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沈蔷意料的是, 李阿婆记得。 “阿婆,你想过回家吗?” 李阿婆的脸上写着落寞, 她摇了摇头:“我都七八十岁了,哪还有什么家可以回, 怕是爹妈都死干净了。” 这话说得沈蔷心头一酸。 她转移话题道:“阿婆,我听阿三说你可了不得了, 给我讲讲你年轻时候的事情呗。” 故事从当事人口中讲出来,和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来, 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阿婆给沈蔷讲自己当年被拐卖到这个地方, 人生地不 , 养父母买了她,只是因为图她长得漂亮,因为在这个地方, 模样好看的姑娘,长大以后可以换不少的嫁妆,在长大之前,也可以当做家里的仆役来使唤,总之花几千块买个姑娘,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阿婆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软的人,即使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也一样,她时刻闹着自己要回家,然而人小力弱,三角区的农村和她在华国城市里的家,隔着数千里的距离。 大人想要收拾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有的是办法。 打骂不是最吓人的,最可怕的是把她关在小黑屋里,饿着,什么时候改口叫爸爸妈妈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我在小房间里面,饿的昏天黑地,饿的看见了我的爹娘,可是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来救我。” 她知道自己再这样固执是活不下去的,于是在高烧昏 被救醒之后,就开始改口叫买她的夫 为爸妈。 她心里头藏着恨,可是面上还得带着笑。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 。 夫 俩以为她高烧烧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高高兴兴的接受了这个便宜女儿。 长大后,李阿婆不负他们希望的一样生的漂漂亮亮,完全继承了老李家的良好基因,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 哪知美人眼瘸,放着众多达官贵人不攀,偏偏看上了一个放牛的穷小子。 李阿婆离开家乡之后的传言很多。 有人说她下了海,去当 了,有人说她跟卖毒的走了。 “我当年啊,什么都不知道,”李阿婆咧着嘴, 出了一个带着回忆的笑,“我只想着要回家,可是我连哪条路是朝着华国方向的都不知道。” 十八岁离家出走的少女,身上除了一些干粮,身无分文。 她没有成为多嘴邻居口中的 丨女,不过倒是真的跟着贩毒的走了。 那人见她生的漂亮,想要将她献给自己的大哥。 而大哥的大哥又看上了她。 辗转几道手之后,她以另一种身份回到了家乡。 “他一开始对我很好的,教我学 ,给我派保镖,说不让我受一点点伤害。” 被心上人背叛过的少女,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沦陷在了这样的攻势下面。 有责任 ,有担当,愿意为女人撑起一片天空,这样的男人堪称完美。 如果她的承诺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许给别的女人就好了。 有的人或许会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女 毫无出路,依附于男 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法律是一夫一 制,但是大多数人,都是默认了男人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坐拥多个 子的权利。 李阿婆是少数人。 “他很放心我,我也愿意去学东西,所以他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帮着做,他以为我永远不会背叛他。” 忠诚两个字,在发誓忠诚的那方死之前,都谈不上永远。 更何况是他背叛在前。 李阿婆一咬牙,拉起队伍,就自成了一方势力。 “后来我也有过男人,为了挑衅他们,我也在同一时间和很多个男人在一起,怀过孕,不过 产了,生过孩子,是个女人,可惜一岁多的时候被人用 打死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孩子了。” 李阿婆的一生,不可不称之为传奇。 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三角区这块混 的地方,割下一块蛋糕来,做了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的十年,丰富程度远胜许多人一辈子。 提起过去,李阿婆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那个孩子没有保住。 “他们拿 指着她,要我拿一个手下去换,”说到这儿,她摇摇头:“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怎么可能。” 一个年迈的老人说出这句话,若是光看脸,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沈蔷看着她即使年迈,也仍旧清明的眼睛,却仿佛看到了她年轻时候的风采 绝对理智,冷静到甚至残酷。 这才是一个女强人的形象。 这具身体里藏着的灵魂,远比佝偻了的身板要高大并且坚 得多。 一连半个月,沈蔷每天按时在收了工之后到李阿婆家报道。 洗碗择菜,偶尔帮着背一下背篓。 她手上的伤口恢复的极快,到了后面,沈蔷已经是为了剧情才会 上纱布。 “你天天来,烦不烦啦!”李阿婆抱怨道。 沈蔷笑嘻嘻的凑近她,知道李阿婆口是心非,嘴上嫌她烦得很,事实上每次她来都总能够吃到她专门给她准备的好东西,有的时候是正当时的野菜,有的时候是山上某户人家送给她的水果。 有几次沈蔷在剧组耽误了一点时间,走到山的那头的时候,都能够看到李阿婆踮着脚在门口张望的身影,当然,她一走进,对方就立马转身进门装作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你啊,拍戏也要少晒点太 ,多擦点防晒霜,你看你都黑成什么样子呢。”李阿婆指着沈蔷小麦 的肤 道,“女孩子,还是要 漂亮一点。” 这么说,沈蔷就不服气了,她对李阿婆说道:“阿婆,我以前很白的,现在为了拍戏才变黑的。不信你看照片啊。” “我才不信呢。” 李阿婆头一撇,像个小孩子似的说道。 沈蔷笑嘻嘻的拿出了手机,翻起了自己曾经的照片。 李阿婆对她身着旗袍的照片大为称赞,并且表示,这样才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 沈蔷故作不经意的滑到了表哥传过来的照片上面。 李阿婆和姑姥姥是双胞胎姐妹,虽然因为成长环境不同,穿衣打扮,个人气质都大不一样,但是当两人年轻的时候, 都是胶原蛋白的脸还没有经受时间的洗礼的时候,两个人的容貌相似程度还是非常的高的。 “这是谁?” “这是我姑姥姥。”沈蔷说道,她打量了一下李阿婆的脸 ,斟酌着:“姑姥姥是我外公的妹妹,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五岁多的时候,在街上被人拐走了,一直都没有回家。” “阿妹啊——” 从来没有听过李阿婆说汉语的沈蔷,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了 稔的三个字。 老人抱着沈蔷的手机,泪水潸然而下。 在得知父母兄妹都已经去世之后,李阿婆的 中又是一阵大恸。 盼望了七十年的回家,最后却发现无家可回。 虽然她先前口头说着没有家了,家里人怕是都死了,其实她心里头还是隐隐有着盼望,希望他们能够长命百岁,希望他们能够儿女双全,阖家 乐,这样她还能够存着终有一天可以回家的期望。 她每年必去一次华国寻亲一个月,沈蔷之所以会在车站遇见她,正是因为她刚从华国回来。 沈蔷跪倒在了痛哭 涕的老人面前。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眼角有些 润。 “阿婆,不对,大姑姥姥,虽然他们都走了,可是我还在啊,我就是您的外孙女儿。” “好,好……”李阿婆摸着她的头,“好孩子。” 认亲成功,对沈蔷来说多了许多甜 的负担。 李阿婆对于她拍戏不擦防晒霜这件事情深恶痛绝,硬生生把国际上稍微出名一点品牌的防晒 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手,每天别的事情不做就到剧组守着沈蔷擦防晒。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女孩子家家的,皮肤怎么能不好好保养呢。” 除此之外,早上的早饭沈蔷不用再吃酒店送的长得好看但却极其难吃的早餐,每天都有李阿婆贴心熬制的小米粥,以及一系列各式各样的早点。 所以她很在乎女子对于身材的克制,并不会强制让沈蔷多吃,一般是适宜为主。 沈蔷在和斯宾 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又是笑又是苦恼。 “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让阿婆不管着我?” 斯宾 无奈耸肩,表示 莫能助,对付这样关 子女的老太太,他一向没有什么办法。 要知道,他连去养老院做义工时候遇见的老太太们都应付不了,更别说沈蔷的姑姥姥了。 “对了,阿婆看了你的照片,夸你长得很帅,”沈蔷伸手描绘着视频中斯宾 的眉眼,说道:“等我带阿婆见了家里人,就带她来m国玩。” “她的年龄会不会不太好?”斯宾 关心的问道。 沈蔷轻笑:“那你可真是白担心了,别的我不敢说,阿婆的身体怎么都比你那白斩 似的身体要好得多。” “我现在不是白斩 了,”这段时间一向心思只在学术上的斯宾 ,可花了不少时间在健身上,他摸了摸自己小有成就的腹肌,对沈蔷说道:“等你来m国就知道了,我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两人 换了一个成年人都懂得眼神。 即使隔着上万里的太平洋,也并不能阻隔两个年轻人的相 。 有的时候恋 中的人就是这样,絮絮叨叨的像 水账一样跟对方讲着自己的事情,觉得无话可说的时候,傻笑发呆看着屏幕里的恋人,仿佛也是一种享受。 “斯宾 ,我们结婚吧。” ☆、第84章 iniang卓璃音4.24 沈蔷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甚至绝大多数时候, 她都非常的理智,这仿佛是李家的一个遗传,从李阿婆的身上, 再到李嫣然的身上, 最后是沈蔷, 都能够看得到这种特 。 但是当沈蔷和斯宾 隔着数万里的距离, 她发现思念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时候, 就忍不住提出了结婚这个想法。 她想要和斯宾 永远在一起。 即使他是如此的笨拙,说不好一句甜言 语,送一朵玫瑰会把自己的手扎伤, 准备的神秘礼物总是自己说漏嘴。他不懂得如何讨对方的 心, 表现喜 的时候只会像大自然的鸟一样,只不过雄鸟是在对雌鸟展示靓丽的羽 , 而他是在向沈蔷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归 结底,思维方式是一样的。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