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时间的稀释,当初的气愤渐渐淡了,就在这时,突然又让她知道了前世的死和飞云有关! 虽然是前世,秦莞还是忍不住生气。 考虑了两天,她还是决定见飞云一面,不然心里的那个结永远不会解开。 飞云变化很大,黑了,也胖了,皮肤不再像从前那般白皙娇,穿着打扮也十分老气,和清风等人站在一起仿佛大了十岁不止。 从前在一方居朝夕相处的丫鬟们瞧见她这个模样,既惊讶又尴尬。 反倒是飞云自己显得自然许多。 她恭恭敬敬朝秦莞行了个大礼,起身之后便规规矩矩站在那里,面容虽显老态,却也多了从前没有的平和与端庄。 秦莞的心莫名安定了些,在心里滚了许久的话也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我记得当初你说过,萧氏曾把一串相思豆念珠给你,让你转给我。” 飞云点点头,“姑娘记得没错,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奴婢担心那珠子被她动了手脚,出府前就还回去了。” 秦莞听到那声“奴婢”,目光顿了顿,又问:“萧氏或者二姑娘可对你说过,那相思豆有何不妥?” 飞云想了一下,摇摇头,“并无……”说到一半,她话音一转,“倒是四姑娘,奴婢偶然撞见她,听她提了一句,说是相思豆有毒,需得小心为上。” 秦莞一愣,“四妹妹知道相思豆有毒?” 飞云点头,“四姑娘确实是这么说的。当时奴婢以为她是故意找借口讨好姑娘,便没放在心上。” 秦莞抿着,脸不大好——这样看来,相思豆的事恐怕并非和秦薇没有关系。 飞云瞧着她的神,自责道:“奴婢可是误了姑娘的事?” 秦莞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一世,死时的痛苦不是假的,真相揭开之后她确实怨过飞云,怎么都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说:“你已不是我屋里的人,不必再自称奴婢。” 飞云身子一震,脸上出明显的悲伤。 彩练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早知今何必当初,现在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 明月打了她一下,清风也瞪了她一眼。 若是从前飞云必会和她吵上两嘴,如今却当没听到似的,只垂着眼一言不发。 看着她这个模样,秦莞突然又没那么怨了。 这一世飞云经历的种种磨难或许就是报应吧! 她叹了口气,道出了这次叫她来的目的:“你从前最会模仿旁人的笔迹,眼下可生疏了?” 飞云意识到秦莞是要用她,连忙摇摇头,略显急切地说:“回姑娘,奴——我如今在村塾中帮先生临摹书册,偶尔也会练练帖子,虽写得不算好,从前的功夫倒还在。姑娘若要抄写什么,大可吩咐我。” 秦莞点点头,“你帮我写两份帖子,我这里有仿照的笔体——提前告诉你,这帖子是用来算计人的,你若不想写就算了。” 飞云当即跪在地上,神坚定地说:“奴婢夜夜都盼着替姑娘做些什么,不求赎罪,只图心安。如今上苍垂怜,让奴婢等来了这个机会,别说只是写两笔字,就算是姑娘想要奴婢去杀人放火,奴婢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秦莞摇摇头,道:“看你说的,杀人放火的事我怎么会做?快起来罢——彩练,去拿笔墨。” 彩练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清风、明月上前扶起飞云。 小丫鬟们伸着脖子偷偷往屋里看,明明好奇却又不愿靠近。 这一切都让飞云心里十分难受。 彩练的怨恨、清风明月的客气、小丫鬟们的尴尬,无一不提醒着她之前犯过的错。 好在,姑娘还愿意见她,还能用到她,就已经算是极大的幸运了。 想到这一点,飞云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按照秦莞的吩咐,飞云写了两份帖子——确切说是两张字条。 一张模仿魏如安的笔迹,约秦薇到南巷宅子一聚;另一张则是仿照秦薇的笔法,对魏如安说再见最后一面,若他答应了,她以后就再也不会纠他。 飞云虽惊讶,但什么都没问,只老老实实把字条写好了。 秦莞拿着她写的和秦薇、魏如安的字一对比,乍一看还真辨不出真假。 事情办完了,秦莞叫人拿了些钱赏给她,飞云死活不要,再硬给,她竟跪在地上落了泪。 秦莞无法,只得作罢。 明月一路把飞云送到二门外,到僻静处,不由温声问道:“那个村塾的先生多大了,可有娶?” 飞云的脸有些红,低声说:“年近三十,年前才考中了秀才,并无婚配……人呆得很,想来也是难娶的。” 明月欣地握了握她的手,“从今往后,定要好好地过子。” 飞云含着泪,重重点头。 *** 见了飞云一面,秦莞心里松快了许多。 这就更加坚定了她把事情清楚的决心。 刚重生的那几个月,她心怨恨,一门心思想要报仇,甚至起过先一步把前世的仇人杀掉的念头。 如今许多事都不一样了,她重新体会到了亲情的滋味,多了坦诚相的朋友,有了愿意共度余生的人,身上的戾气早就没那么重了。 但是,她还是要把仇人找到,哪怕为了自保,哪怕为了解开心结,哪怕为了能安安稳稳睡个踏实觉。 可喜的是,字条送出去之后,魏如安和秦薇双双上钩了。 秦薇连理由都没找,匆匆换了身男装便出了门。 魏如安正在和秦萱下棋,看到字条后脸忽的变了,很快找了个理由哄住秦萱,在秦薇之后赶到南巷。 说起来,秦萱和魏如安的关系有些微妙。 虽然秦萱失了侯府的庇护,反倒多了贤妃这个靠山。贤妃从前利用她对付秦莞,如今又把她当成监视、拉拢魏如安的棋子。 因此,别管魏如安喜不喜秦萱,至少表面要做出敬有加的模样,一方面为了哄着秦萱帮自己说好话,另一方面也是做给二皇子和贤妃看。 至于秦萱,如今的她一无所有,只能死死扒着魏如安。这些时魏如安对她呵护有加,反倒惹得她生出慕之心。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又从萧氏及贤妃那里学了些私手段,越发变得喜动小心思。 如今见魏如安神不对,秦萱面上丝毫不,只温温柔柔地送他出了门,转头便派心腹丫鬟跟了上去。 听丫鬟回报说魏如安去了南巷,秦萱的脸当即拉了下来。 此时刚过晌午,是南巷中最安静的时候。 这条巷子是京中出了名的暗.娼胡同,挂灯笼营业的都是最下等的娼.,正经郎君没人往这里来。 秦莞过来时护卫们也曾苦劝一番,然而她一心想着前世的仇恨,顾不得许多,执意过来了。 好在这时候是白天,巷子里几乎没人。 魏如安和秦薇幽会的这家门口没挂灯笼,院内还算整洁,想来是他们特意租赁下来的。 秦莞提前叫人布置好了,秦薇和魏如安一到,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扣住了,分别绑在不同的屋子里,堵上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这处房子原是用来教导人的,中间有一个大屋子,左右各有两间小室,墙上有孔相通。 待在小室中,可以清楚地听到大屋里的说话声,从孔里往这边瞅,也能把屋中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这话底下的人自然没对秦莞说。 为了不污她的眼,护卫们已经提前将那些腌脏物件清理了出去。 此时,秦莞就在小室中,看着魏如安被绑在大屋里,取下堵嘴的布巾,先是愤怒大骂,继而软下态度哄骗,最后出隐隐的惶恐。 他以为是秦薇绑了他。 想到她在字条中说的“见最后一面”,魏如安后知后觉地担心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看着他丑态百出,秦莞恶心得不行,整整衣裳出现在大屋中。 魏如安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更大的怒意。 秦薇被关在另一间小室中,看到秦莞出现同样惊愕异常,只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秦莞看着魏如安,开门见山地说:“想活命就说实话。” 魏如安出一个恶意的笑,“我是二皇子的人,你也敢动我?” 说着,便狠狠地朝秦莞啐了一口。 只是吐沫星子没沾到秦莞不说,自己还重重地挨了一拳,连人带椅子摔到了地上,半边脸都肿了。 看着突然冲进来的数名壮汉子,魏如安缩了缩脖子,怂成一团。 秦莞又被恶心了一把。 ——她再一次确认,自己上辈子确实眼瞎,竟看上这么一个软骨头烂心肠的货! 午后的光从窗溜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光带。地上铺着青砖,砖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魏如安手脚被缚,侧身摔在地上,发冠掉落,头发半散,肿着一张脸。 秦莞居高临下看着,只觉得这一幕无比悉,只是彼此间换了位置。 上一世,是她被绑被打,跌在地上任人宰割。魏如安、刘司膳,还有那个姘头让她见识到了人世间的恶。 如今换成她站在这里,报前世的仇。 秦莞没让人把魏如安起来,就这么任他别扭地躺着。 她微微一笑,说:“我劝你识相些,也能少受些疼。” ——这话是当初刘司膳对她说的,如今她还给了魏如安。 本以为魏如安还要折腾一番,没想到他竟十分平静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秦莞刚要开口,钱嬷嬷便匆匆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秦莞挑了挑眉,“既然跟来了,就让她听听罢!” ——来的人是秦萱。 钱嬷嬷把她和秦薇关进了不同的屋子,同样绑住手脚,堵上嘴,叫她只能听不能说。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