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她是不是应该对梁大将军好一些？ ——比如……少揪他两 胡子什么的。 *** 年底下，阖府上下忙忙碌碌，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除夕。 从晌午开始汴京城内便时不时响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 将军府也趁着热闹挂上桃木符，贴上大门神，点起了五彩六 的大彩灯。 刚过酉时，众人便齐聚荣养斋吃了一顿“辞旧宴”。 汴京近年来 行包水饺，富贵人家用冬麦面做皮，贫寒些的便用杂面， 韭、晚菘、鲜 皆可做馅。 因着秦莞的关系，今年又多了一项新吃法——三鲜馅。 这还是明月琢磨出来，用自家庄子上养的木耳，小渔村送来的青虾，再 上些  蛋或猪腿，包出来的饺子外皮劲道，内里鲜香，直叫人吃圆了肚皮。 起初是相的几家学着包，后来不知怎么的传到了酒楼里，短短几 的功夫全汴京的人都知道了三鲜馅饺子。 秦莞的木耳再次卖出了天价。 冬天木耳收成不如夏季，品相上等的不足五成。当然，即便只有五成也足够秦莞大赚一笔。 她特意叫人匀出些散碎的，以极低的价钱卖给普通人家，让他们也尝尝鲜。 如今家里这顿守岁宴主食便是三鲜饺。 除此之外还有、鱼、肘、四大件，小酥、白条、黄焖仔、黄焖带鱼、四喜丸子、酥牛、扒羊、八宝甜饭八个扣碗，再加上秋葵、韭、水萝卜、闷豆嘴儿等素菜，甲鱼汤、鸭血汤、茯苓粥、莲子羹等汤品粥食， 当当地摆了一大桌。 家里主子就这么几个，敞开肚皮也吃不完。梁老夫人叫人用小碟匀出来一些，余下的便赏给了底下的人，叫他们也过个好年。 下人们自是千恩万谢。 有一条特意蒸得半生不的鱼，厨娘重新焐到了锅里，等着第二天再吃——这就叫“年年有余”。 吃完饭，一家老少便围坐在一起守岁。 从前梁老夫人跟着老将军南征北战，身上落下了老 病，一入冬腿就疼。 这次梁桢从西北回来，特意带了两个泥瓦匠，在荣养斋西北角的空地上盖了两间青砖房。 按照西北的样式，一间盘上大土炕，另一间垒着灶台，通着火墙，只有南墙上打了两扇直棂窗，遮风又保暖。到了冬天把炕一烧，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 汴京富贵人家的屋子多为木制，雕梁画栋， 巧好看，住着也敞亮。冷不丁多了这么个方方正正的砖房子，便显得有些 糙。 起初梁老夫人嫌那屋子瞧着蠢笨，不肯住，直到被梁栋架着进去了一回，便舍不得出来了。 如今梁家上下都沾了光，任是外面风吹雪飘，他们往炕上一窝，从脚底板一直暖到头发丝。 大过年的，众人心里皆是一团喜气，即便有些矛盾龃龉也暂时丢到了一边。 梁栋拉着梁情、梁榆在打叶子牌，小四郎坐在黑子假扮的梁桢身边，听梁桦说着来年的试。 秦莞则和崔氏、姚氏坐在一起，陪老夫人说着话。 梁桢扮成梁大将军的模样坐在炕下的圆墩上，沉默地看着众人玩闹。 儿孙绕膝，其乐融融，梁老夫人不 回忆起了当年。 年轻时她不过是一介草莽，因缘际会救下了重伤了梁老将军，悉心照料。 因着这份恩情她才得以嫁入将军府，成了当家的大娘子。崔家也跟着从山寨中出来，在京城落户，成为良民。 “我随你们父亲南征北战，救过百姓，杀过贼人，吃过苦，也享过福，活到今也算无愧于心。” “当年夏兵围城，你父出门 敌，命我死守城门，这一守便守了三个月。城中没了粮食，我就叫人逮野物，挖草。到最后城中除了人之外的活物被吃尽了，长草的地皮也都翻了个遍，就连一只老鼠都见不着了。” “我记着他说过的话，除了援军，谁来了都不给开门。城中出了叛 ，我提着刀把人砍了。夏军险些混进城中，我拼上一条命将人打了回去。就样终于盼来了援军……” 秦莞知道，那是旷持久的“延州之围”，汴京之人每每提起无不唏嘘不已。 那一战，半数梁家军折在了西北，兵士们失去了主将，梁老夫人失去了两个年幼的儿子。她再没等回自己的丈夫。 老夫人说这些往事时始终带着笑，说的仿佛是别人的事。秦莞却注意到，她低头喝茶时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分明藏着泪花。 这一刻，她不由肃然起敬。 这样一位为保家卫国付出过巨大代价的老人，即便偏心些，糊涂些，也是可以被原谅，甚至值得尊敬的。 *** 过了子时，厨下又端来新菜。 这一顿便叫“新饭”。 小辈们给长辈磕头拜年，长辈们给小辈发 岁钱。下人们一波接一波地过来请安，如水的大钱散出去，梁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饭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尤其是秦莞，作为新妇，人人都来给她敬酒。 妯娌的酒不能不喝，不然显着不尊重；小辈们撒娇耍赖，也推辞不掉；管事婆子们更是个个长着一张巧嘴，直哄得她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 即便梁桢替她挡去大半，秦莞自己还是喝了不少，站都站不稳了。 新饭吃完，众人便可回去稍稍歇上一两个时辰，直到明辰时祭祖。 秦莞是被“梁大将军”抱着离开荣养斋的。 从她及笄礼上喝醉了酒掉进湖里就能看出来，她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 有的人喝醉了酒自认为很清醒，实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心底抑的东西会被无限放大，平里的体面端庄都顾不上了。 秦莞便是这种人。 一路上，她旁若无人地环着“梁大将军”的脖子，水润的眸子微微眯着，浓密的睫在鼻翼两侧投下一片 影，映着头顶红红黄黄的风灯，生生多出几分媚态。 梁桢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梗直了脖颈，再不敢低头。 秦莞反而不乐意了，娇娇地歪着身子，软软地叫：“将军。” 梁桢低低地应道：“我在。” 秦莞继续叫：“将军。” 梁桢再次应道：“我在。” 秦莞拧着身子，柔柔地贴到他 膛，娇 的小脸伏在他肩窝，掺着淡淡酒气的呼 撒在耳畔，“将军……” “在的。”梁桢紧绷着身体，拢住她细软的 。 “将军。” “嗯。” “将军。” “在。” “……” 她每叫一句，他便应一声，不厌其烦。 小娘子的声音绵绵软软，仿佛在撒娇。大将军则低低沉沉，含着说不尽的宠溺。 丫鬟长随们低垂着头，听得面红耳赤。 直到进了卧房，所有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秦莞还算听话，由着丫鬟们伺候她洗澡换衣裳，之后便老老实实地躺在了 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梁桢松了口气，挥退丫鬟，转身去了里间的小浴房。 两大盆凉水冲下去，才堪堪下了身上的燥热。脸上的胡子有些松动了，他干脆扯下来，打算重新黏。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重物被撞倒了。紧接着便是秦莞的呼痛声。 梁桢顾不上许多，疾步冲了出去。 秦莞不知什么时候从上翻了下来，撞倒了屏风，整个人趴在了上面。 值夜的婆子跑到门口，低声询问：“大娘子，您可还好？” “无事，下去。”梁桢沉声道，“站远些。” 婆子似是想到什么，无声地笑笑，带着人去偏房吃酒打牌去了。 实际上，屋内并不像她们以为的那样无边。 只因为此时梁桢只穿着一条 子，身上没 白布，胡子也掉了一半，不方便让人瞧见。若不是担心秦莞，他怎么也不肯这样出来。 此时，他一手搂着秦莞，一手捂着半边脸，还得谨防着不让她看到胳膊上的胎记。 偏偏秦莞还不老实。 她醉得厉害，软哒哒地攀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你在洗澡吗？我、我也要去……” 小娘子仰着脸傻笑的模样就像个呆头呆脑的小鹅仔，还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 “你已经洗过了，不必再洗。”梁桢试图和她讲道理。 秦莞眨了眨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软软地说：“已经洗过了吗？” “嗯，洗过了，现在乖乖睡觉，好不好？”梁桢拿出十足的耐心，哄孩子似的。 醉酒的秦莞确实像个小孩子，鼓着脸，扯着衣领闻了闻，“嗯，香香的，洗过了……” 梁桢险些萌出一脸血。 “所以，现在就要睡觉了，乖乖的。”梁桢一只胳膊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边走。 秦莞被他放到上，眼睛始终盯在他脸上，不吵不闹。就在梁桢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 梁桢的手往下一沉，没有胡子的半边脸便明晃晃地暴 在了她眼前。 秦莞似乎并没有看到，而是眯着眼睛求道：“一起睡，我害怕。” 梁桢连忙 回手臂，重新捂住脸，确认了她脸上并无异，这才松了口气。 “你数十下，我马上回来。” “好！” 秦莞笑着应下，然后便捂住眼睛数了起来。 XＴｊiＤｉＡｎ.ＣOM |
胡子什么的。 *** 年
的大彩灯。 刚过酉时，众人便齐聚荣养斋吃了一顿“辞旧宴”。 汴京近年来
行包水饺，富贵人家用冬麦面做皮，贫寒些的便用杂面，
韭、晚菘、鲜
皆可做馅。 因着秦莞的关系，今年又多了一项新吃法——三鲜馅。 这还是明月琢磨出来，用自家庄子上养的木耳，小渔村送来的青虾，再
上些
蛋或猪腿
的功夫全汴京的人都知道了三鲜馅饺子。 秦莞的木耳再次卖出了天价。 冬天木耳收成不如夏季，品相上等的不足五成。当然，即便只有五成也足够秦莞大赚一笔。 她特意叫人匀出些散碎的，以极低的价钱卖给普通人家，让他们也尝尝鲜。 如今家里这顿守岁宴主食便是三鲜饺。 除此之外还有
病，一入冬腿就疼。 这次梁桢从西北回来，特意带了两个泥瓦匠，在荣养斋西北角的空地上盖了两间青砖房。 按照西北的样式，一间盘上大土炕，另一间垒着灶台，通着火墙，只有南墙上打了两扇直棂窗，遮风又保暖。到了冬天把炕一烧，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 汴京富贵人家的屋子多为木制，雕梁画栋，
巧好看，住着也敞亮。冷不丁多了这么个方方正正的砖房子，便显得有些
糙。 起初梁老夫人嫌那屋子瞧着蠢笨，不肯住，直到被梁栋架着进去了一回，便舍不得出来了。 如今梁家上下都沾了光，任是外面风吹雪飘，他们往炕上一窝，从脚底板一直暖到头发丝。 大过年的，众人心里皆是一团喜气，即便有些矛盾龃龉也暂时丢到了一边。 梁栋拉着梁情、梁榆在打叶子牌，小四郎坐在黑子假扮的梁桢身边，听梁桦说着来年的
回忆起了当年。 年轻时她不过是一介草莽，因缘际会救下了重伤了梁老将军，悉心照料。 因着这份恩情她才得以嫁入将军府，成了当家的大娘子。崔家也跟着从山寨中出来，在京城落户，成为良民。 “我随你们父亲南征北战，救过百姓，杀过贼人，吃过苦，也享过福，活到今
敌，命我死守城门，这一守便守了三个月。城中没了粮食，我就叫人逮野物，挖草
，我提着刀把人砍了。夏军险些混进城中，我拼上一条命将人打了回去。就样终于盼来了援军……” 秦莞知道，那是旷
岁钱。下人们一波接一波地过来请安，如水的大钱散出去，梁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饭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尤其是秦莞，作为新妇，人人都来给她敬酒。 妯娌的酒不能不喝，不然显着不尊重；小辈们撒娇耍赖，也推辞不掉；管事婆子们更是个个长着一张巧嘴，直哄得她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 即便梁桢替她挡去大半，秦莞自己还是喝了不少，站都站不稳了。 
影，映着头顶红红黄黄的风灯，生生多出几分媚态。 梁桢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梗直了脖颈，再不敢低头。 秦莞反而不乐意了，娇娇地歪着身子，软软地叫：“将军。” 梁桢低低地应道：“我在。” 秦莞继续叫：“将军。” 梁桢再次应道：“我在。” 秦莞拧着身子，柔柔地贴到他
膛，娇
的小脸伏在他肩窝，掺着淡淡酒气的呼
撒在耳畔，“将军……” “在的。”梁桢紧绷着身体，拢住她细软的
。 “将军。” “嗯。” “将军。” “在。” “……” 她每叫一句，他便应一声，不厌其烦。 小娘子的声音绵绵软软，仿佛在撒娇。大将军则低低沉沉，含着说不尽的宠溺。 丫鬟长随们低垂着头，听得面红耳赤。 直到进了卧房，所有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秦莞还算听话，由着丫鬟们伺候她洗澡换衣裳，之后便老老实实地躺在了
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梁桢松了口气，挥退丫鬟，转身去了里间的小浴房。 两大盆凉水冲下去，才堪堪
子，身上没
白布，胡子也掉了一半，不方便让人瞧见。若不是担心秦莞，他怎么也不肯这样出来。 此时，他一手搂着秦莞，一手捂着半边脸，还得谨防着不让她看到胳膊上的胎记。 偏偏秦莞还不老实。 她醉得厉害，软哒哒地攀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你在洗澡吗？我、我也要去……” 小娘子仰着脸傻笑的模样就像个呆头呆脑的小鹅仔，还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 “你已经洗过了，不必再洗。”梁桢试图和她讲道理。 秦莞眨了眨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软软地说：“已经洗过了吗？” “嗯，洗过了，现在乖乖睡觉，好不好？”梁桢拿出十足的耐心，哄孩子似的。 醉酒的秦莞确实像个小孩子，鼓着脸，扯着衣领闻了闻，“嗯，香香的，洗过了……” 梁桢险些萌出一脸血。 “所以，现在就要睡觉了，乖乖的。”梁桢一只胳膊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
在了她眼前。 秦莞似乎并没有看到，而是眯着眼睛求道：“一起睡，我害怕。” 梁桢连忙
回手臂，重新捂住脸，确认了她脸上并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