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知道在这里挂了多久,早就被风干了,那些本来合体的衣衫也变得肥大臃肿,所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只布袋挂在藤蔓间。 “呕——”唐子昔头一扭吐了起来。 呕吐物落在石梁上,顿时招来一大群肥大的爬虫,疯狂争抢着那一点秽物。 唐子昔看着这一幕胃里再次翻涌起来,却强忍着不敢再吐,直把小脸憋得通红。眼看着那群爬虫抢完了那堆东西,纷纷昂起头看向自己。 她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堆软绵的东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都爬了虫子,顿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却忘记了这滑的石梁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又如何能这样蹦跳。所以直接脚下一滑,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朝下栽去。 石梁之下深不见底,也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下面还隐藏着什么。黑暗之中仿佛伸出了无数双干枯的手,急不可耐地朝她抓去。 她绝望地捂住双眼,不忍见到自己惨死的模样。 “抓住绳子!”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接着一绳索便垂到了眼前,她来不及多想迅速抓住了绳子。 待到再次回到石梁之上,她才有些后怕地骂了一句:“该死的!” 钟晗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恶狠狠地道:“你跳下去干什么?” “啊?”唐子昔愕然回过头,被对方凶狠的目光得愣了愣,嗫嚅着道,“有,有虫子。”顿了顿又补充道,“好多虫子。”说完还指了指某处,却发现之前遍地的虫子居然都不见了,慌忙又朝自己的脚上看去,居然一只也没有。 钟晗冷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 唐子昔被他的态度得有些冒火,怒道:“你有用为什么也找不到出路?一个大男人只会对女人大吼大叫算什么本事?我呸!” 钟晗冷冷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唐子昔也毫不示弱地回瞪。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之前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也没有了。只有不时吹过的风,将那些干尸拨动得胡摇晃。 咚! 咚咚! 咚! 咚咚! 一阵古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唐子昔这才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收回目光,抬起头朝上看去。虽然这里的光线不太好,但是她还是能看出,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物体正缓缓从高空降落,最终悬停在了离二人不足十丈远的地方,古怪的咚咚声正是从那里面传出。 她看着这个犹如蚕茧一般的东西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 几乎就在‘蚕茧’停住的同时,一直安静无比的黑暗里忽然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不足片刻功夫,一大群乌鸦便水般冲了出来,凶光毕的眼珠配着锋利坚硬的喙,仿佛一群披着黑盔甲的敌军正浩浩地冲杀而来。黑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千只,也不知道这么大一群活物之前都藏在哪里。 唐子昔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待她反应过来想要避开的时候乌鸦群已经到了跟前,想要找地方躲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好匍匐在地以衣服抱住头部勉强护住最关键的部位,任由那些乌鸦尖叫着呼啸而过。 好在那群乌鸦志不在她,除了少数跑偏了撞在她身上之外,大部分径直朝着半空中那个巨大的蚕茧冲去,纷纷用那锥子一般的喙啄着蚕茧的外壳,发出令人麻的‘夺夺’声。 无数的羽跟鸟尸从空中落下,犹如急雨一般!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唐子昔的鼻腔,她摸了一把脸,却发现手都是血,惊惧之下差点再次栽下去。 头顶的‘急雨’一直下个不停,石梁之上已经不能待了,她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风驰电掣一般朝对面飞掠而去。因为心里对钟晗还有怨起,所以并没有叫他一起。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快到尽头的时候她才发现石梁居然少了一截。此时离对面的藤蔓林还有数丈远的距离,按照她之前的那点武功是绝对跳不过去的,可下面就是黑不见底的深渊,若是不搏上一搏也是死路一条。 拼了!她来不及多想,硬着头皮用尽全力一跃。娇小的身躯高高弹起,如大鸟一般飞向对面的藤蔓林。 在这一刻似乎连时间都凝固了! 她觉自己仿佛生了翅膀,就像鸟儿一般在空中飞翔。虽然以前苏璟经常带着她腾空飞掠,但是没有一次的觉有这一次这般真切,这般让她畅快,连她心头的郁都驱散了。 强烈的风虽然吹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是一种莫名的战栗的快却从脚底迅速传遍全身。她忽然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啊啊啊啊——” 高亢而兴奋的尖叫声冲口而出,犹如实质一般撞在山体上,又被山体反弹回来,一时间两个山体之间都回着她的尖叫声。 蚕茧也在尖叫声中发出‘嗒’的一声脆响裂开来,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具打造得极为巧的白玉石棺,周身雕刻着繁复的铭文,在丝丝的白雾中显得神秘异常。石棺的四个角都被长长的铁链吊住,难怪能悬停在半空。 在其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乌鸦齐齐发出刺耳的叫声,黑的身躯狠狠地撞在白玉石棺上。洁白的棺材很快便被染红了,暗红的血迹如蚯蚓一般爬了棺材的外层,看起来极为丑陋。 唐子昔早就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抱住藤蔓紧张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石棺出现的一瞬间,她觉到了一股悉而强大的气息,就像很久以前曾经见过一般。可惜那种觉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让她想多体会一下都没机会。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口石棺上,丝毫没有注意她背后的干尸忽然动了,只剩一张皮包着的头颅机械地扭动了几下,爪般的手缓缓朝她抓去。 第五十二章 怀璧其罪(1) 当最后一只乌鸦撞死在石棺上之后,令人牙的聒噪声终于停了下来。 “我来了,我的王!” 万籁俱静中,这一声显得格外的突兀,直接将唐子昔的视线从半空中拖了回来,看着石梁上的身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似有所一般扭头看向她,青得发紫的脸上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钟晗,你干什么?”唐子昔差点从藤蔓上栽下去,又惊又怒地看着气质大变的男子。 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顾不上去管举止古怪的青年,手上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右足跟着闪电般踢出,直接将偷袭她的干尸踢得飞了出去,被蜂拥而上的干尸撕扯成了无数片。 残暴的场面直接将唐子昔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她反应快,估计被撕成碎片的就是她了。左右看了看,认准方向抓紧藤蔓飞快地爬去。如今她四周都是干尸,也只有向上爬才有一线生机。因为那里有一藤蔓远远地伸了出去,若不是轻功绝佳之辈连到那里都难,所以不用担心那些干尸会追上去。而且那里只有一藤蔓,除此之外皆是光溜溜的石壁,所以她只需要守住下面一个方向,就算偶尔有干尸爬了上来她也能轻松应付。 她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摆了行动缓慢的干尸群爬到了与棺材平行的藤蔓上,这才发现那本不是什么藤蔓,而是一大的铁柱。而且依照这个水平线看去,对面山体的同样位置也有一铁柱。她也没心思去想这铁柱有何用处,摸了摸后背位置,好在伤口很小,并没有很多血,只是疼得厉害。 钟晗仰头看着她,再次古怪地一笑。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忙回头看去,干尸群还在努力地朝她这边爬来,最近的也有十几丈的距离,按理说暂时没什么危险。 当她的目光落在身旁铁柱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乐观得太早了。无数银灰的蜘蛛正顺着藤蔓朝她爬来,每一只都比之她之前见到的那只都只大不小。这种蜘蛛的厉害不用尝试她也能想得到,那可是连八卦镜都能冻住的物种,要是被咬上一口怕不是直接成了冻尸,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蛛渐渐近,连其腿上的刚都已经能看清,她却无路可退,再上去已经没有了虬结的藤蔓,石壁也是光可鉴人本没地方着力,下方则是无声呼喝的干尸群,除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具静静悬在半空的棺材身上,银牙一咬,双足在铁柱上重重一顿飞身而起。她前脚方一离开,之前所待的位置便被蛛群占领了,看着腾空而去的她愤怒地发出刺耳的尖鸣。 唐子昔轻盈地落在了石棺上,且不管接下来如何,至少暂时她的安全的。而且石棺周身虽然被乌鸦的血跟羽糊得又脏又,但是棺盖上面却洁净无比,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并非她此刻还有心思担心脏衣裙,纯粹是之前乌鸦撞棺的一幕太过诡异,她担心那些血有什么古怪,能少一分危险自然是好的。 虽然她力道控制得很好,连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但她还是静立在原地,认真受着脚下的动静。好在一切如常,里面既没有忽然伸出手,棺盖也没有突然炸开。她不微微松了一口气。 “滚下去!”就在此时,之前那个细细的声音响起。 她不由绷紧了神经,四处张望道:“谁?到底是谁在装神鬼?”然而周围除了光秃秃的石壁什么也没有,目光落在下方的钟晗身上,看着他依旧古怪无比的笑容,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声道,“莫非你就是石壁里的那个女子?” “是我,也不是我。”钟晗脸上的表情不变,嘴巴也没有动,声音却明明白白地从他的身体里传来。 “不对,不是你?你也不是钟晗。”唐子昔马上推翻了之前的判断,道,“你是先前传音让我出掌的那个人。” “果然是灵脉之体,倒也不枉费我费尽心思将你引来。”钟晗的身上忽地冒出一阵白雾,一个女子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这一次她的身体似乎凝实了许多,连五官都清晰可见。 “是你?”唐子昔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吃惊地道,“你是那个丫鬟明……明……” “明音。”女子笑着接过话头,身子一扭从钟晗体内走了出来,“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唐子昔看着犹如破布袋一般瘫软下去的钟晗,吃惊地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明音皱眉道:“大惊小怪,他又没死,不过是神力枯竭而已。”说完手一扬,一匹白练从她袖口飞了出来,一直延伸到唐子昔的脚边,“那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过来罢。” 唐子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乖乖走了过去。虽说之前是万不得已才踩在石棺之上,她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正所谓死者为大,她就这样站在人家的安息之处,怎么说也是于理有亏,是以虽然知道这个叫明音的没安好心,还是走了过去。她想得很简单,反正无路可退,且看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样。 明音看她果然走了过来,意地点头道:“我喜跟聪明人打道。” 唐子昔与她面对面而立,坦然道:“我过来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不不不。”明音笑得花枝颤,道,“若是要杀你早就杀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那……”唐子昔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了,只听明音道,“此番将大小姐引来此地,实际上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帮忙?”唐子昔愈发听不懂了。 明音看着半空中的石棺,脸上的神情变得悲伤,道:“明音恳请大小姐能伸出援助之手救救我们的王!” “我们的王?”唐子昔也将目光投向那个白玉棺,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头戴金冠的英俊青年的样子,“怎么救?” “此事说来话长。”明音俯下身坐在了石梁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你也坐!” 唐子昔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不过还是依言坐下了,一来是她确实也累了,二来则是她完全豁出去了,顶多不过是一个死字,站着死跟坐着死也没什么分别。不过却没有坐在她的旁边,而是后退了两步才慢慢坐下。 明音看了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提出异议,道:“我先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唐子昔嗯了一声做出认真聆听的表情。 只见明音的脸上浮现出回忆之,看着虚空处缓缓开始了她的叙述。 “我们本是大秦边陲的一个小国家,虽然我们的国土面积比大秦要小很多很多,但是我们君臣和睦,百姓富足,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地方……” “我们世代与大秦好。每一年的秋天我们都会带着最贵重的礼物跟最诚挚的祝福来朝见大秦的皇帝。大秦的皇帝也会回馈许多的布匹、食盐以及我们最需要的铁器。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就在我们以为能跟大秦的友好能世世代代的延续下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群贼人忽然闯入了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子民,焚烧一切看得见的东西。等姐姐带着我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到遍地的尸体跟目苍夷……而我们的王,我们的王,那群人居然打断他全身的筋脉,然后将蛛进他的嘴里,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垂下头开始泣,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却在中途消失无踪。 唐子昔不敢惊扰,有心想安两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默默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之前所待的铁柱,暗自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 好在对方没有悲伤多久,很快便恢复如常,扭过头道:“让你见笑了。” 唐子昔摇了摇头,一脸的同情之。此时她也算是明白了,对方可能只是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所以想找一个人倾诉而已。无疑她就是最适合的那个,原因很简单,反正都是将死之人,知道再多的秘密也不怕。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是真的在求她帮忙,顶多只是希望她死的时候顺从一些而已。 明音接着道:“好在我们回去得还不算太晚,王还没有完全死去。为了救王,我们决定去拿银炎果。” “银炎果?”唐子昔发出一声惊呼。 明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也知道银炎果?” 唐子昔点了点头道:“最近才知道。” “是了尘告诉你的吧。”明音的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嘿嘿笑道,“他成现在这样完全是自作自受,我早就说过,他会有报应的。” 唐子昔也有些黯然,她不会忘记在万佛寺后山山里见到了尘方丈的样子,不过是短短数月没见,本来慈眉善目的长者已经形同枯槁,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看命不久矣。 可惜当时情势危急,她刚将徐清远代的话跟两枚指环给了尘方丈,还没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神惊慌的小沙弥打断了。她前脚刚钻进地道,后脚一大群人就涌进了房间。等她被神悲愤的小沙弥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了尘方丈已经不见了踪影。小沙弥将她送到了后门口,郑重地把一个锦囊给了她,说是了尘方丈代,只要她按照这个锦囊的指示就能找到银炎果,找到了银炎果也就找到了救她亲人的方法。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银炎果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能救人吗?” “救人?” 明音闻言怔了怔,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了出来,笑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第五十三章 怀璧其罪(2) 她这副模样很显然把唐子昔吓着了,嗫嚅着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随口问问。”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