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怀一想, 倒是有这个可能。 杜三钮不讨厌他,这点他可以肯定。其次他和三钮一块长大, 彼此 悉, 而卫家男人甭说妾室,连通房都没有,卫若怀不信杜三钮将来舍弃他,选择嫁给个陌生男人。 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卫若怀深思 虑过后,决定把三钮教的普通百姓高攀不起。将来不需要三钮开口拒绝, 那些男人就望而却步。 越想越觉得完美, 卫若怀便开始实施。 卫老看出来以后,连著几个晚上梦中吓醒。十二岁的少年,心机深成这样, 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卫若怀不知他祖父这样看他,知道的话不介意说:“人生大事,必须认真对待,考虑周全,万无一失。” 话说回来,八月下旬卫若怀和卫若愉回京城一趟,回来给三钮带来一把琴,直言王妃送给她的,谢谢她的食谱。 前有羊脂玉手镯,杜三钮前世不识五线谱,今生不通音律,看不出琴好坏,便觉得琴不如玉手镯贵重,所以听卫若怀这么一讲,也没推辞。收下之后问题来了,不会弹啊。 卫若愉站出来,“祖父教我的时候,你和我一块学,我们也有个伴。” 琴棋书画卫老皆懂,杜三钮想著卫老教两个也是教,教三个也是教,便点头同意了。何况她有时候得出去给人家做喜宴,有时候得忙自家事,麻烦卫老的次数也没多少。 即便这样,杜三钮也知道能跟前太子太傅学东西,乃是她两世修来的福气。除了很珍惜学习的机会,便是想著怎么 谢卫老。 卫家什么都不缺,三钮唯有琢磨些吃食孝敬卫老。卫若怀看到别提多羡慕,为了给三钮买琴,他多年的零花钱用完不算,还管若愉借一点,到头来她居然只记得祖父……卫若怀真想大声告诉她真相。然而时机未到,卫若怀只能继续潜伏。 岂不知丁 花有很大意见,不止一次说:“你有那个闲时间,把你的针线好好练练。” “娘,我不喜 呢。”杜三钮自打得了琴,每天忙完家务活就抱著琴在桃树下练习,叮叮铮铮,从不成调,丁 花一听就头疼。 怎奈丁 花又不舍得说重话,何况琴还是京城王爷送的,便说:“你主意正,我和你爹管不了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们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和我们家差不多呗。”杜三钮 口而出。 丁 花扶额,“那你的琴啊,笔和纸啊,以后全得收起来。就算比我们家好很多,像你大姐夫他们家,也没有姑娘学这些东西。” 此言一出,杜三钮眉头微蹙,“我又不用他们家的钱买笔墨纸砚,又不占用干活的时间,凭什么不能再碰这些东西?!” 丁 花什么也没讲,过两天,九月二十三,和她一块去县里看望二丫和大妮的时候,把三钮留下来照看怀孕两个月的杜大妮。名曰家里的晚稻快 了,离不开人,她又不放心大妮,所以只能让三钮在段家住到杜大妮胎稳。 段家如今在县里可以说是排的上号的富户,而这都是托了三钮的福。杜大妮的婆婆对三钮住到她家那是 至极,不但请个人专门照顾杜大妮,还什么活都不让三钮做。 可是当三钮拿著从书店里租来的画本边看边教她外甥女识字时,老太太总忍不住念刀,“巧巧那丫头会写自个的名字就好了,三钮啊,你自个玩,别管她。” 杜三钮乍一听到这话好险和她干起来,幸好她还记得人家是巧巧的亲祖母,于是就和她大姐说,不能听老太婆的。结果被杜大妮说:“我婆婆说得对,巧巧以后又不考状元,又不出来做事,学那么多有什么用。等她长大点,我会教她,不用你 心。” “大姐,读书可以使人明白事理啊。”杜三钮忙说。 杜大妮横她一眼,“你的意思我不懂事咯?” “没没没,我没这意思。”杜三钮摆手又摇头,心里却想著,明明是当闺女的,思想怎么比她娘丁 花还落后。本来打算住一个月,结果杜大妮刚 三月,三钮住十来天就要回家。 段守义的娘强留她,三钮道:“我从没和爹娘分开这么久,想回家看看。” 段家人都晓得三钮在杜家是个宝,她这一讲,段守义也觉得是真的,当天下午带上一堆吃的用的把三钮送回去。 到家就和她娘说她大姐迂腐,比酸秀才还古板,越活越回去。 丁 花下意识往外看了看,见没人从她家门口路,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大姐。”还有一句丁 花没说,要是让村学里的夫子听到,可了不得。 “我又没说错。”三钮道:“娘,你可不知道,有我这个免费师傅在,大姐都不想巧巧跟我识字,我还没说教巧巧画画,她又说我作。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闺女什么都不懂,以后被别人骗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我知道没人骗她。”丁 花说:“你大姐怕她家再出个杜三钮。” “杜三钮怎么了?能赚钱能养家,家务活一把抓,她要真能养出个我来,那是他们段家的福气。”杜三钮瞬间炸 。 丁 花笑了笑,“要我给你算算这半年你买笔墨纸砚花了多银子,你大姐得绣多少副绣品才能赚那么多么” 杜三钮一噎,吭赤半晌,“那花的都是我自个赚的。” “这话你不用和我讲,和你未来的相公说去。”丁 花一摆手,示意她可以跪安了。 杜三钮瞥她娘一眼,转身去了隔壁。 十月初,凉风习习,卫家哥俩不再在树下练武习字,而是搬回到书房里。卫老见三钮进来,便说:“歇会儿吧,天也不早了。” 平时都是太 快落山时休息,今儿提前有两刻钟,卫若愉放下 笔就拉住三钮的胳膊,“你怎么突然回来啦?三钮姐,段家的人欺负你了,是不是?” “没有。”余光看到卫老出去,杜三钮才说:“别提了。我以前就知道大姐那人脑袋顽固不化,可是没想到连她闺女跟我识字都有意见。也不想想段家越来越有钱,巧巧将来一准嫁到和段家差不多的人家里,有可能还会是当家主母,堂堂一个主母字都不识几个,像话么?!” “不像话。”卫若愉说完,同卫若怀递个眼 ,接下来该怎么说? 卫大少轻咳一声,“听你的意思,你大姐以后会教小巧巧看账本,只是不想她在这方面浪费太多 力,学好持家才最重要。” “人情来往那些事,等她嫁到夫家,她婆婆自然会教她。再说,一家有一家的规矩,她在娘家学的那一套,搞不好还会和婆家的规矩冲突呢。”杜三钮越想越生气,无知,无知,她大姐太无知了。 卫若怀挑了挑眉,“你说得对,但是这也不能怪你大姐。她生活的地方决定了她只会这样想。像在京城,那些大家闺秀不用 心生计,不用自个洗衣做饭,每天才有大把时间学别的东西。何况,巧巧乃商人之女,又不可能嫁到权贵之家,段家也不指望她参加选秀,一跃龙门——” “等等,选秀?”杜三钮瞪大眼。 卫若怀点头:“是呀,三年一次,明年就是大选年。下次是你十五岁的时候。年 十六岁未婚姑娘都可以参加选秀,等再过三年你十八岁的时候也可以报名参加,只要初选通过就能去京城。”顿了顿,“不过,商人之女没资格参加选秀。” “我们家巧巧才不参加呢,皇上都成了老头子,还选秀。”杜三钮嫌弃的不要不要。 “噗!”卫若愉笑 ,见她看过来,“三钮姐不会认为选秀就伺候皇上吧?才不是呢。也可以进 当女官。一不小心被指给未婚的皇子,起码也是个庶妃,一生富贵无忧也。” “这样啊。”杜三钮确实不知。 卫若怀道:“是的。上次选秀皇上自己就没留人,除了指给几位皇子的秀女,和填充出 的 女,其余秀女都遣回原籍。” “明年估计会给太子选妃,下次该是八皇子。”卫若怀说:“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必须参加选秀,如果不想女儿家进 ,在其十六岁前订亲,官家也不会强迫的。” “你姑母,现在的大皇子妃,参加过选秀?”杜三钮见他这么懂,忙问。 卫若怀点头,“她参加选秀前,皇上就找过我祖父通过气,选秀结束后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不过,由于得准备嫁妆,他们一年后才成亲。” “那也 好的,反正和我没关系。”三钮搞清楚自家外甥女这辈子没机会进官宦之家,也明白她大姐为什么不在意闺女的学识,“该做饭了,我回去啦。”刚出门却被钱娘子拦住。 “有事?”三钮问。 钱娘子说:“等一下,三钮姑娘,我家小子捉了几只野 ,你再玩会儿,我退好 你拿回去。” “小 ?野 的年龄大么?”三钮想了想问。 钱娘子说:“不大, 觉也就一年的 。” “那叫你家小子去摘些荷叶,我们做烤 。”三钮心里想的却是叫花 。谁知话音落下,卫若愉就说:“我去。”说完就往外跑,吓得三钮忙拦住他,“老实在家呆著,没有大人跟著不准去河边。” 作者有话要说: 卫若愉:人家想吃啊,好久没吃到了。 对了,我决定把文名改成《今天你吃了吗》,大家看文时别奇怪《今天你吃了吗》是什么鬼东西,《女主她每天都在吃》跑哪儿去了 第61章 蒜蓉南瓜 卫若愉唬一跳, 他认识三钮一年多,从未见过她变脸:“我,我不下水。” “那也不能去。”三伏天里村里的小孩们背著大人跑去河里玩水,岂不知水面上烫热水下冰凉,有个孩子受不了冷水脚 筋,被一群孩子合力拉上来的时候脸 煞白,晚一点就可能没命。当是三钮就在不远处乘凉, 亲眼见到那孩子魂不附体的样子, 好几天没回过神。 卫若愉偷偷瞟一眼他哥,帮帮忙啦。卫若怀开口道:“烤 怎么做?三钮。” 杜三钮先看小孩一眼, 卫若愉忙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吃。” “去找些松树枝。”村里人做饭烧的柴除了稻杆麦秸,便是树枝。村里规定不准上山砍树, 村民便经常到山边扫树叶, 砍影响树生长的 枝。松树枝这东西三钮隐约记得她家柴火堆里有,“你家有吗?” “有的,有的,我叫人去找, 然后呢?”钱娘子胡 点头,没有也叫家里的小子们上山找去。 杜三钮说:“生姜切丝, 洗些香菜、香叶, 泡些蘑菇,再和些面。”顿了顿,“剩下的等你给 退好 再说。” 卫家下人多, 一刻钟没到就把所有东西搞好,四只野 也干干净净的放在盆里,等著三钮过来。 杜三钮调一大碗由黄酒、酱油、糖、盐和姜丝组成的酱汁,伙同香菜、香菇和姜丝 进 肚子,用竹签封上,就听到“噗嗤”一声。 “谁呀?笑什么。”杜三钮疑惑不解。 卫若愉捂著小嘴巴,眼睛完成月牙儿:“我看到这只 想到了大哥,噗…实在没忍住,不是故意笑你,三钮姐。” “你大哥怎么啦?”三钮更加不懂,却不妨碍她把 放在洗干净的荷叶上面。用荷叶包好 ,再用面糊上,乍一看就像个椭圆形的面块。 卫若愉跑到三钮身边,离他哥很远才说:“肚子里一堆 七八糟的玩意。” “咳…”三钮想到很多,独独没想到这个,一见卫若怀变脸,本打算岔开话题的三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哥腹中黑?”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孩怕卫若怀揍他,第一时间拉紧三钮的胳膊,“蔫坏蔫坏,一肚子坏水。” 三钮抿抿嘴,忍住笑,“既然这样,你用芝麻包形容他更合适。而且啊, 肚子里面可不是坏水,这是可以改变 味的好料。” “黑芝麻包么?”小孩眨了眨眼,没等三钮回答,就冲著钱娘子嚷嚷,“我明天要吃芝麻包,黑芝——” 卫若怀上去提起小孩,“信不信我揍得你起不来,让你看得见吃不著?!” “祖父,祖父,救命啊。”小孩 不清真假,卫若怀的巴掌还没落下,他就扯开喉咙叫,“三钮姐,三钮姐,快来啊……” 杜三钮瞥兄弟俩一眼,见卫若怀扬起巴掌轻轻放下,还只打小孩 多的地方—— 股。便在地上支起建议的灶,灶上面不是放的锅,是把铁叉。最后把四只 放在铁叉上,点著树枝和松枝小火慢烤。 烤将近一个时辰,月亮都出来了,面从白到黄再到发黑,杜三钮才说:“可以了。” 丁 花和杜发财一直不见三钮回来,做好饭就来卫家找她,见她做什么烤 ,干脆等著她做好一家三口再回去吃饭。 卫家下人拎著灯笼站在一旁,忙问,“然后呢?” “去找个锤子,拿四个盘子。”杜三钮砸开十分结实的面团,一股 香扑面而来,卫老砸舌,“冲著这个,再等一个时辰我也愿意。” 卫若愉三两步走过去,“三钮姐,接下来 给我,你歇著。”只见小孩拎起锤子,噗噗记下,地上多出一堆面块,钱娘子赶紧把 捡起来,不忘递给丁 花一碟,“说好给你们的。” 丁 花也没客气,“现在可以走了吧?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会吃。” 杜三钮心中一凛,“其实我是无意间看到的,忘了哪个话本上写的有个叫花子偷人家的 ,把 死之后,懒省事,干脆扒掉肚子里的赃物也不去 ,直接裹上泥搁火堆烤。这样不但快,做的时候香味不会溢出去,做好之后砸开泥就吃,等丢 的人发现,他早就吃完了。” “所以你就拿 试著做?”丁 花瞠目结舌。 杜三钮说:“反正野 是从山上打来的,又不用钱买。再说,做不 就放锅里炖,做 了以后我们又多一道吃食,两不耽误啊。” “好一个两不耽误。”卫老抚掌大笑,“有些事,你只想不做,永远不知道能不能成。去做了,即便不成功心里也没什么遗憾,对不对?”眼睛瞟向卫若怀。 卫若怀信誓旦旦说:“我相信苍天不负有心人。” “钱娘子,再抄几个菜,吃饭。”卫老没打击到大孙子,好不高兴。 杜家三口不知内情,丁 花想一下,便说:“烧个汤吧。把我家的馒头和菜端来,不然等钱娘子做好,这些 也该凉了。” 卫家爷孙晚上的菜最多一个 ,于是卫老把另外两只 赏给下人,端著 和两个孙子去饭厅等丁 花他们过来。 杜家今儿做的是配上我家做的稀饭和蒜蓉南瓜。 江南的冬天来得晚,如今京城已下雪,广灵县却没有一丝冷意,蔬菜瓜果依然坚/ 著。丁 花下午摘一个 南瓜,切一半晒干,另一半去皮切块,然后和蒜末一块翻炒。如果没有卫家的 ,杜家的晚上的菜便是一盆南瓜。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