看向萧暥。 只听他静静道,“云越,你率一千人,准备圆木巨石防守城门,其余人全部上城墙,弓弩手准备。” 在他身后,魏瑄静静注视着他,从一开始萧暥决定采取他攻打鸾城的计划时,他就觉得有点蹊跷。鸾城是曹的粮仓,萧暥出发时却让大军带上了五的军粮。 魏瑄没有问,他发现战场上的萧暥,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深沉。 但无论萧暥决定做什么,他都会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像瞿钢那样,为他誓死奋战。绝不会让他失望。 他的手暗暗握紧剑柄,眼中的光芒多了几分热意。 城下战鼓震天,汹涌的喊杀声伴随着雪亮的刀戟刺破沉的天空。城头上,无数支锋利的破甲箭已经掠空而起,在空中织成一片蝗雨,向着冲锋而来的重甲武卒呼啸而下。 萧暥目光森冷,“殿下放心,鸾吾城虽小,但是城墙坚固,应该能守几天。” 他说完手一抬,旁边的一名部将立即将弓递上。 魏瑄心中顿时一沉,这是要做什么? 随即他就看到了万军之中的一点分外抢眼的金。 那是大将费庸前的护心镜。 但是费庸远在中军,这么远的距离,萧暥的臂力再好,弓力再强,箭矢的力度怕是已经无法杀费庸。 魏瑄一念及此,只听到耳边弓弦震响。一箭如星离弦而去。 萧暥的嘴角微微挑起,笑得有点恶。 “给我冲!拿下鸾城!”费庸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忽然只觉得头上嗖地一道疾风。 “将军!”旁边的副将震愕地张大嘴,不可思议,“你……你的……” 费庸抬起眼珠往上瞧,随即就看到羽箭尾部的白翎在空中兀自震颤不已。 他一把取下铜盔,只见一支箭堪堪穿透了盔缨上的苏穗子。 费庸大惊。 这里离开城楼十丈之远,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准头? “萧暥!萧暥在城上!” 另一边,城楼上的魏瑄也是愕然,他一时间完全搞不懂眼前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了。 萧暥这一箭,无法杀费庸,箭力只够穿透缨穗,那就简直跟调戏对方主帅一样。 战场上这样很好玩吗? 紧接着,他心中猛然一震,难道说萧暥是这个意图? 城下,费庸一把抓住哨探,“萧暥!萧暥也在城里,快,快去禀报主公!” 凉州府。 曹接到军报,拍案而起,“萧暥居然亲自来劫我的鸾城!走,跟我抓狐狸去!” 两后,城楼下,曹亲自坐镇中军,率大军五万,将鸾吾城围得水不通。 城楼下,一名胡子拉渣的军士在长矛尖端挑着一只死狐狸,高高扬起,叫嚣道,“主公传话给小狐狸,他再不投降,城破之时这就是他的下场!” “萧暥小狐狸,你已经被围困了,翅难逃,若现在投降,主公还能留你命。今后给你盖一个金笼子养着,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云越气得脸发白,“可恶!” 这种骂战萧暥以往看三国演义见识多了,他脸皮厚,骂就骂。想他出战,没门。 曹也不指望真能把萧暥骂到出战。只是前阵子被他屡屡得手,曹心里窝火,让军士们只捡难听的骂,出一口气罢了。 问候过对方后,曹也不客气了。悠长的号声响起,黑的重甲武卒如同旷野上漫卷的乌云般汇集而来,在城下涌起一片鳞甲森森、杀气腾腾的铁甲汪洋。 无数列队重甲近,城下的大地都在震颤,十多部巨大的攻城云梯和冲车夹杂在密集如蚂蚁的军队中推进,如同森然的怪兽。 曹亲征,手下如似虎的凉州锐,果然其势不是费庸能比的。这小小一座鸾吾城就像是滔天洪水中的一座孤岛,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破甲箭,滚石檑木准备。”萧暥道, “是!” “待到敌军冲到城下,随军携带的火油给烧烫了!” “是。” “还有……”萧暥倒一口冷气,“让云越将城内民居都腾出来,多备掩体。率一千人埋伏。” 魏瑄心中凛然,萧暥恐怕已经在为城破后的巷战做准备了。 接下来这场仗,是硬仗,没有半点侥幸。 萧暥目光冷然,“过今天。” 然后他看向魏瑄:“殿下,待会儿城楼上矢石攻。” 魏瑄知道他什么意思,决然道,“将军,你就当我是一名百夫长罢。” 萧暥心中微微一诧,魏瑄这话说得那么自然,不知不觉间,这十多的沙场磨砺,已经让这个有些内敛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腥风血雨里面不改的老兵。 …… 一天鏖战,傍晚的时候,乌云漫卷的天空漏出了一线残,照着下方惨烈的沙场。城楼下尸体堆积如山,血飘杵。烈烈西风都吹不散浓郁的血腥味。 冰冷的箭雨攒下,重甲武卒如割稻草般一片片倒下,随即又前赴后继地汹涌而来,他们冲上城头,与萧暥的锐士砍杀在一起。 火油从城头泼下,烈焰腾起,焦糊的恶臭熏得人作呕。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