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记得那一晚,李明西吻了她。 李明西带她走到小区的绿化亭里,和她坐在池塘边,听着虫鸣,说他清华大学又多好,就好像他已经去报道了一样。 “清华园大门很好看,以后我带你去拍照。” “还有水木清华,咱们一定要去看看那里,乐老师就是清华毕业的,他总说常常梦到水木清华,你听他说过吧?哦不对,乐老师在我们高二的时候调走了,你没见过他。” “还有古月堂,古香古的,你一定很喜那种地方吧?很好看的。” “李明西。”向小园突然出声。 “嗯?”李明西转头看她,“怎么了?” 透过月,向小园第一次这样直视李明西,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都那么清晰。 向小园说,“你真好看。” 好看到她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四年,他们无法像想象中那样生活在一个城市,甚至还会天南地北。 真想一直这样看着他,看他从男孩变成男人。 但是向小园不知道,她第一次主动夸奖李明西好看,让这个少男心底一阵躁动。 李明西一下子安静了,安静到能听到向小园的呼。 她的呼听起来都很甜。 李明西的气息逐渐不稳,他慢慢靠近向小园,吻上她的双,在角辗转一会儿后,本能地弹入她的齿之内。 带着一丝探索和一丝学习,李明西吻得越来越深入,直至月被乌云遮掩住。 今晚,李明西睡得格外好,而向小园却辗转了一夜,无眠。 她想到自己向往的北外就这样于自己失之臂了,心里又后悔又委屈,月经什么时候不来,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来。 为什么别人都是上帝的宠儿,就她不是。 想到李明西的笑脸和吻,想到他设想好的未来。 有好多个李明西都在向小园心里萦绕,绕来绕去,她的头都快炸了。 而且,她知道,隔壁房间的周新秀也没有睡着。 妈妈很失望吧。 没几天,这件事连李明西的爸爸妈妈都知道了,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向小园每天和他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心里却始终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可是每次一想到李明西说的“你要是不去北京,那我也不去了。”,她就开不了口。 比起隐瞒,她更怕看到李明西为她难过。 直到填志愿那一天,向小园还是没敢跟李明西坦白。 学校要求学生去学校确认志愿,签字,向小园想,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这一天,大雨。 向小园在打印下来的志愿表上签了字,看都没看一眼,老师说:“可惜了,你要是正常发挥,北外没问题的。” 向小园嗯了一声,逃似的走出了办公楼,在图书馆屋檐下等着李明西。 等了十几分钟,她看到李明西跑了下来。他四处张望着,在确认图书馆下站的那个就是向小园后朝着她飞奔了过来。 大雨冲刷着高中校园的青石板,也冲刷着李明西消瘦的身体。 他冒着雨跑到向小园面前,全身透了,脸上也全是雨水。 “你报了川大?” 向小园面沉静,低着头,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向小园抬头,看见李明西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崩碎了。 “对不起,我没考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明西握着双拳,极力忍耐着,但还是止不住颤抖,“当我高高兴兴地签了字,去看你的志愿的时候,我以为我眼花了。” 向小园还是说对不起。 李明西没再说话了,他站了许久,淅淅沥沥地雨声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过了很久,李明西好像释然了,他说:“川大就川大吧,那里也很好。” 可是向小园听的出来,那是李明西在向他自己妥协。 然后李明西牵着她回家,两人一路上无话。 后来呢? 向小园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记得八月底,她和李叔叔刘阿姨送李明西去机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队伍中。 然后她也该去报道了。 北京和成都,1800公里的距离本不算什么,是吗? 和其他异地恋情侣一样,向小园和李明西每天有打不完的电话,一点小事都要通过手机向对方汇报。 和其他异地恋情侣一样,他们开始触摸不到对方。李明西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课题,有永远参加不完的竞赛。 向小园开始不知道李明西提到的朋友是谁,也听不懂他的说的比赛有多有趣。 和其他异地恋情侣一样,向小园变得又脆弱,她会因为李明西没接到一个电话就想东想西,会在深更半夜怀疑李明西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明明很多时候,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们用无止境的争吵来放大。 和其他异地恋情侣一样,他们在电话里说了分手。 这一年,向小园大四。 最后一个寒假,张叔叔来机场接她回家。向小园踩着高跟鞋,走在这悉的小路上。 “小园啊,把包也给我,我帮你拿,看你累的。” “不用了,我自己来。”向小园看着张玉祥拖着她的大行李箱,有些吃力。她发现,这几年张叔叔和妈妈老的速度真快。 张叔叔的背有点佝偻了,妈妈每天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走上楼,张玉祥敲门,等着周新秀来开门。 向小园习惯地看了一眼隔壁的门。 防盗门上贴的福字已经落了,墙脚上堆了灰。 听张叔叔说,李明西一家在去年年底搬了家,搬到江城的另外一头。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