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繁不说话,只是目光下移,落在青环即使穿了一层又一层,也依旧掩盖不住的前起伏上。青环被她直白的眼神看得红了脸,微微缩着肩一个劲儿地用手挡。 何繁了自己单薄的小身板。这就是原因。 她画浓了眉,天尚带寒意,衣服穿得厚实些就能掩盖掉最明显的女特征。再领个俊俏小厮,一切再完美不过,可偏偏身边的青环是个发育如此好的。 她又叹气,“所以呢,今天还是要我自己出门。” “小姐,”青环苦着脸,“您不带着我,我不放心,少爷不放心,老爷夫人也不会放心的。”自家小姐下月生辰一过可就十六了,正是议亲的好年纪。可小姐呆不住,又好着男装,一放出门就是整不回家。 何繁自力更生地把头发束起来,铜镜里的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本来红的嘴被涂得泛白。她手按在自己口摸了摸,没什么手了。 真是又欣又心酸。 这遮掩得也太容易了吧。 自家宅子不大,何繁是小心翼翼地绕来绕去还是撞见了哥哥。 何淳身量高,瘦削。穿了件宝蓝直裰,样子文弱又清俊。他手里还握着书,问她:“你又要去哪儿?” 何繁嘿嘿一笑,半掩着脸,不让他看到自己奇形怪状的眉。 何淳早看到了,无奈一笑,“你若想出去玩带些家仆出去就是了,何必打扮成这样?”他是知道自己妹妹的子的,一刻也安稳不了。以前身子不好时还只是在家里折腾,现在身子好了非要到外面搅得天翻地覆。 何繁笑着仰起头看哥哥,“带了人束手束脚的玩不痛快。”何淳摇摇头,手里的书卷起来轻轻打在妹妹脑门上。“若我说,就该叫你和我一起读书习字,磨一磨子。” 何繁讨饶了两声,“何家出了哥哥便能光宗耀祖了,我可学不来书上那些小蝌蚪。”她一看起书来就头疼,这个世界的书面用语全是文绉绉的,极尽繁琐之能。 会试就在三月,哥哥也加倍刻苦,如今就连是在院子里偶遇都能看到他拿着书温习。她是不能扰情节发展的,但她积分越来越高,身体也越来越高级,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npc了。何况她本身不是冰冷的机器,是有情的人。 到底是共同生活了几年的哥哥,她忍不住要提醒他几句。也不好直接说,何繁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刻苦呢?” 何淳从来不把妹妹当成孩子,很正经地回答:“自然是求功名,做良臣。” 何繁突然肃正了表情,提醒道:“同是为了功名,竞争怕也少不了用手段。哥哥要对身边的同伴留心,就算是关系好的也不要太过轻信。”会试里何淳被诬陷怀藏,有机会动手的应该就是身边比较亲近的朋友。但具体是怎样诬陷的她并不清楚,只能让他多加小心。“我总听人说,会试里许多人心术不正,为了功名不择手段。” 这时候何绍应当已经找上何淳了。何淳难得沉默了一下,却还是避而不谈,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来回:“你这衣服,看起来倒是有些眼。” 本就是他的衣服改小了的。 何繁不好意思地笑笑,含糊两句继续说:“总之……有些人不仅想着不劳而获,心眼儿也小得很,若是言语上得罪了,哥哥可要小心他们的报复。” 何淳听她说教倒觉得很有趣,妹妹年纪小又玩,竟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在京中朋友少,自己又不是寻事的子,这些话听过了也没放在心上。推着何繁说:“要出去就尽快去吧,早去也早回。” 何繁出了门。 她在京中是了朋友的,朋友来头还很大,是京中沈太傅的孙子沈兴。而沈兴的母亲是谢雁行的亲姐。 沈兴长相偏柔,不知被多少人取笑生了张女人脸,所以最喜和长相致的人在一起。何繁和他一起玩可避免不少怀疑,因为沈兴生得比她还秀气。她黑的眉一画,又因为年纪不大很有些雌雄莫辨的觉,而沈兴就是实实在在的男生女相,红齿白,眼尾带勾。而且何繁个子虽然矮,但平时和沈兴玩在一起的年纪都不大,也不算很高。她也就不突兀了。 “厉年!” 沈兴过来,左右各跟了张生面孔。他的跟班一直在换,何繁已经习惯了。 何繁借用了她哥哥的字,在外沈兴都这样称呼她。 沈兴见何繁贴着墙角站着,细长条的身形,单薄得不可思议。她分明穿得很厚,最外层还裹着厚实的披风,领子处翻出一圈白边,衬得整张脸白玉一样。然后手炉也拿着,还是缩着脖子很怕冷的样子。还没走到近前就张嘴笑话她:“你可真是,都几月的天儿了,还拿着手炉啊。” 何繁鼻子,大方一笑,“我怕冷嘛。” 沈兴挑眉,他今要领着何繁去找李昭南等人的不痛快,特意找了两个文采好的跟着。他和李尚书之子李昭南从小到大一直不对付,在学堂里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关系。李昭南文武皆优,而他这两样都是一塌糊涂。 所以以李昭南为首的一群公子哥儿不仅嘲笑沈兴的样貌,还嘲笑他的功课。 沈兴几次要给他们好看,最后都被气得跳脚。但有了何繁他的战斗力就强了不少,何繁嘴皮子利索,歪理一套又一套。论起嘴上功夫,李昭南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沈兴把何繁视为最好的朋友。 “走,今还去庆云楼。”又要去庆云楼,那李昭南他们肯定也在,才能让沈兴如此有斗志。 庆云楼是京中最大的茶楼,平多是文人聚会,三五一群写诗作赋。不少文采斐然的好文章都是从庆云楼传出来的,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文人雅士们默认的诗诵文的风雅之地。 这一次沈兴照例还是有成竹地来了。 第3章 他是将军3 等几人进了庆云楼,面先碰上的是谢雁行。这次他换了件白带云纹的外袍,束着镶玉带,更衬出身材高大。 何繁眼一亮,然后最先同他打招呼:“谢兄。”沈兴不曾主动说出谢雁行的身份,何繁只当做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沈兴的扇子就敲在了她头上,“胡称呼什么?”辈分都了。 说完一抬头发现舅舅已经走近,在他们几人面前站定,眼中带了冷意。以为他是气自己又跑出来胡闹,就有些撒娇道:“小舅舅,我才出来半个时辰不到,你可不要再和我娘告状了。”他娘恨不得把他拴在家里整读书才好,常借小舅舅的手段整治他。他从小就对冷面舅舅发怵。 谢雁行只轻哼一下算作应声。他治军严格对小辈也十分严苛,尤其是对着玩好闹的外甥沈兴,板脸板惯了。 他视线只轻轻一动,就落到了一边的何繁身上。 何繁同沈兴玩在一起,进进出出都是京中有名的茶楼酒肆,和谢雁行常能碰面。谢雁行早在头一回碰面就认出她来了,却也不好拆穿她。见她穿男装,觉得怪异又……新奇。 何繁扮作男子其实是不像的,尤其是一笑起来,长眉杏眸,眼藏媚。谢雁行心里奇怪,他外甥是眼瞎吗,怎么会看不出来何繁其实是女儿身呢?分明如此明显。 谢雁行心想自己不点出她的身份是替她着想,偏偏她得寸进尺,真当两人是初次相见一样。几次再遇也丝毫没有不自在,打起招呼来坦又热情。 沈兴不清楚两人之间的情况,嘴里还继续说着俏皮话,撒娇扮蠢信手拈来。其实谢雁行都没接收到。 他忍不住又看了何繁一眼。 见她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乖乖站在一旁。然后猛地看向他,眼里都是抓到他偷看一样的得意。冲他眨眨眼,笑意都从眼神里透出来。 她刚从带着寒意的外面进了温暖的室内,热气一冲,腮上带着浅浅的红。像是渗在了玉白肌肤里一样,浅浅一层。 她努力着嘴角,抿一抿嘴,说不出是羞涩还是偷笑。 沈兴好话说了一箩筐,谢雁行一句都没有注意听,只在最后轻轻嗯了一声。沈兴长舒一口气,颇有些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刚刚舅舅目光那么专注,他扯起慌来心虚得不得了。 —— 何繁特意选了个角落的位子坐好,他们进来时李昭南正斜靠在窗边翻书。这茶楼房中特意布置了书架,一架子书,供客人翻阅。 等她落座后,李昭南才合了书,走到她旁边起衣摆坐下,一手将桌上的点心推给她。 沈兴也坐得不远,这动作被他看在眼里,怒了。觉得李昭南没安好心,是要挖自己墙角,笼络自己的好友。于是伸长了手重重的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出很大响声来。 李昭南在心里翻白眼,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沈兴坐不住,清清嗓子很兴奋地说:“今要比些什么?依旧是作诗吗?”他摆着桌上的酒杯,想起昨背了半天的书,如今有一肚子好词好句,就笑道:“形式呢?行酒令如何?” 李昭南摸摸杯子,垂着眼看着杯中酒水,慢慢说:“不拘写文作诗,比比才华而已。” 立刻就有人附和他:“那就签定题。” 沈兴看了一眼带来的两人,那两人很有信心地微微点头。 房中装备齐全,很快翻出一个半臂长宽的箱子,专门放纸签,以供取。沈兴就了袖子在箱子里一摸,从里面拿了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签展开,上头是一个“寿”字。 便以“寿”字为题。 何繁往来都是斗斗嘴,她哪里写得出什么诗词歌赋。等几个人开始写了,她就撑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眼睛左看右看,正对上李昭南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直直地看着她,被她发现了也不躲,反而勾起嘴角笑了笑。李昭南这个人长得倒是好看,但嘴巴坏,小手段也许多。她埋下头不理他,慢地用笔沾了墨在纸上摆。 几个人都陆续收了笔她还趴在案子上。 何繁摆了这么久,沈兴都以为她能写篇惊世的好文章了。凑过去看,结果她是画了只乌。 她倒是细致,壳上的纹路也没落下。画得十分像,神态动作都有,看起来生动滑稽。不过横看竖看也不算偏题,乌长寿嘛。 沈兴很给面子地捧场,何繁扬扬眉,抬头发现李昭南依旧是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何繁不自在地摸摸耳朵。她和李昭南近几打的道也不算少,唯恐他又使什么坏,猛地站起来。一旁的沈兴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我解手。” 结果一出门又遇到了谢雁行。 脑海中的提示音短促清亮,猛地响起来,吓得她一灵。 好度,40/100 厌恶度,0/100 许久没有过提醒,她还以为进度条失灵了。她与谢雁行身份差异太大,因而集也十分少,每一次的相遇都要她绞尽脑汁来创造机会。能说话的机会更少,她笑一笑谢雁行就不再看她。她多说两句话,他就板着一张脸,少有回应。 他似乎是在等人,见到是她,眉头一跳有些惊讶。却还是一脸又冷又硬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好度涨了,还真要以为她以前的那些笑脸都是摆给木头看了。 第4章 他是将军4 谢雁行看着何繁小步蹭过来,眼睛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一瞬不移。 就像见到了的小狗,抓到就不放。 他转身走到避人处,何繁以为他又要走,连忙几步跟上。 他又是一副不肯主动理她的模样。假装偶遇了这么多次,傻子都能看出她的心思了。她也不纠结,走过去问他:“我每次来这里,都是套了沈兴的话,知道你会来。”她这么诚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还以为她又要忍很久。结果又听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很……不矜持?” 见他摇头,她漂亮的眼睛就瞪大了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理我?” 谢雁行一张嘴,居然觉得嗓子有些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她:“你喜我什么?” 他这么直白,反倒让何繁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喜,你管为什么。” 滴。 好度,50/100 厌恶度,0/100 何繁笑起来。 她就喜他这样口是心非。 —— 沈兴躲母亲躲到了将军府。 谢雁行提着他领子把他扔进书房,准备自己去见姐姐。 沈兴就翘着二郎腿从盘子里捡糕点来吃,一边说:“小舅舅,我劝你也不要去见我娘了,她怕是又要催你娶。”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