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翟明翠突然觉得心里一酸,手慢慢摸到德凤的脸,“闺女,有啥难受的,你和妈说。” “妈,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你也老了,哥哥也都结婚了,有孩子了。妈,那我呢。我好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张德凤说着说着再次哽咽,“妈,我也想有个家了,我自己的家。” * 邵海波没想到回到家竟然发现黄荣在。 两姐妹正抱在一起痛哭涕,看见邵海波回来了,黄荣立刻擦擦眼泪,勉强笑了笑,说:“海波回来了。” 邵海波沉闷的“哦”了一声,“大姐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下午坐车来的。”黄荣擦干净眼泪,“你看我们姐俩到一起说说就哭了,你别笑话。对了,还没做晚饭,你等等,我去做。” “哎哎,大姐。”邵海波立刻阻止,“你到我家怎么让你做啊,我去我去。” “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黄荣的力气比邵海波还大,用力一推,就给邵海波推了个趔趄,她连忙又扶了邵海波一把,尴尬笑了笑:“你坐着,我去,我去。” 黄荣说完就往厨房去,邵海波看一样黄静,“你还不过去看看?” 黄静身体晃悠悠站起来,有点重心不稳,看了一眼厨房,长长叹口气。 邵海波就怕听到黄静叹气,她一叹气,邵海波就明白,下一句就是要说没钱可怎么活。 可这次说的不是,只听黄静道:“我大外甥要生孩子了,生了就要过九。” 邵海波看一眼黄静,“这么快?我咋觉得比咱二闺女晚啊。” “你记差劈了,比老二早。” “哦。”邵海波说,“都要生了,她当的不在家里呆着,跑咱们这里来干什么?” 黄静深深看了邵海波一眼,“你觉得呢?” 邵海波十分无辜:“那我咋知道。” 黄静无奈,心里骂一句傻熊,然后就往厨房去。 到了厨房,黄荣已经烧了一锅的水,上面热了馒头大饼,下面煮上小米粥。正在洗菜。 “妹子,我看了看家里的菜,有一颗白菜,还有点咸菜。晚上我给你炒个醋溜白菜吧,我炒的可好吃了。”黄荣洗着白菜说。 黄静正想说他们家晚上不炒菜的,就就着咸菜喝碗粥拉倒,谁家晚饭还炒菜啊,了睡着就行了。 可她姐已经洗了,那就洗吧,拦不住。 “行,姐,就按你的来。” 黄静说着,要往外走。听到黄荣又去拉柜子,她想阻止,已经晚了。 “我的亲娘耶,这是啥啊。”黄荣说着,从柜子里掏出两罐午餐。 字她是不认得,可图片总是认得的。 上面一看就是,粉红粉红的。 “这不是罐头吗?”黄荣看了又看,再次叹:“我的亲娘耶,我都没吃过一次,我看街上墙上贴的纸,上面印的好像就是这个东西。” 黄荣说完看向黄静,“这是啥味嘞,好吃不?” 黄静十分无奈,不知道怎么藏那么里面还能被发现。 这罐头还是邵兵拿来的。说是跟着汪子康去开会,人家发的,汪子康不喜吃,他就偷偷装口袋里,给带回家了。 黄静打开了一罐,还剩两罐,想着过年的时候吃。 可谁知道,竟然被她姐翻出来了,还眼期待地问她好不好吃! “哦,就那味呗。”黄静立刻说。 “看起来你不喜吃啊。”黄荣笑了笑,“没事,姐什么都能吃,晚上咱把它开了吧。” 黄荣说完,一罐放回柜子,一罐拿在手里,自作主张就要开罐。 左试右试怎么都打不开,只能再次求救,“妹子,这怎么打开啊,怎么这么硬!” 吃饭的时候,邵海波开心了,原本问过黄静还有没有午餐罐头,黄静说没了。谁想到,竟然被黄荣搜出来了。这下大家都有口福了。邵海波赶紧给黄荣递筷子,“大姐,你快吃。” 黄荣没吃过,夹了一块午餐就觉得要把她给香晕了。 邵兵坐在一旁,也夹了一筷子,心想再不吃,就真的没了。 “兵啊,你现在是大司机了,工资肯定很高。”黄荣看着邵兵说,“你又在你姐夫厂子里上班,怎么样,给大姨说说,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邵兵听到问工资,不问还好,一问就着急上火。 他们司机班里的司机,除了他之外,都在走大货。这一来一回,除了能搞点油钱,还有出车补助,吃饭补助,按天算,在基本工资上加。 这些老司机们的工资就很可观,尤其是不怕累经常跑的,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差不多是一个车间工人的两倍到三倍。 可邵兵就没有这个好处。 他只能拿最基本的工资,合着全场最低了。 为什么呢? 因为上班的时候司机大刘就和他说过了,刚入职半年以内不能单独出车,毕竟他是新手,一个人出车,从早开到晚,尤其是路不的话,很容易出事故。所以一旦有货要出,邵兵就要随机跟着一个老司机跑,中途点个烟递给水的,外加配大师傅聊天解闷。除了一天三顿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一个学徒一样的新司机,还好意思和师傅们分补助?人家肯免费带你就是好的了。怎么敢说分呢? 这样一来,邵兵就清落一个司机的美名,干的都是陪聊陪吃陪喝陪出车的活儿。 一分钱不落。 邵兵尴尬笑了笑,对黄荣道:“很少。” “很少是多少?”黄荣立刻道:“兵啊,你别觉得你大姨乡下人,你骗你大姨。有多少说多少,千万别糊我。” 邵兵伸出几手指给黄荣看,黄荣一看吓一跳,立刻说:“兵啊,你不是开玩笑吧。” 邵兵讪讪的,“我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司机,要半年以后才能单独出车才能拿高工资。” 黄荣不明白,只能看出钱的多少,连忙拉着黄静道:“妹子,这样不行,你得去找萍儿,这不是瞎搞吗,怎么能给这么少的工资!不能欺负自家人啊。” 黄静立刻道:“大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大厂子,什么都得按规矩来。” 然后用力瞪了邵兵一眼,心想你傻啊,问你你就说。撒谎也不会了? 邵兵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看着打开的午餐也不想吃了,匆忙站起来说吃了,就跑了出去。 他站在胡同口,十分无力的倚在红砖墙上,从口袋掏出一烟叼在嘴里,再一摸,忘记拿火柴了。 邵兵长长舒一口气,也不想在回去拿,就那么叼着烟,呆呆愣愣地站在胡同口往远处看。 他看的太过出神,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等回过神时,眼前已经多了一点火光。 “没拿火啊。” 悉的声音响起,邵兵立刻转头看过去,就见赵开艋正举着打火机。 打火机上的火光灼灼,一阵阵小风吹着,竟依然□□着。 “开艋哥。”邵兵立刻把烟凑了过去,点着了。 赵开艋合上打火机,看着邵兵问:“怎么了这是,大晚上的在风口站着,不冷啊?” “嘿嘿。”邵兵笑了笑,“没事,就出来透透气。” 赵开艋是什么人,那就是一个人。知道你的空子在哪,也知道什么时候钻、怎么钻,便说:“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给哥说。你看我家就我一个,独苗。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有事就找我,千万别客气。” “开艋哥,谢谢你。真的没事。”邵兵立刻说。 “你看,你是真不把我当哥。” 赵开艋作势拂袖要走,就被邵兵一把抓住了。 “不是,开艋哥。”邵兵拉了赵开艋一把,“我,我……” 赵开艋伸出身,打开邵兵工作服上的口袋,直接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放了进去,“男人出门在外,得有个好的打火机。我这个是新的,从南边捎来的。防风型,你拿着,就当哥送你的礼物。” 邵兵立刻就动了,差点了眼泪,噼里啪啦全都说了出来。 他一说完,赵开艋就笑了,“我当是什么呢,竟然是因为钱。兄弟,有你开艋哥在,你还怕赚不到钱?就你们厂发你的工资,再给你涨个两倍又有什么意思,照样只能填肚子。想开自己的车吗?上海牌?桑塔纳?就你那工资,你不吃不喝攒多少年才能买一辆车?一辈子?” 邵兵被说的脸通红,恨不得叫赵开艋几声爷爷求指教,赵开艋就笑了,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邵兵,“这样,别的先不说,你明天还是什么时候,只要有空,就去这里找我。这是我的公司,开艋国际商贸公司,随时你来参观。等你看好了,咱们再往下谈也不迟。” 赵开艋说完,用力拍了一下邵兵的肩头:“好兄弟,钱的事,都是小事!只要你信的过我,我就能让你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德福出去开会,没想到一来一回再加上开会的时间,竟然用了整整十多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十二号,两个十二摆在面前,鲜红鲜红的数字,看着邵女心焦。 她撕掉十一号的历,出的就是今天的数字。看着这些数字,邵女一直祈祷德福干脆就多开一段时间,不要回来,一直能顺利过去这一月就好了。 可事情往往不能随心所,早起邵女撕掉的历,到了中午,德福便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包,风尘仆仆的,走到小卖部门口,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往里看。 邵女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有人叫,东东妈。 邵女立刻抬起头,就看见德福站在门口对着她笑。 邵女是又惊又喜,赶紧喊他:“你不赶快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 德福依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看着邵女慢慢走了两圈。 邵女明白了,这是让她看一眼,他的脚完全好了。 “一点事都没了?”邵女喊他,“行了,我看见了,快点进来吧。” 张德福这几天忙得连轴转,胡子也没刮,全都长了出来,邋里邋遢的。衣服也不知道哪里蹭的,全是黑机油。邵女看见了,觉不像是刚开完会回来,倒像是逃荒回来的。 “你怎么搞的?”邵女问,“衣服上脏的啊,还有胡子,都没刮?” “德柱就给我装了两件内衣,外套一件没拿!”德福想起这件事就气个半死,“他知道我要出去开会,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厂长让他给我偷偷准备点衣服,他就准备,早点提醒我,也不至于那天直接被推进车里去开会。” 邵女笑了笑,“他还不是为了你好。” “哪里是为了我。”张德福明白德柱的心思,他在厂子,德柱的子才能更好过一点。如果接了技术科的工作,德柱差不多也能跟着他调到技术科来了。这样,德柱也算有了一技之长,总比巡逻看大门要强百倍。 可是不管为了谁,为了什么,德福心里的第一选择,还是想去矿上。 他觉得那里更适合他。 “行了,不说了。”德福把包提起来,放在柜台上。 原本只了几件内衣的旅行包里,如今装的是腾腾。 “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德福说,“难得在省城住这么几天。” 他说完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两罐麦,“这是给你和东东的,一人一罐,你不能不舍得喝,分开,自己喝自己的。”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