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窸窣响动,是翠竹被风打得东摇西晃,乌雅婵媛看向外面的世界,却有置身山水、云雾缭绕的错觉。 绝顶之上,松下对坐,唯有两人而已。 * 太后逝世后,乌雅婵媛的 子越发清闲好过了。 除了时不时应付一下皇上,其余的时间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读了很多书,开始学作画,甚至还拿出先帝 传下来的算术要义拿着看。女子本是不能读这些的,但皇上宠 她,也给了她机会钻研那些几何和微分的外来之术。 自己这条命,用来替旁人做事,是提不起劲儿的;但是用来丰富自己的学识阅历,又觉得时间怎么都不够用了。 坐在书房里如饥似渴地翻阅典籍时,婵媛总是觉得自己幸运的。 幸运在外头的官员数年寒窗苦读,最终也就是得到了一个替皇上卖命的机会,学业是不能再 进了,剩下的便全是权谋和附庸。 科举,说白了,不就是看谁跪得更低,跪的更合心意吗? 那些经纶道理,仕途经济的东西并不能真正造福百姓,也不能评判一个文人的忠 善恶。 八股取士,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看这个人到底“想不想要”、“服不服从”、“驯不驯顺”。 婵媛想到这里,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那和萱嫔举杯共饮的软榻。 她,就是这样的。 想要、服从、驯顺。 乌雅婵媛忽然 恩命运,自个儿好像直接坐在了终点上,此刻已经得到了萱嫔一生一世无法企及的东西。 她不必争取,就能读到万卷典籍;她不必服从,仅在其位就能震慑他人;她不必驯顺,皇上的宠 和赏赐并不会因为她的冷淡而减少。 普天之下,无人能够像她这样。 可是,这对于萱嫔来说,仿佛有些不公。 婵媛又回想起那 逃出府门看到的街道: 目的男子, 目的不公。 权贵坐在马车上,骑在骆驼上;平民拉着牛车,赶着骡子;书生穿着破了 的鞋子匆匆赶路,哇哇哭泣的孩子被装在木盆里像物件一样 卖...... 天下雨了。 婵媛恍惚地看向门外。 想象里的书生那破旧的鞋子踏进了水坑;水牛不听话地在原地不动,拉车的汉子哭嚎着向前;吆喝着卖孩子的男人更加声嘶力竭;只有达官贵人在车里气定神闲地吃了一口雪花酥, 慨这雨落得甚好,城外的庄稼今秋收成大抵不会差。 “小姐,你怎么哭了?” 端着冰糖雪梨汤进来的银枝看到婵媛站在书桌前 泪,不 着急地拥过来,婵媛却 到深深的无力,腿软似的跌坐在椅子上。 人停下来,就会思考。 人一思考,就会煎熬。 她看到了无数堵挡在前头的高墙,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上面的人骗得下面的人团团转,下面的人以为只要好好读书中举入仕,就有光明的未来。 萱嫔在太后眼中尚且是蝼蚁,又更何况那 外的芸芸众生。 “我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银枝不知道自家小姐又在说什么胡话,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哄她道:“那就拣容易的先做,麻绳也挑细处断,咱们就先把能做的做了呗。” 婵媛像个小女孩一样一边摇头一边撒娇,“太难了。哪儿都不容易,是铜墙铁壁, 本无处下手。” 银枝则笑话似的扶着婵媛坐好,“铜墙铁壁太坚固,那就多喊些人呗,墙倒是众人推的嘛。” 婵媛一愣,看着银枝“噗嗤”一笑,没想到她这么通透,像是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忽然觉得高兴。 对啊,让这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乌雅婵媛思忖了一夜,暗暗决定,她要把萱嫔拉入伙。 论决断、论筹谋、论筹码,论胆识, 中无人可与她相较。 延禧 。 乌雅婵媛少来这儿,发现萱嫔比起旁人可算得上是朴素了。 按道理来说,萱嫔身在嫔位,又有皇子的份例,宠 也一直不少,不该过得如此清贫才是。 不过一想到她那全然指望不上还需要她贴补的家世,婵媛也明白了许多。 “毓妃娘娘可真是稀客。” 萱嫔起身行礼,邀她坐下,备了两盏普洱。里间的穆常在也带着弘昫出来对着她行礼问安。 “我不会打扰你们吧?” 萱嫔听到这话,立刻给宝鹬使了个眼 , 女们齐齐退下,穆常在则是带着弘昫离开了。 “娘娘能来延禧 ,是嫔妾的福分,只可惜嫔妾这儿没有好酒招待,委屈娘娘了。” 萱嫔轻笑一声,手抚了抚鬓边那支玉钗,像是有些在意的样子。 婵媛一瞬便注意到了,那白玉浑圆,成 极好, 苏也做得 致,是难得的珍品。大抵是皇上亲赏她的,所以舍不得摘下。 “要喝酒, 禧殿便有。我既然来了你这儿,当然是宾随主便,喝茶了。” 安陵容有些愣怔,回回听毓妃这么“我”啊“我”的,都有些不习惯,但要她改口自称“本 ”,恐怕她更加不习惯。 安陵容默默的不说话,只是向她投去一个好奇的眼神。 “做后 女人的主子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天下的主子。”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