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徐蘅道:“您别怪妾身多嘴。前阵子皇上抓到了中御药房的一个典药,皇上一直认为他有同谋。那人既然能在送到后的香料里动手脚,不叫人发现,那皇或者太医院很可能还有他的内应,会不会皇上的身边也……?” 霍太后摇了摇头:“这倒不至于。皇上的饮食起居向来查得十分仔细,应该不会得手,所以才从后下手,你不用担心。先头刚把太医院和御药房查了个底朝天,再大动干戈,恐怕得人心惶惶。而且后不得干政,还是等皇上醒了,由他自己定夺吧。” 大业的皇帝历来横死的不在少数,所以皇帝周围的内侍都经过严格的选拔,他们对皇帝的衣食住行十分小心,所以不会出现后的那种疏漏。 “是。”徐蘅低眉应道。一句“后不得干政”,是嫔妃们一生都无法摆的枷锁。纵有诸葛之智,比干之心,永远也不可能有施展的空间。这就是身为后女子的悲哀。历来皇帝,从没有一人想过要废除此例。 过了会儿,太医院的院正走出来,对霍太后和徐蘅行礼。 “皇上如何?”霍太后紧张地问道。 院正神情严肃:“皇上是积劳成疾,需要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身体恐怕会垮掉。微臣建议他好好休养半月,暂时不要碰政务,但估计皇上不会听。” 霍太后皱了皱眉头:“真的如此严重?他的身子骨向来很好,何至于此?” 院正加重口气:“恕微臣直言,皇上原本正值秋鼎盛,但身体却犹如龙钟老者。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长期少眠,思虑重和废寝忘食地忙碌。而且皇上心中郁结,本就气血不畅,加之劳累,严重的话,可能会出现四肢麻痹,瘫痪在的重症。” “岂有此理!”霍太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乌木几案,“你敢诅咒皇帝?” 院正索跪在地上:“太后恕罪,臣冒死也要说实话,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请让内阁大臣暂理朝政,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霍太后沉默不语,徐蘅连忙嘴道:“太后息怒,院正是医者,也是为了皇上负责。还是请太后去劝劝皇上吧。” “我说的话,他怎肯听?”太后摇头叹气。 徐蘅道:“那让妾身试试看吧?” 霍太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她试一试。 徐蘅让身边的人去把小皇子抱过来,等到裴章醒了,母子俩一同入内。皇子还很小,缩在襁褓里,连眉都没长全,也不会看人,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样子看起来天真无。 “妾身携小皇子给皇上请安。”徐蘅在明黄的帐外说道。 “进来吧。”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 内侍帮徐蘅掀开帐,徐蘅走到边:“妾身和皇子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来探望。元儿,快看看父皇。” 孩子尚小,不懂事。但随着母亲的动作,乌溜溜的眼睛移动了下,仿佛真的在寻找父亲。 裴章心里一软。纵然他对所有人都怀有戒心,不信任何人,但这个着他血的孩子,仿佛天生与他有种父子连心的默契。他只是在心中慨,可惜这个孩子不是嘉嘉所生,否则他一定会疼到骨子里。 “他还小,你把他带来做什么?”裴章抬手,摸了摸孩子软软的胎发。 “皇上。”徐蘅抱着孩子跪下来,“院正说您的病,需要好好休养,可否停朝半月,将朝政暂时给内阁打理?” 裴章望着帐顶垂下的香囊,没有说话。刚才院正在外面暖阁里说的话,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他身子的情况如何,他自己心中也有数。只不过他像在就向一匹拼命向前奔的马,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他会被各种各样的空虚或者孤独的情绪淹没。 他并非强大到无坚不摧。相反他的内心,比旁人想象得都要脆弱。 徐蘅接着说道:“皇子还小,无力抵抗外间的风雨,需要皇上的庇佑,他才能平安长大。皇上就算不为自己想,不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着想,也要为您唯一的孩子想一想。如果您倒下了,他该怎么办?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裴章转头看着徐蘅,淡淡道:“庄妃言重。且不说朕不会有什么,就算有个万一,这朝文武也会拥护朕的孩子。” 徐蘅用力地摇了摇头:“皇上当真如此放心吗?这朝文武,除了妾身的父亲,其它人又怎么会甘心屈服于一个婴儿?历朝历代,推翻幼主的事还少吗?” “放肆,朕还没有死。而且这些不是你该管的!”裴章喝道。 徐蘅咬了咬嘴,没有像以往一样退却:“就算皇上今要治妾身的罪,妾身也要说。妾身不仅是后的嫔妃,也是皇子的母亲。父母子,则为之计深远。妾身不想皇子有任何差池,更不想失去您。所以求求您,只是暂时休养半个月,好吗?” 说到动情处,她的眼中涌出泪水,啪嗒啪嗒地落进襁褓里。孩子似乎应到,“哇哇”地哭了起来。徐蘅抱着他,也哭出声来。 裴章看着哭做一团的母子俩,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朕答应你便是。有朕一,便不会叫他受苦。” 徐蘅欣喜地抬起头:“皇上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把孩子抱回去吧。” 徐蘅俯身行了礼,这才把孩子抱了出去。 裴章觉得,身边这些人似乎要的东西很简单,他的一句承诺或者一个关怀,都足以让他们恩戴德。大概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沐天恩吧。 他又叫了大内官进来:“你去把霍文进传进,明再传阁臣来见朕。” * 内侍去了霍府,却扑了个空,转而去了霍文进经常寻作乐的地方,在歌月坊,才算把这个宿在温柔乡里,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找到。 霍文进宿醉未醒,听说皇上传召,酒立刻醒了大半,一边叫手下的人去拿衣服,一边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道皇上传我何事?”他仔细想想,最近安分守己,没做什么荒唐事需要闹到御前的。 内侍板着脸摇了摇头,看见屋里两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匆匆套了外衫出去,更是皱起眉头。这霍六公子实在是太过放浪了一些。 霍文进赶紧梳洗更衣,随着内侍进。裴章晕倒的事被捂得严严实实,所以外没听到一点风声。霍文进跪在殿上:“小民拜见皇上。” 裴章低头看他:“听说你常去一家叫歌月坊的青楼?” 霍文进心里“咯噔”一声,不是连去青楼都不行吧?皇上连这个都要管的么?但他还是回到:“也不算经常,只是偶尔去坐坐。” 裴章让大内官把画像拿到他面前:“你仔细看看,可认得画上的人?” 霍文进盯着画像,喃喃道:“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那歌月坊每进出的人不下百个。除了跟霍文进相的,他还真没注意过其它人。 大内官收了图,霍文进看一眼裴章的脸,问道:“皇上,这个人很重要吗?如果有什么小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大内官说道:“如果你在歌月坊见过他,并且知道他相的姑娘是哪个,那么这个情报对皇上来说,就会很有用。” 霍文进笑得出牙齿,志得意:“这个简单,皇上把画像给小民,三天之内,小民必定给您个意的答复。” 裴章素来觉得他不怎么靠谱,也没抱希望。但他自告奋勇去歌月坊调查,总比派出锦衣卫大张旗鼓的好,那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这些风月场三教九什么人都有,互相之间暗通款曲是常事,未必能查出什么底细。他示意大内官把画像给霍文进,然后说道:“你暗中调查即可,别跟任何人说是朕的意思。” “皇上放心,小民知道该怎么做。能为您办事,是小的的荣幸。”霍文进将画像卷起来,还不忘拍下马。 裴章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大内官给裴章端来一杯茶,小声说道:“朝政可以暂时给阁臣,可是鞑靼的使臣团该由谁来接待?对方是鞑靼的四王子,身份尊贵,只怕一般的大臣难以匹配。” 裴章着额头,说道:“靖远侯不是在京中吗?他悉鞑靼,又跟四王子打过道。和谈的事情,就给他办。” “那皇上不怕他与那四王子私底下有什么易?您不是一直忌惮靖远侯么。” 裴章扯了下嘴角:“他敢吗?朕的眼皮底下,他敢耍花招?而且朕从前是抓不到他的把柄,怕管束不了他的权力。如今他的弱点就在朕的手边,朕倒对他放心了。” 大内官知道皇上说的是靖远侯那个妾室。而且那个妾室现在还怀着身孕。在西北的时候,大内官还以为皇上对那个妾室有几分特别,所以那时没把靖远侯拿下。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皇上发现了靖远侯的软肋,所以才对那个妾室另眼相看。 晋江又在升级评论系统了,前台看不见大佬们的留言,但是我的后台可以看见! 答应我,不要放弃我!!!!我还是需要的鼓励的!!!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昭若汐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 小小小马甲10瓶;三年梦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夜幕降临,绿萝在小厨房里烧饭,饭香一阵阵地传出来。沈潆怀孕之后就没什么胃口,红菱和绿萝便想着法地做好吃的,让她多吃一点。以至于她的嘴巴养叼了,侯府的厨子做的饭菜,她都吃不下去。 所以照顾她饮食的重任就落在了绿萝的身上。 绿萝端了五个菜两个汤放在桌子上,高兴地拍了拍手掌:“大功告成!姑娘快出来看看,小公子不吃。” 天晚了,沈潆有点看不清书上的字,听到绿萝的声音,就把书放下,走到外间。荤素都有,彩缤纷,香气扑鼻,简直比她以前在里的御厨还会做饭。 沈潆坐下来,刚要动筷子,裴延就从外面进来了。 “侯爷回来了。”沈潆要起身,裴延了手,坐在她的身边。 易姑姑连忙了一双碗筷,裴延看沈潆不动,说道:“你先吃吧。” 沈潆知道他胃口大,这一桌估计都不够他吃的,他是想等她吃完了再吃剩下的。 “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沈潆轻声埋怨道。 裴延叹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兀术还没有找到。中的锦衣卫和卫也都出动了,只不过为了避免造成百姓的恐慌,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暗中调查。别的我不担心,就怕他遭遇什么不测,无法向鞑靼代。” 大业和鞑靼好不容易停战,如果因为四王子出了差池而再度开战,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沈潆问道:“四王子就在京城,怎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侯爷都是在何处寻四王子的?” “酒楼食肆,京中的市集,凡是热闹的地方都找过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沈潆想了想说:“如果侯爷是四王子,按照他贪玩的个,到了大业最繁华的都城,会去酒楼和食肆这样的地方吗?就算去,也不会留在那里太久。四王子应该在一个有吃的,有住的,重要的是有乐子的地方。侯爷想想会是哪里?” 沈潆的话提醒了裴延,他一拍掌,捧着沈潆的脸用力亲了一口:“嘉嘉,你真不愧是我的小诸葛。你先吃饭,我再出去找找!” 沈潆还没反应过来,裴延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易姑姑无奈地说道:“这个四王子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身负使命,还跟个孩子一样消失,让一大帮子找。又不是小孩玩的过家家。” 沈潆一边吃饭一边想,事实应该不是如此。他若一心玩乐,大可不必揽出使的活计。反正他贵为王子,也没人能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他既然来了大业,便不会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可能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有机会,她还真是想见见这位有趣的四王子。 那头青峰刚回房间,连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又被裴延叫了出去。 “爷,怎么了?”他问道。在外面跑了一天,实在有点累了,嗓子冒火,声音干哑。现在要是那个劳什子的四王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杀人。 “我们找的方向错了。”裴延说道,手里还拿着京城的市坊图,“不要从酒楼和食肆里找,从赌坊和青楼这些人多热闹,昼夜不休的地方找。你吩咐下去,人手一张画像,让他们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进去,不要打草惊蛇。兀术狡猾得很,一旦看见苗头不对,肯定又会溜了。” 青峰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抱怨:“这个四王子到底有没有责任心?作为使臣,他好好地呆在四方馆里不行吗?非要闹得飞狗跳,全程搜找。” 裴延总觉得兀术此次进京好像有别的目的,只是暂时看不出来这个目的是什么,对大业的将来会不会有影响。他跟兀术的关系,非敌非友,自认并不是非常了解他,所以找起来就像大海捞针。幸好沈潆点拨,否则他现在还找不到重点。 青峰带着一队府兵出去,寻找几家大的的赌坊。裴延自己则带了另一队人马,开始从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开始寻找。他知道自己一脸兀术就会知道,所以挑了街角的一家酒楼,让人散开,自己上去等着。 从这个酒楼的二楼,可以看见那条街的灯火比别的街市要暗一些,很多店门前的店招都是用竖排的红灯笼写的字。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歌月坊”那三个大字。 裴延对这家青楼略有耳闻,最有名的不外乎两件事,一个是贵,有人一掷千金,一夜倾家产。一个是风雅,里面的姑娘不仅长相各有秋,男人总能找到自己喜的那种,而且各个身怀技艺,好一点的琴棋书画样样通,次一点的也会诗作对,行个酒令。 据说最早歌月坊只是十几个姑娘撑着一个不大的门面,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买下了左右的院子,成了如今的规模。背后的东家也是几经易主,现在具体是什么人在经营,裴延也不知道。他虽然对这些事时有耳闻,但因从未踏足过风月场一步,也不算十分了解。 此刻歌月坊内,正歌舞升平。一楼大堂人为患,看台上花团锦簇,几个西域的舞娘正在卖力地扭动肢,舞裙的式样大胆,眼神勾人,引得台下阵阵的喝彩声。 二楼的雅间是给寻常客人留宿用的,他们出高价就可以选个喜的姑娘,只要姑娘愿意,便可以共赴宵。而这座仅仅两层的楼,不过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并不是歌月坊的中心。 从大堂的一道侧门,经过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会来到一个犹如江南庭院的建筑。这里的隐蔽很好,风景宜人,招待的客人就是朝中的权贵了。 假山上的一座小楼里,蓝烟靠着栏杆,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欣赏月下的湖光山,神情怡然自得。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说道:“裴夫人,现在你可以说说,把我引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吧?”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