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屋里出来,便看到王建军领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来了,领导手里还提着个大网兜,网兜里装了不少东西。 程淑估摸着应该是公社的领导来看孙桂枝了。 程淑猜的不错,来的正是公社的领导,网兜里装的都是好东西,有蛋,红糖,小米,挂面,程淑还看到了两罐麦。 这年月,麦可是高级营养品,稀罕着呢,一般的人别说喝了,见都没见过,程淑还是生石南的时候,石国强他爸妈寄来了一罐给她补身子,不过她一口也没舍得喝,最后都贴补给石南了。 稀罕归稀罕,程淑也没眼红,这些东西可都是王永庆拿命换来的,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眼红孙桂枝得的这些东西。 程淑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所以这事儿她也没往外说。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别的人不说,公社来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公社的领导带了不少好东西来看桂枝”的事儿就在整个大队传开了。 这话是孙桂枝西边邻居李老太传出去的。 李老太在大队有个外号,叫“包打听”,光听这外号,就能猜出来她是个啥样的人了。 李老太倒也不是个坏心眼的,她就是好打听个闲事,完了还喜到处说。 其实她也没啥恶意,纯粹就是好显摆,大概是觉得这样显得她有能耐,啥事都瞒不过她。 公社的领导来看孙桂枝的时候,李老太正好端着一碗饭准备去串门子,看到孙桂枝家来人了,也不去串门子了,端着个碗就跟着过来了。 来了她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一边溜饭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听着公社的领导要走了,她才端着个碗走了,然后就把这事儿跟人说了,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也就一顿晌午饭的功夫,这事儿就在整个大队传开了。 当然也传到了老王头的耳朵里,老王头就有点坐不住:蛋挂面啥的,虽然也是稀罕东西,好歹他也吃过,可麦,他可是头一回听说,听说这玩意儿又香又甜还顶饿,喝一口一天都不用再吃饭。 老王头是越想越馋,可他也知道,指望着孙桂枝主动拿出来孝顺他,门儿也没有,而他也没胆子去直接问孙桂枝要,所以他把主意又打到了王身上。 “老大媳妇那个败家的,好东西放她手里,指不定哪天就被谁哄了去,你赶紧过去,就说我说了,叫她把一罐那个啥放你这儿,啥时候她手里那罐吃完了,你再把这罐给她,省得她都糟蹋了。” 王哪能不知道老王头那点小心思,大着胆子劝道,“永庆没了,咱不去照应那一家子已经说不过去了,要是再想那一家子的东西。。。。。” 老王头被王说得有些恼羞成怒,抬腿就去踢王,幸好王躲的快,好歹没踢到身上。 “你个老婆子,老了老了还长反骨了,敢跟我顶嘴了!叫你去你就去,咋哪么多废话,快去!” 王张了张嘴,终究啥话也没再说,默默地走了出去。 王到孙桂枝家的时候,听到堂屋孙桂枝在跟人说话,想着肯定是有人来看孙桂枝,觉得这会儿过去不方便,便去了灶屋。 王莲清和王军正在灶屋做饭,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姊妹俩配合的还默契。 尤其是王莲清,脚底下踩着个小方凳,手里拿着锅铲,象模象样的翻着锅里的菜。 王一阵心疼,进屋就从王莲清手里接过了锅铲,“大丫快下来,来炒。” 王莲清也没拒绝,从凳子上跳下来,却没去一边儿歇着,而是手脚麻利的开始盛饭。 王一边炒菜一边问道,“谁在堂屋?” “南南。” 王听了一愣,“你三爷家那个南南?” “就是他,他是来看二丫的,他可喜二丫了,一天能跑过来好几趟。” 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南南刚才来的时候,手里还抓了一把茅芽儿,叫我妈给二丫放起来,说是以后给二丫吃,他也不想想,等到二丫会吃茅芽儿的时候,他那些茅芽儿早干了。” 茅芽儿是茅茅的小芽,白生生的,嚼起来有股清香和淡淡的甜味,是农村孩子用来解馋的零嘴儿。 王听了也笑了,“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笑过以后,王心里一阵难受: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疼二丫,可二丫的亲爷爷却。。。。。 王只觉心里越发堵的难受。 王莲清先给孙桂枝盛了一碗饭,又往饭里放了红糖和两个剥了壳的蛋,然后王军端着碗要给孙桂枝送过去,却被王拦下了,“菜已经炒好了,去给你妈送去,你俩赶紧吃饭吧。” 说完,从王军手上接过碗,端着去了堂屋。 刚走到堂屋门口,堂屋的门帘掀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儿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石南。 石南看到王手里端着碗,很懂事地帮王掀着门帘,等王进了屋才走了。 “南南这孩子可真懂事。” “是淑他们教的好,娘你啥时候来的?” “刚来,饭好了,赶紧趁热吃吧。” 趁着孙桂枝吃饭,王凑过去看她的小孙女。 和老王头不一样,王一点儿都不重男轻女,特别是孙子辈,在她心里,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一个样,都是她的后人。 而且因为她这一辈子,就生了仨儿子,她心里头其实还更喜闺女一点儿,更何况这个小丫头长的又格外讨喜,所以对这个小孙女,她是真心喜。 小小的娃娃睡的正香,肥白的小手握成了两个小拳头,长长的睫安静地垂着,在白净的脸颊上投下两道小小的影。 “啥时候睡的?” “刚睡,刚才南南在这儿的时候,醒了好一阵子呢。” 孙桂枝说完,笑了,“南南那孩子,也不知道咋就这么喜二丫,但凡得点好东西,就跑过来叫我给二丫放着,淑说,他对兰兰都没这么上心过呢。” 王也笑,“这就是缘份,说明咱二丫是个有福的,又多了个哥疼她。” “我也是这么想呢,娘,我想把二丫认到淑跟前,你说托谁去说好?” 王想了想,“托大勇吧,她说话活道,人缘也好。” “娘那你回头见了大勇跟她说一声,叫她得空了去探探淑的口风。” “行。” 孙桂枝见王说话有点心不在焉,一看就是心里装着事,便问道,“娘,你是有啥事吧?” 王正给二丫掖着被角,听了孙桂枝的话,手上就是一顿,然后张了张口。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她实在是没脸说。 可是再没脸,该说还得说,要不然,老王头那儿没法差。 她自个儿挨顿打倒没啥,她怕的是老王头再在外头卖孙桂枝的坏。 军和建军都15岁了,眼看着就要说媳妇了,要是孙桂枝的名声被老王头给败坏了,往后谁还敢给这俩孩子说媳妇? 这么一想,王硬着头皮开了口,“我听说公社的领导来看你了。。。。。” 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大嗓门,“大丫!” 王莲清从灶屋探出头来,快地叫道,“姥姥!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妈这会儿干啥呢,睡了没?” “没睡,跟我在堂屋说话呢。” “哟,亲家母也在啊。” 随着说话声,一个上身穿着一件蓝布斜襟大褂,剪着齐耳短发,打扮得清清的老太太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正是孙桂枝的亲妈罗老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举可怜巴巴,“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第5章 罗老太 亲家母来了,要麦的话就不好再说了,王站起来跟罗老太打了个招呼,“亲家来了。” 在自个儿亲娘跟前,孙桂枝说话可没那么多无顾忌,她嗔怪道,“你说话那么大声干啥,也不怕吓着二丫?” 被闺女指责,罗老太也不生气,低了声音笑着道,“我瞅瞅吓着我的小乖乖了没有?” 事实证明,小美清能吃又能睡,罗老太那么高的嗓门,她愣是没有受一点儿影响,依然睡得跟小猪似的。 “哟,这丫头面相真好,天庭,地格方圆,耳有垂珠,你们瞅瞅,这右眉中间还有一颗小黑痣,这叫眉里藏珠,是大吉大利的富贵相,亲家,你就等着享这小孙女的福吧。” 罗老太可不是在信口说吉祥话,她是真的懂。 罗老太的爹罗有志是当地有名的江湖郎中,士绅显贵三教九都有牵扯的那种。 罗有志兴趣广泛,《奇门遁甲》,《麻衣神相》啥的,他都有所涉猎,要不然,他一个江湖郎中,也不可能结那么多士绅显贵。 毕竟士绅显贵,比普通老百姓,更信这些命理术数。 罗老太作为罗有志的独生女,耳濡目染之下,也略通一二,虽说没有她爹通,但给人相相面,她还是会的。 王慈祥地看着她的小孙女,“我也不指望享她的福,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一辈子都顺顺心心的不愁吃喝,我也就心意足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有人喊,“妈。” “建军下班了,进来吧。” 王建军进了屋,跟王和罗老太打了个招呼便直奔边,蹲在那儿瞅了会儿二丫,然后从兜里拿出个小泼浪鼓来。 罗老太稀罕道,“供销社还有这个?” “我托人从县里捎来的。” 王建军趴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意足的出去了。 罗老太笑道,“这孩子,还怪待见这个妹妹的。” “姊妹三个,得了空就往二丫跟前凑,昨儿个还在争二丫先开口叫谁呢。” “这么多人疼,要不说这小丫头一脸福相呢。” …… 要麦的事,眼见着是没法再提了,王也不敢在这儿多待,又跟罗老太说了两句闲话便走了。 罗老太隔着窗户看到王出了院子,才问孙桂枝道,“你婆婆干啥来了?” 作为一个跟老王头死磕了几十年的死对头,罗老太可是太了解老王头了:要是没啥事,那个糟老头子,才不会让王到这院儿来呢,更别说让王来照顾孙桂枝娘儿俩了。 孙桂枝想了想,“八成是被我公公着过来要东西的。” 对老王头的品行,孙桂枝也是明儿清,要不然,也不会一猜一个准儿。 “要啥东西?” “上午公社的领导来了,拿了不少东西,有蛋,红糖,小米,还有两罐麦,我估摸着是传到了我公公的耳朵里,他犯了馋,着我婆婆过来问我要。”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