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议定,李斯年转着轮椅离开房间。 李斯年的背影越来越远,七公主转身回屋。 屋中残留着李斯年身上特有的月下香,从来不用熏香的她,忽而觉得,月下香的味道,似乎分外好闻。 屋外 头正烈,有些刺眼。 七公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有些烫。 七公主垂眸,饮了一口凉茶。 谪仙的面容,修罗的手段,这般惊才绝 的一个人,竟已经是程彦的夫君了。 程彦的命,怎就这般好? ......... 李斯年并不知道七公主此时心中的想法,若是知晓,不仅不会同意与七公主的 易,还会不冷不热地说上两句:“没有甚么天生好命,不过是咬牙坚持罢了。” “你们这些人,只看得到小翁主表面的风光,却不知道她一步步走来的艰辛。” “她曾无数次命悬一线,生死艰难,却又一次次咬牙撑了过来。” “这样的她,合该一生荣华,万人之上。” 世人只看到程彦的尊荣,只有李斯年看到了她的不易,更心疼着她的不易。 李斯年转着轮椅,来到程彦休息的房间。 程彦得知许裳遇害的消息后,便连忙赶了过来,不眠不休支撑了一 一夜。 他不忍程彦继续熬下去,将熏香用得足足的,以至于程彦现在还在睡梦之中。 睡梦中的程彦,白玉似的小手平放在脸侧,手指轻轻抓着杯子,娇娇俏俏的 轻轻撅着,有着几分孩子气,浑然不是往 里嘴角微抿时的镇定模样。 李斯年指腹轻柔拂过程彦的脸颊,摩挲着她的 角。 程彦此时睡得正香,一时被人打扰,似是颇为不喜,轻哼一声,抬起小手打落在她脸上嘴角抚 着的手指。 李斯年轻笑,心中一软,俯下身,在程彦眉心落下一吻。 他的小翁主,就该永远这个模样。 浮华无忧,璀璨夺目。 那些让她烦心的,不喜的,都由他来解决。 李斯年的吻一路往下,最后落在程彦的 间。 程彦的 角温温软软,让人 连忘返。 程彦的软似乎会传染,直将李斯年的一贯冷硬的心,也 得软得一塌糊涂。 一吻而终。 李斯年起身,抚了抚程彦的发,给程彦盖好被子,轻手轻脚转着轮椅,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李斯年离开房间,去书房等待许裳的消息。 等待是最为难熬的,尤其是等一个生死不知的人的消息。 这种煎熬他舍不得让他的小翁主承受,等许裳的消息传来,他再唤醒程彦。 时间一寸寸溜走,午后刺目的 光变得稀薄,金乌穿过云层,向西而行,改换了殷红如血 的晚霞做衣裳。 李斯年就着晚霞,在长公主书房写字。 长公主与问棋陆续醒来,洗漱之后来到书房,见李斯年如此,便知道士兵们仍然没有找到许裳。 问棋眼角微红,道:“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去追那只雪狐,我家姑娘便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问棋的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斯年落笔的动作微顿,长公主凤目微眯,纷纷向外看去。 李夜城翻身下马,身上的盔甲尽被鲜血染红,怀中抱着鲜血淋漓的许裳,一贯平静低沉的声线有些急,道:“快叫军医来!” 长公主与问棋连忙出了书房。 李斯年放下了手中 笔,转着轮椅,跟随其后。 李夜城将许裳抱回房间,小心翼翼放在榻上。 军医被亲卫催促着一路小跑而来,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 。 再进屋一瞧许裳的模样,军医连连摆手道:“少将军,这般重的伤势,任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不是他学艺不 ,而是许裳伤得委实太重。 黑熊的爪子自许裳的头顶而下,毁去了许裳半张脸。 抓痕实在太重,顺着许裳的脖子一路往下,哪怕此刻李夜城将许裳裹得分外严实,不曾 出许裳 口处的伤势,但他也能猜得到,许裳身上的伤,绝对不比脸上轻。 这般重的伤,若是刚受伤便抬回来,他或许还能试上一试,可许裳依旧在雪地里昏 了三 ,三 的时间,不 血而死,此时也该冻死了。 军医连连退后,问棋哭着握着许裳 是鲜血的手,骂道:“什么庸医,连试也不敢试!我家姑娘才不会死!” 长公主长眉微蹙,敛着凤目。 李夜城 口剧烈起伏着,几 不曾眼的眼彼时 是血丝。 这个军医是钧山军营里医术最好的,士兵们缺胳膊少腿他尚且能将人救活,甚至还能给人装上假胳膊假腿,如今这样说话,是许裳的确没了救。 屋中只剩下问棋悲恸的哭声。 李斯年眉头微动,转动轮椅,来到许裳塌边,瞧了一眼许裳血 模糊的脸,温声道:“让我试一下。” “你能救我家姑娘吗?” 问棋松开许裳冰冷手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李斯年的衣袖,不住哀求道:“李郎君,我嫁姑娘与翁主最为要好,求你看着翁主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姑娘!” 问棋的手上 是许裳的血,而今抓着李斯年的衣袖,便将血迹抹在了李斯年衣袖上。 积冰 的衣服本就不耐脏,染上了血迹,便分外触目惊心。 李斯年眉头微蹙,想从问棋手里拽回自己的袖子,可问棋死死攥着不松开,李斯年眸光深了一分,道:“你若再继续耽搁下去,你家姑娘便真的没救了。” 问棋一听,连忙道:“李郎君需要我做什么?” 李斯年拽回了衣袖,看着衣袖上的一片 藉,眸中闪过一分嫌弃,道:“先将许姑娘身上的伤口清洗了。” 他有些怀疑程彦身边懂医术的半夏了。 同样是翁主的贴身侍女,半夏温柔细心从不多话,怎问棋就这般咋咋呼呼看不懂人的脸 ? 在李夜城没有找到许裳之前,李斯年便让亲卫们烧了热水时刻准备着,如今许裳被带回来,亲卫们连忙将一桶桶的热水送到许裳的门口。 李斯年调 的熏香与伤药。 熏香是用来减轻许裳的痛苦,伤药是覆在伤口上,告诉问棋如何使用后,问棋便拿着熏香与伤口带着几个侍女关上了房门。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侍女送出来,映着天边残 ,红得刺眼。 长公主偏过脸,不忍再看。 李夜城紧紧抿着 。 唯有李斯年仍是往 模样,写了方子,让亲卫们拿去煮药。 问棋终于给许裳上完了伤药,此时亲卫们也按照李斯年的方子熬好了药,将黑乎乎的汤药端给问棋。 问棋接了,小心翼翼喂许裳喝下。 长公主与李夜城走进房间。 屋里燃着李斯年调 的熏香,刚才浓重的血腥味被熏香无声化去,只余淡淡兰香。 众人穿过屏风,许裳的面上敷着伤药,不再是刚才血 模糊的可怖面容,众人见此,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伤了脸,但万幸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保住了命,有甚么伤疤是不能治的? 至于会不会因为伤了脸而导致婚姻受阻,众人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依着许裳如今的身份地位,一辈子不嫁人,养几个取乐的面首也是使得的。 长公主蹙着的长眉慢慢舒展开来,对素来不喜的李斯年总算有了几分好脸 ,问道:“阿裳何时能 离危险?” 李斯年道:“看她自己的造化。” 李夜城英 的剑眉拧了起来。 李斯年打开正在燃着的熏香炉,在熏香炉里加了一些东西,加完之后,仍将熏香炉放在许裳身边。 袅袅云雾自熏香炉中慢慢升腾,清幽的兰香似乎多了几分味道。 李斯年道:“这里是三 的量。” “这三 里,若她仍没有醒来,那么她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醒来。” 问棋一听,瞬间便急了,忙问李斯年:“李郎君有没有办法让我家姑娘醒过来?” 想起问棋抓自己袖子时的一手血 ,李斯年默默与问棋拉开距离,道:“我能做的,便只是这些,剩下的,便看许姑娘自己的造化。” 长公主长眉为紧,问棋眼中含着泪,又有大哭的趋势。 李斯年只好又道:“在这三 时间里,你们可以说一些许姑娘悬心不下,又或者颇为执念的事情,燃起许姑娘的求生 。” “悬心不下的事情?这可怎么好!” 问棋更急了:“我家姑娘自幼对什么都不在意,崔元朗那般无 的一个人,她尚且能从容应对,又有甚么事能让她心中起了波澜?” “她从来没有甚么悬心不下的事,更没有甚么执念。” 李斯年瞥了一眼尚未换去身上染血盔甲的李夜城,淡淡道:“既是如此,我便没法子了。” 许裳的 子与程彦大不相同,情绪更为内敛,纵然心悦李夜城,也不曾对李夜城过度关心,以至于她身边的侍女没有一个人知晓她喜 李夜城。 若不是他素来心细如发,对周遭事务极其 ,否则他也不会知晓许裳的心思。 可尽管如此,他对于许裳的喜 ,也并不是十分的肯定——既是喜 ,又无旁人从中作梗,为何不向李夜城开了口? 难道是介意李夜城喜 的是程彦? 可谁年少之时没有过心动之人? 他之前的人生你来不及参与,可你能主导他以后的人生,既然喜 了他,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将那人抢到自己身边。 那人不喜 自己?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