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现在喝不喝?要不要一起热?”德柱问。 邵女立刻回:“热了吧,谢谢。” 德柱又看向魏橙花:“你也现在就喝吧。” 简直就是多此一问。魏橙花都搬个凳子在门口等了,当然立刻就想喝。 厨房里翟明翠正在炒菜,看见德柱拿着两瓶牛进来了,没说什么,只是侧了侧身。 “妈,咱家的小锅呢,煮一下牛。” “锅里有粥。”翟明翠语气不好,“马上就吃饭了,喝什么牛。” “这不是现在就想喝嘛。”德柱到处翻,“就没有别的锅了?” “没有。”翟明翠冷冷道。 张德柱便开门问橙花,“锅里有粥,没办法煮牛。咱妈说马上就吃饭了,晚上睡觉前喝行不行?” 橙花躺在上,早就听见了,只能无奈回:“那行吧。” “那大嫂呢,晚上喝可以吗?” “好。我什么时候喝都行。”邵女在小卖部回。 德柱只能把牛重新放回厨房,自言自语:“那就睡觉前再喝吧。” 张德凤下了班就吃饭,吃完饭现在也不洗碗了,自觉是上班人,不需要干这些活。翟明翠也不舍得她干,也不好意思再拉上橙花了,干脆一个人全承包。晚上七点半,魏橙花躺在被窝里,踢了踢德柱:“去,热牛去吧。” 德柱立刻说声好,穿上衣服就往厨房去,两瓶一起热了,一会儿就煮开。 拿碗一盛,一人一碗,平均分配。先给橙花送了,然后端着给邵女送。 邵女正在给东东准备明天穿的衣服,听到德柱在堂屋问,赶紧说进来吧德柱。 张德柱端着牛,“大嫂,牛热好了。” “我都忘了这个事了。”邵女赶紧伸手要接。 “别接别接,我给你放桌上。太烫了。”德柱端到桌上,又道:“橙花不喝放糖的,所以我就没放。大嫂,你要是喝不下就放点糖。” “行。麻烦你了德柱。” “大嫂老是这么客气!”德柱走之前去逗东东,“现在还子吗?” 张东东小脸一僵,“我早就不子了!叔叔,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 “行行行知道了。”德柱看着东东,“明天早晨叔叔送你去上学。” “ok!” 张德柱被东东逗笑了,“你哪里学的ok?” “和壮壮学的,他家里有个外国亲戚,会说英语。” 张德柱叮嘱:“那就和他多学点。” “不行,他就会这么一句ok。” 张德柱回到自己房间时,就看见德凤坐在边,死死盯着橙花。 “你怎么在我们房间?”张德柱立刻往外撵,“出去出去,都几点了,我们要睡了。” 德凤倏然回头,死死盯着德柱,“从哪里的牛?” 张德柱看她一眼,直接跳到上,盖上被子,“偷的。” “给大嫂也偷了?” “嗯。” “那我的呢?”德凤撇着嘴。 “好妹妹,你还真当你二哥偷的?”橙花嫌烫,呲溜着喝了几口,端着碗说:“他咋那么能,还偷两瓶牛来?” “那从哪里的?”张德凤再问。 “订的。”橙花说,“从站订的。” “你们订牛了?”德凤立刻叫起来。 “是啊,我们订牛了,怎么了吧!”张德柱瞪着德凤,“你说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们屋里问牛干什么?” “那为什么没有我的?”德凤十分委屈。 “大嫂的牛是大嫂自己出钱订的,你二嫂的,是我出钱订的。为什么没有你的?你的钱呢?你想喝就去站订不就好了!大晚上的烦不烦?”德柱吵了起来。 德凤咬咬下,狠狠盯着他,“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你们订了牛也不告诉我!” “我的姑,你别大晚上没事找事了行不行?你哥哥我累了一天了,求你,让我们睡觉吧!” 张德凤撅着嘴,“那,那让我喝一口!” 橙花立刻护住碗,“就剩半碗了,怎么,你想和我一个碗里喝?” “那怎么了?”张德凤道:“你当初追求我哥的时候,天天来我家,还和我一个碗里吃饭呢。现在嫌我脏了?” “那倒不是。”魏橙花翻翻眼皮说了实话,“我自己都不够喝的。” “我就喝一口!” 张德凤说着就去抢碗,拿手一拉,牛在碗里一晃,顺势洒在被子上。 魏橙花的手背上也洒了牛,她立刻尖叫一声,“哎呀,烫死了。” 橙花声音还没落,就听到“啪”地一声,张德柱一下子打在了德凤的小臂上。 张德凤立刻瞪大了眼睛,喊:“你干什么打我?” “你抢什么抢!”张德柱吼起来,着急看橙花,“没事吧,我看看,烫着了没?” 张德凤不服气,站起来用力打了德柱的后背一拳,“让你打我!” 她怕她二哥跳下揍她,立刻窜了出去。 张德柱没想到突然挨这么一拳,只顾着看橙花了,再想追出去,已经晚了。 “行了行了。”橙花连忙拉住他,“我没烫着,牛已经不热了,再说就洒出一点点。” “这倒霉玩意儿!”张德柱气的要死,把碗接过去,放到桌上,拿起橙花的手背就开始仔仔细细的看。 “好了,真的没事。”橙花想着德凤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凄凉,“当时如果给她也订一瓶就好了。” “你钱多烧的?”张德柱皱着眉问橙花,“给她订,你拿钱吗?” “那大不了回家给咱妈要呗。”橙花说,“总好过她这样。昨天你没给她买火烧她就已经很难受了,这次订又没有她的份,她……” 橙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未嫁时的小心思。她大哥结婚的第一年,她也总是和嫂子不对付。两人不住一起还不行呢,总是觉得她哥不喜她了,被嫂子给抢走了。反正这些小心思多的啊,说不好哪件小事就戳中了自己,觉那不是自己的家了,成了哥哥嫂子的家,再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处。 她就一个哥哥而且哥哥嫂子不和她一起住,她有时都地受不了,更何况德凤呢。 魏橙花知道,德凤远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没心没肺,她平时的一大半表现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可是这么多年,装习惯了,也就回不去了。 张德凤一口气跑回房中,呼呼地直气。 想了想,转身把卧房门好了,这才爬上。 翟明翠早就躺下了,见她回来,问:“你跑那屋惹你二哥去了?” 德凤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说:“我听到他喊大嫂喝牛了。” 德凤一侧身,黑暗中面对着翟明翠,“妈,你知道大嫂二嫂订牛的事?” “我也是下午送牛的来了才知道的。”翟明翠说。 “我听到他叫大嫂喝牛,就想去厨房看看是什么牛,跑过去一看,竟然有两个空瓶子,我就跑我二嫂那屋了,果然,我二嫂正捧着碗喝牛呢。”张德凤哼哼鼻子,“喝的那叫一个香啊。” “妈,她们什么时候订的牛,没有告诉你?”张德凤又问。 “没。”翟明翠叹:“孩子大了,不是什么事都告诉娘了。牛箱什么时候钉上的我都不知道,都怪你大嫂开了小卖部,我已经好久不走咱们家的大门了。” “那我骑车上下班是要走大门的,我也没注意。”张德凤说,“看着牌子是在煤厂站订的。” “应该是。以前东东喝过,应该还是那一家。”翟明翠说。 张德凤十分想不通,想了又想道:“妈,你说我大嫂订牛就订了,我二嫂干什么也跟着凑热闹?” “不服输呗。”翟明翠分析:“你二嫂啊,永远都是那样,别人有的,她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只要自己想要的,一定要到手。” 张德凤想了想,也跟着瞎叹:“还真的是,你看我二哥,不就被她到手了,当时还为了我二哥特意找我做朋友,简直就是千方百计啊。” 翟明翠翻了个身,背对着德凤,有点困了,眼睛闭着,说:“行了,闹也闹够了,差不多就睡吧。” “哦。” 张德凤侧着身,看向翟明翠的后背,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妈的后背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了。 好像是老了。 人老了连后背都不一样了吗? 她妈都老了,她以后又能依靠谁呢? 张德凤想了许久,突然说:“妈,昨天我二哥买火烧了。” “哦。”翟明翠有点困了,回答的含含糊糊。 “给我大嫂一个,我二嫂一个。没有我的。” “哦。” “妈,我二哥他们订了牛。” “我知道,怎么又说这件事了?” “大嫂一瓶,二嫂一瓶,也没有我的。” 翟明翠突然不说话了。 黑暗中她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去。 她看向张德凤,轻声问:“闺女,你想喝牛是吗,妈明天去给你订。” 张德凤嗓子哑了,“不是。我也不是那么想喝。”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