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循冲玉邈伸出手来示意了一下,随即一块紫檀牌位飞来,江循信手一抓,返身递还给了谢回音。 这转折来得太快,谢回音都愣了,呆呆的不敢伸手去接,江循与他僵持一会儿,索 把牌子收了回来:“……不想要啊?” 谢回音立刻直起 来,把牌位一把抢过,双手 护在 口,以头触地,行了个大礼。 直到临走前,谢回音依旧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道,为何这两位公子来势汹汹,到最后却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走了自己。 就像他不知道,这二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应宜声尚活在人世的事实。 ……他不会愿意知道,自己被痴心等待的人抛弃了十年。 江循听了老长一段故事,又调用了灵力,身子是一点儿气力都没了,滚在 上不多时就又开始发热,难受间被人抱起也浑然不觉,只觉得怀抱清凉,便把脸贴在他 口,猫儿挠 似的来回蹭着,口里嘀咕着些含含糊糊的东西。 在江循神志不清间,玉邈已将广乘纳入丹 中,背着江循,踏入了沉沉暮 之中。 尽管江循说过,谢回音并无危害,但他依旧觉得不安全。 在他发现江循时,他体内还有未清理干净的魔气,证明那些追杀他的人距离此地不会太远,若是那些追杀者也听闻了烂柯山上妖物的传说,找到谢回音,谢回音法力低微,保不准便会出卖他们保命。 玉邈不愿将江循置身在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下。 若是御剑而行,江循现在的身子骨难免更受风寒,玉邈便寻了一条夜泊的船,重金雇下,将江循安置其中。 此时已是八月末,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倒是凉 了不少,但为着江循的身体考虑,玉邈将船底铺上了厚厚的羊 毡后,仍嫌不够,还点了一个小号的银丝炭盆。银丝炭的香气和羊 毡上散不去的腥膻味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热烫烫的古怪气味,直往人心口里钻去。 这条毗邻烂柯山的河 宽阔得很,两岸芦花遍飞,层层的芦苇结出![](//www.xtjidian.com/ig/bao.png) 的穗 ,风只一摇,便带走些细细的芦穗,让红的紫的白的小颗粒沉沉浮浮地浮在水面上,偶有水鸟凫水而过,玩得厌了,便用脚掌一拍水面, 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噗噜噜地振动着羽翅飞远了。 水上有一股独特的清凉香气,船身拨开层层的芦苇,徐徐把水面顶开一片梭形的波纹。 船上,玉邈在为江循盖上一方薄毯时,江循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把玉邈拖倒在自己身上之后,便把一张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茫地 了 鼻子:“……好香。” 江循滚烫的双臂里透着难言的情 气息,玉邈本想挣扎起身,却也被这股气息拖累,索 翻身 在了江循的身上,细细地顶开了他的手指,将他的十指与自己的紧密相合。 江循偏着脸憋不住地乐,他发着烧,温度还不低,思维早就 成了一锅粥,即使如此,他还是大着舌头含糊道:“……玉九,你听到了,应宜声要抓我。他要抓我走。” 玉邈的膝盖抵靠在了江循的双腿之间,考虑到江循的身体情况,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 望:“我不管他要抓谁,你只需跟我走便是。” 江循把脸正过来,有点 糊地看他,一双眼里透出天真与媚气混合的神情。这样的神情 得玉邈稳了下心神,轻念了一遍清心诀,才低声道:“就现在,跟我回去。” 江循咧开嘴傻傻地笑:“……好。” 玉邈没想到这般顺利,刚想出口,江循就主动昂起头来,用 合住了玉邈的双 ,把二人都即将出口的话 绵地咬了个支离破碎。 他 息着,天籁一般地低 , 身缓缓扭动,引得一艘船左右摆动浮沉起来。几声过后,他作死地把身体 向了玉邈。 或许是因为猫身的缘故,江循的身体骨骼和肌 都格外柔软, 就像一团可以随意 圆捏扁的滚烫面团,在玉邈怀里小幅度的 动,伴随着他暧昧的声线,带了千般万般的 旎之情:“九哥哥,这次……你想试试秦氏的功夫,还是试试我?嗯?” 第93章 夜船(二) 巨大的森蓝天幕下浮着一叶乌篷船, 靠岸缓缓而行, 无人摇橹, 乌篷船的玄 篾蓬与芦苇摩擦,发出植物与植物相拂的沙沙声。 河中有游鱼碎石,波澜月光, 天之大,河之宽,此景萧然, 无端端叫人心中生出几分惘然来, 但那乌篷船行得并不平静,间或剧烈地一摇, 内里的帘子被火盆卷起的热气顶开,有一两块灼热的炭块似乎不 眼下的不合时宜, 星子似的从盆里跳出,刺入 热的空气中, 在船头上一明一暗地发着幽微动人的光芒。 船内的空间太过狭小,江循无处翻身躲藏,只能用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羊 毡, 仰着脖子, 一声声 着气,每一声都拖得很长。 玉邈细细地吻着他的侧颈,将一股股急促的吐息催到他耳边,淋漓的水声内外 响成一处,缓慢而温和, 船也随着动作款款摆着,不紧不慢。 江循身上的汗滚滚地往外冒,一身琉璃白的外袍被沁了个透 ,和羊 毡挤 出奇异的咯吱咯吱声,玉邈也不例外,滴滴答答的热汗顺着他的额角落在江循的脸上,有时就在他 角处打出一朵小水花,刺 得江循浑身一 ,本能地伸出舌头,将那一滴含着咸意的东西送服。 玉邈实在受不了他这般模样,俯身下去,替他把脸颊上的水迹吻去,才伏在他耳边,低声道:“江循,听我的。你跟我回去,封印你的能力。” 江循偏过脸去,那磨人的 觉在体内辗转,令他笑起来也是断断续续的,要小小地 几口气才能把话说全:“信中……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天之象,不能放任不管……只有我……” 眼见着江循说到一半便卡住,痛白了一张脸,玉邈把动作竭力放到最轻和,道:“你不必把所有事都背负起来。我父亲已经位列仙班,他答应会向仙界呈明你的事情。” 仙界不一定会相信江循的身份便是那转世的衔蝉奴,毕竟神的转生已经超出了仙界的管辖范围之内,亦无记录可查,但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江循所说的内容关乎上古 神“ 天之象”,决不能等闲视之。 如若不出意外,仙界会对魔道近来的活动倍加留心, 天之象的灾祸或许可以阻止,但是江循的清白,依旧是无人可证。 当务之急,便是找出红枫林中的目击之人。 秦秋关于此事的记忆已被抹去,再难转圜,当然,他们也不能指望应宜声善心大发,站出来为江循洗雪冤屈。 为今之计,只有复活秦牧可行。 若是秦牧能再得 身,化为人身,继承前世记忆,冲他与江循这些年来的情谊,让他主动出面,陈清当年之事,是再好不过的了。 玉邈语调温存地在江循耳边说过自己的计划后,便做出了总结陈词:“你放心地随我回去。一应事宜,我都会为你安排好。” 江循笑道:“……好。” 天边的星辰雪亮,明月耀目,可也刺不破这乌鸦鸦的厚蓬盖。在这样窒闷的环境下,两人俱是一身大汗,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 鸣,但不似第一次的剧烈。 船身只是徐徐摆动,在静如镜面的河畔 起一波波涟漪。 考虑到江循的身体,玉邈控制得很是恰当,也很是辛苦,直到后半夜,一身薄衫尽皆 透,就连后背的颗颗骨节与前腹的肌 轮廓也是清晰可见。 很快,一炉即将烧尽的炭火,将二人的身体重又烤得暖起来,玉邈揽住江循发软的 ,江循的反应就没有上次那么大,不过他下意识地 了一口气,那一 一 的小调子带着股 人的味道,惹得玉邈心软,伸了手过去,一下下给他 着后 。 玉邈就在这过分的温暖和 怀的柔软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再度惊醒时,玉邈尚不知时辰,只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东西。 这一抱之下,他顿时神思一 ,猛然翻身坐起。 空了,他的怀里没了江循。 原本江循躺着的地方,多了十来个式样不同、但包得仔仔细细的小纸包。 而乌篷船的篾蓬上,别着一封信。 信上的字样歪歪扭扭的,而玉邈那身向来干净无瑕的衣裳上,多了几团小小的墨星,一看就知道是江循趁自己睡着后,趴在自己 口上小心翼翼地写成的。 玉邈的脸 刹那间铁青,攥着信踢开已然熄灭的火盆,俯身 开船帘,钻了出去,极目四眺。 现在仍是清晨,水面上浮了一层苍茫的薄雾,白 氤氲的 气扑喉,一轮被雾气分解得差不多了的橙红 暖 ,刺透了那层茫茫的苍白,只留下无尽的、如梦般氤氲的红。 他已经看不到江循的影子了。 即使再不甘不愿,玉邈也只能打开那封那叠得潦潦草草的草纸。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语,却已经把江循想说的话写了个彻底。 江循半夜便离了乌篷船,撑着有点酸疼的 ,一个人悠悠![](//www.xtjidian.com/ig/dang.png) 走到了烂柯山脚下时,正好看到青着眼圈的谢回音摆好锅桶,擦净炉灶,重新支开粥棚,为粥棚覆盖上雨布。 他独身一个人,且笨手笨脚的,这么大一片雨布,单靠他一个人显然玩不转,他左 右撑,最后却不慎碰翻了支撑雨布的竹竿,于是整个人被埋在了暗沉沉的雨布底下,只剩下一个灰扑扑的人形在徒劳挣扎。 江循笑了一声。 他不可能去给谢回音搭把手,他现如今的行踪,不想被任何人知晓,包括玉邈。 江循倒不是舍不得封印自己的能力,他这般懒散的 子,巴不得无债一身轻,做一个闲散游仙,跟着玉邈四处晃 去。 ……若没有 天之象这回事的话。 想当初,第一世的江循已经有能力再造一个世界,必然是把神魂聚齐了的结果,但即使如此,第一世的结局还是那般凄惨,五大世家覆灭殆尽,第一世的江循本人身死殒命。 显然,这次江循他们要对付的,不是等闲之辈。 神兽之身的江循都敌不过的东西,那些仙界之人,真的能处置妥当吗? 自己的灵力若是被封印,就再无转圜之机,到时候,若是仙界镇 不住 天之象,使它再度复活,踏平五大派,江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再无力抗衡,最终也不过是死在“ 天之象”手下。 假设真有这么一天,江循只是想一想那时的无能为力 ,想一想大家的结局,便觉得脊背发凉。 他需得保全自己的灵力,才能在那未知的未来,与 天之象有那么一战之力。 然而,保全灵力,必然招致魔道的追杀,以及秦家乃至整个仙界的忌惮。毕竟,一个灵力无端暴涨的人,已经有一个应宜声了,再多一个江循,没人会相信他会是和应宜声截然不同的良善之辈。 ……不过,若说他和应宜声没有半分关联,倒也不对。 当初在红枫林中,应宜声要秦秋做出保秦牧还是自己的选择,其实关于此事,他心中早已有决断。 ——应宜歌的事情,给了应宜声巨大的刺 ,而在看到自己同秦牧那一模一样的脸时,他怕是已经对秦牧动了杀机。 不管秦秋最后如何选择,死的只会是秦牧。 因为在那一刻,应宜声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了当年的应宜歌,而把秦牧,当成了当年的自己。 同样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同样是喜 置换身份的两个人,同样是主人与影子的关系。 应宜声动手杀了秦牧,何尝不是发源于对应宜歌的愧疚,对当年做出错误选择的自己的杀意? 江循将![](//www.xtjidian.com/ig/yin.png) 搂在怀里,看谢回音仍在苦苦同那堆雨布作战,手中燃起一抹灵力光环,远处的雨布便骤然向上飞起,像是被大风刮起,谢回音这才得以蓬头垢面地从布下钻出,逃过一劫。 ……可外面哪里有什么风? 谢回音抓住厚重的雨布边角,茫然地四下环顾,却看不到一个身影,只有夏末的蝉鸣声鼓噪沸腾不休,贪婪地 取着昨 下雨积攒下的那一点清凉之意。 …… 东山之上,玉邈提着广乘踏入正 门内,面 晦暗至极,目光里![](//www.xtjidian.com/ig/ya.png) 了风雨 来的瑟瑟寒意。 他手中仍紧捏着江循溜走时给自己留下的手书,信的最后一行,还嘚瑟地 了一句附加标注:“玉九,这些点心是我这些 子来在外搜集的,储存在我丹 中,还新鲜得很。抓紧时间吃,可别放坏了。” ……失策了。 ……昨 不该顾及他的身体,就应该让他直接起不了 才是。 携裹着一身杀气登上东山,刚刚拐到明照殿门口,玉逄便 面走来。 他的伤势已经大好,这养伤的两个月可把他憋坏了,![](//www.xtjidian.com/ig/ri.png) 遣随侍出去为他张罗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等到能下地了,几乎恨不得飞天遁地,把这卧 两个月的郁闷统统发 出来才好。 但今 的他,神 格外不同一些,见着玉邈的面,他就急急走向前,开口便道:“小九,履冰走了!” 玉邈一顿,神 更见凛冽森然:“怎么回事?” 玉逄急得直跺脚:“就在前天,你动身去余杭那边的晚上,弟妹的小厮就没了踪影,我们盘算着他八成是去找弟妹去了,想着既然他乐意,我们也留不住他。谁想今天一大早,履冰他也没影儿了!” 第94章 锦囊 雪的出走几乎是毫无预兆, 前一 他还在放鹤阁的屋顶上用狗尾巴草折小狗小猫, 第二![](//www.xtjidian.com/ig/ri.png) 异就在自己的枕头边缘发现了十来个形态各异的草编小物。 他心下猜到不妙, 急急赶到放鹤阁中,找遍了 雪可能去的所有地方,终是一无所获。 雪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独只有这十几个小玩意儿,告知着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捧着十几个草编小物, 异气得额间青筋暴跳, 对着空![](//www.xtjidian.com/ig/dang.png) 的放鹤阁嚷了一嗓子:“走!趁早走!走了我也落个清静, 省得听你天天念叨你家公子!”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