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微一叹气,伸手将他耳边翘的发挽到耳后,出少年致如瓷的耳朵,她认真望着他,说:“不是这样的,希赫拉,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十分开心。” “只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没办法一下子就变得像以前一样稔,给我一点拾起回忆的时间,好吗?” 希赫拉定定望了她一会,忽而一笑,纯净暖融的笑容像是上帝遗落人间的彩:“好,琅琅,我都听你的。” ※※ “之前那个是谁?你认识的人吗?”余霏霏一看见她,就心有余悸地问道。 “嗯。”宋琅点了点头,不多说,转身道:“我们出去吧。” 余霏霏立刻拿过包裹颠颠地跟在她身后。 刚走到屋外,就撞上之前在楼顶的,那个四男一女的丧尸狩猎队。 “余霏霏,难道你就没有不攀附别人活下去的能力吗?”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拿着铁铲的年轻女孩,盯着宋琅身后的余霏霏讽刺道。 宋琅眉头一皱,说:“她现在是我的伙伴,请不要恶意中伤。” 年轻女孩撇了撇嘴,对宋琅说:“这位恩人,我们都很你之前的出手相救,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想让你被她蒙蔽欺骗。” 余霏霏目光游移了一些,有些惶,她低头扯了扯宋琅的衣袖,急切道:“宋琅,趁没天黑我们赶紧离开吧。” “余霏霏,你心虚什么?你不敢让她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吗?”女孩愤愤道,“除了出卖自己的身体和自尊,去讨好攀附不同男人,你还会做什么?这末世里你就不能不给我们女丢脸吗?” “徐小雅你闭嘴,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说我!”余霏霏难堪地咬着下,不敢去看宋琅的表情。 女孩却不依不饶:“恩人,我和你直说了吧,我以前是余霏霏的邻居。末世来临的那一天,她就躲在台外面,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幼的亲弟弟被丧尸攻击,连出去救他都不敢。明明那么近的距离,你有能力冲出去救他的,但你没有!” 余霏霏脸骤然一白娇宠。 “这次她被基地赶出来,是因为上赶着想攀附基地的大队长,失败之后,居然在丧尸狩猎任务时,出卖大队长喜的女人,险些害死整队的人……” “我没有!”余霏霏慌忙抬头,急声对宋琅解释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阮颜玉陷害我的。” 女孩闻言嗤之以鼻:“你是什么人,值得基地唯一的女高级丧尸狩猎者,放下身份特意陷害你?人家那种住在中心大厦的人,连大队长都毫不犹豫拒绝了,像你这种外围蛀虫,她看都不屑看一眼好吗?” “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宋琅……”余霏霏拉着宋琅的衣袖,没什么底气地辩解着。她众所周知的作风与人品,完全无法让她的话具有说服力。 宋琅静静看了余霏霏一阵,然后下颔一点说:“好,我知道了。” 余霏霏眼睛一亮,她这是相信她了? 队长的男子也皱起眉,但没有说余霏霏什么,只是郑重望向宋琅:“这位宋琅小姐,我想说,末世生存艰难,伙伴的选择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同伴,或许你可以加入我们……” 不等他说完,宋琅就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并不想换同伴,至于她的私生活如何,也不在我的探究范围内。” 宋琅简单说完,便拉过神复杂的余霏霏的手,抬脚离开。 “啊,恩人,你等等,他们都可以为我的话作证的……” “不必了。”宋琅没有停下,径直从几人身旁走过。 ※※ 希赫拉返回基地的时候,在围墙前听见一人声说:“什么宋琅?我们基地里没有女人叫这个名字……” 脚步停下,希赫拉抬头望去,那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黑罩衫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他打量的时间太久,那个身影若有所觉地转过身,下一秒,那人抬脚朝他走近—— 黑的兜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出那人线条紧致的下颔,野而冷冽。他朝他迈步走来,像挟着高山野林呼啸吹过的寒风,倏然席卷而至。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宋琅的女人吗?”那人的声音仿佛天生冰冷,听得人陡然一醒。 男子平平抬起手,比了一下:“大概这么高。”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很好看。” 希赫拉轻轻眨了眨眼,清亮迥彻的眸子一望见底,他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在他抬脚要离开的时候,黑罩衫的男子忽然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她的气息?”那冰凉的声音开始还是平缓如初,说到最后,已经像是挟霜裹雪的寒风,凌厉到近乎冷酷。 希赫拉却霍地掀眼,瞬间近黑罩衫男子—— “你居然连她什么气息都知道?!” 第149章 。末世故人来(五) 希赫拉原以为,以自己纯种血鬼的速度,可以碾一切人类非人类的。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对方的衣领,面前的男人轻轻一动,就倏地往后平滑了数米,避开了他的骤然近。与此同时,两沙绳忽然从地上疾而出,上他的双腿。 希赫拉一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腿上猛然用力踢散了沙绳。 “你就是她说的修尤吧?”希赫拉眼神沉沉,原来这男人也不是人类么? 闻言,修尤扬起的手微微一顿,他既然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想必与宋琅的关系很好…… 他这一停顿,希赫拉却毫不领情地倏然冲至他身前,伸腿狠狠扫去:“我告诉你一件事——” 修尤蹙眉闪身避开,抬头看他。 失手的希赫拉也不气馁,他下巴一扬,说:“宋琅和我说了,我长得比你好看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她不要你了,你走远点别碍着她眼,知道了吗?” “嗤……”修尤冷冷嗤笑一声,暗黑幽沉的兽瞳浮出几分轻鄙,几分薄怒:很好,这回不管他是谁,若不揍得他那张开花的脸真的开花,他就不是当初叱咤妖兽界的深渊恶魔了! …… ※※ 那边两人剑拔弩张眼红互揍的时候,当事人的宋琅,还在丧尸横行的z市里,不知道已经后院起火。 她将巾了水,在一家废弃房屋的浴室里,慢悠悠地擦拭着身体。自从知道去到基地只需要五天,她也不特意省着用水了,毕竟血腥味不利于她隐藏,容易被丧尸发现。况且,一直脏兮兮的话,她会自我嫌弃到连战斗力都下降的。 宋琅推开走出时,余霏霏正坐在墙角处,听到声音只是抬头看她一眼,一言不发,也不像昨晚那样用惊奇的目光,像是看机器猫的口袋一样盯着她的背包。 经历过下午的事情后,她似乎显得格外安静。 “洗把脸吧。”宋琅抛过一块了水的布。 接过布后,余霏霏将埋脸在布里,过了一会,有些轻微的泣声传出。宋琅只是淡淡看着她,仿佛她倾诉或者不倾诉,都可以。 终于,她抬起头,鼻翼翕动了一下,细声弱气地说:“那个……你确定我们的水还够喝吗?” “……够用。”宋琅有些无奈,敢情她打破沉默是在瞎担心这个? 顿了顿后,余霏霏忽然说:“宋琅,你对我很失望,是吗?” 宋琅挑了挑眉,望着她不说话。 “没错,除了出卖队友那件事以外,徐小雅说的都是真的。”余霏霏了哭红的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冲她说:“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啊……反正末世到来后,为了拿到物资和寻求庇护,我连身体和尊严都放弃了,现在说就说呗,脸我也不要了。” 她自暴自弃地敞开来说:“我也想像徐小雅一样,当个勇敢的不必依附别人的丧尸狩猎者,我更想像那个阮颜玉一样,又强悍又好看,狠狠扇基地里那群自大的混蛋男人们的脸啊……但我不敢对抗丧尸,哪怕亲眼见过我弟弟被变成丧尸的父母杀害,我依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本就没有勇气去面对丧尸!” 她忽而笑了,笑得怪异而痛苦:“宋琅,你对我很失望对吧?但你再怎么费尽苦心,我也不会成为丧尸狩猎者的,我现在可以杀死丧尸了又能怎样?我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敢救,你说我还能去救谁?” 宋琅蹲下身,拿过她手里攥着的布,平静地替她擦拭脸上的狈。“你真的不想学着当丧尸狩猎者吗?”她问。 余霏霏偏了偏脸,躲开她的手与目光:“对,我只想苟延残地活着,被人唾弃也好,被人骂蛀虫也好,我就是不要去打丧尸。” 只要能躲避这个到处是血腥与死亡的扭曲世界,能躲避这群像是集体神病般,被丧尸病毒撕去了人皮囊的怪物,她不在意自己变成怎样。 宋琅两指轻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不在意地继续擦着她脸上的脏污,淡声道:“好,那就不打吧。” 听着宋琅出乎意料的回答,余霏霏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我教你如何杀丧尸,本来也不是想让你一定要去当丧尸狩猎者的。”她说,“我只是想让你,拥有选择的余地而已。” 余霏霏微怔。 宋琅将布折了折,用干净的部分继续擦着她的脸:“如果你决定了要用其他方式活下去,我也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接下来,我不会再强迫你去面对丧尸了。” “为什么?”余霏霏怔忪问,“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你还肯带着我?” 她不应该像徐小雅或其他幸存者一样,鄙弃她的不求上进与软弱吗? 宋琅对上她小心翼翼的目光,平静说:“没关系,弱者有被同情的权利。” “弱者……有被同情的权利?”余霏霏喃喃重复道。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 是呀,末世来临之后,一切普世的价值观都已然崩塌。那些和平时代里,像是泰坦尼克号的援救一样,在灾难时刻优先抢救女和小孩的准则,在人类种族危在旦夕的境况下,早已经因为不适用而被抛弃了。 人的光鲜外衣,在末世里像破布般被剥落下来,剩下的是赤·的,冷酷的兽。不再是优先照顾弱者,而是为了人类的延续,筛选掉她这种无用的蛀虫,保护具有更高存活几率的强者。 而现在,有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她,她有被同情被保护的权利? …… 宋琅有些茫然——明明自己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为什么余霏霏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如丧考批般的惨烈? “呜呜……宋琅,我们是朋友对吧?”余霏霏一边哭一边说女配登仙路。 “……不算吧。”宋琅犹豫着,最后很诚实地回答,“其实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欣赏阮颜玉那种的。” “哇呜——”余霏霏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 果然她带着她,只是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而已吧?是的吧?! ※※ 第二天。 宋琅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看,惊奇地发现跟上来的余霏霏,手里居然扛着那把晾衣杆加菜刀的武器。 对着宋琅讶异的目光,余霏霏有些羞恼:“怎么了?我是怕你后悔了,半路丢下我,我带着壮个胆而已。” 宋琅微一哂笑,也不说话,往前走去。 小跑着跟上后,余霏霏带着一分别扭,对她说:“那个,宋琅,你答应我,去到基地后你想和谁朋友都可以,但你别和那个阮颜玉朋友,好不好?她可是我讨厌的人,你给我点面子嘛?” 宋琅停住脚步,似是忖思。“唔,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产生与你同仇敌忾的共鸣的话。”她不着痕迹地埋汰道。 “什么?你说直接点啊……哎呀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天来道雷劈死这个魂不散的男人吧! 希赫拉肿着一张大脸,测测看向面前如冰雕似的男人,无限郁卒——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