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画卷 “谁在那里?” 回答宋御的是窸窸窣窣的细响。随后,一大一小两只老鼠从柜子脚下一闪而过。 不远处的大公主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宋御充耳不闻,依旧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柜子,然后伸出右手拉住了柜门。 只要轻轻一拉,躲在柜子里的两个人就将无处可藏。弯弯和薛望夜屏住呼 ,对面柜子里的冬青和夏蝉也心跳加速。却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叫声,“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宋御……”被两只老鼠一闹,又听到殿外留守 女的通报,大公主显然没有了当时喝问的勇气。她莲步轻移,走到宋御身边,苦恼又委屈,最终只叹了一口气,“护国寺之行,你一定要去。” 话完,她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手里紧紧拽着那只亲手绣制的香包。 宋御总算放下了手,站在原地目送女人渐渐远去。细碎的 光穿过窗格子照在他那张无双的脸上,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还要磨蹭到何时?快走啊!”薛望夜在心里呐喊。 他将弯弯紧紧抱在怀里,连呼 和心跳都融在了一处。一缕带香的发丝随着呼 飞起来,暧昧地 过他的下巴与脖子, !娇 的嘴 吐气如兰,早已将轻薄的面纱 透。薛望夜那只捂住弯弯嘴 的手,即使隔了层面纱,也觉得黏黏腻腻,香香软软。丝丝甜气 在手掌心,好 !而另一只抓着老鼠和……的手,非常 ! 狭窄憋闷的柜子里,薛望夜觉得浑身都 了起来…… 好在,那个面如冠玉的右相大人终于走了。 在宋御的脚步声消失那一瞬间,两架柜子的门砰然打开! 冬青与夏蝉脚未沾地,就见薛望夜哭爹喊娘地滚了出来。而她们的七公主殿下,端端正正坐在破旧的柜子里,眼神古怪。 “你,你你你你!”薛望夜爬起来后双腿发抖,一手指着柜子里的美人儿,舌头都有点 不直。冬青被他手里那只吱吱 叫的老鼠吓了一跳,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只能去瞧自家主子。 七公主殿下却自顾自扶着夏蝉的手下了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面纱和发髻,然后才慢悠悠走了过来。她也不说话,只将那一双弯弯如月的眼睛往薛望夜身上瞄。从头瞄到脚下,又从脚瞄回头上,几次停在他死死捂住的 裆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明明笑意浅浅,薛望夜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咦,薛将军这是怎么了?头上都冒汗了呢!”闷声不吭半天,七公主殿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就伸出那纤纤玉手,要去帮忙擦汗。 薛望夜见状“嗖”地一下窜出老远,胡 往脸上一抹,“没事没事,是被热得!”说着,他奋力将手中那只老鼠给扔了出去, 愤一般吼了一句,“他妈的!” 弯弯挑了挑眉,双手抱 而立。冬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堂堂男子汉,竟被只小老鼠吓成这副德行……” 薛望夜觉得冤死了,偏偏打死他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一 股坐在地上,耍横道,“你们胆儿肥你们厉害,竟想着在 里偷皇帝的女人!你们谁有本事谁去,反正我贪生怕死我不去!” “你确定?”弯弯居高临下,眸底划过一丝算计,“就算是有梅嫣姑娘的消息你也不去?” “什么?”薛望夜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 ,“你有嫣儿的消息了?” “算,也不算,端看薛将军怎么想了。” “此话怎讲?” “为了今 这投毒一事,本 让人暗中去查紫兰 。除了查到兰嫔的大 女与 桃是远房亲戚以外,并没有任何实质 证据。可是无意之中,本 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弯弯拂了拂衣袖,转眸来看薛望夜,“有人看到,梅嫣姑娘失踪那天,曾在紫兰 出现过。” 薛望夜浓眉不展,疑惑道,“不可能,嫣儿去紫兰 做什么,她 本不认识兰嫔。” “说到此处就更有趣了,”弯弯眯了眯眼睛,笑了一声,“有人亲眼看到,梅嫣姑娘当时正与兰嫔一起赏画。” “画,什么画?” 弯弯摇摇头,“什么画本 不知道,但据本 所知,兰嫔不通文墨,也讨厌画画。一个讨厌画画的人,怎么可能与人赏画呢?” “要么,赏画只是掩饰,实则另有要事。要么……”薛望夜顿了顿,厚重刘海下的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弯弯,“要么,那画非同寻常。” 弯弯终于笑了,掩在面纱下的脸上浮起一抹赞赏,“薛将军,看来紫兰 势在必行啊!” 薛望夜一噎,略一思忖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薛某开玩笑,想把兰嫔娘娘给偷出 去, 本不可能!” “谁说要把人偷出去?” 薛望夜嗤笑一声,“你不偷,难道还指望她自己走出去?” “说对了!我们就是要她自己走出去。”弯弯瞧着对面男人大惊失 的模样,继续说道,“薛将军所负责的,就是在她出去之后,将她给绑了。” 薛望夜犹疑不定,却听弯弯步步紧 ,连声音都寒了起来,“薛将军,你别无选择。” 薛望夜叹了口气,“那,殿下准备如何让兰嫔出 ,深 内妃 本不能随意出 。” 弯弯笑了一声,“你没听刚才皇姐说了什么吗,皇后娘娘过几 要带内妃去护国寺进香。” 话完,薛望夜面 凝重,冬青却忍不住接了一嘴,“殿下,奴婢记得,兰嫔娘娘出身番邦,从来不敬神佛,也不曾去护国寺进香。” “这有何难,本 有的是办法。”弯弯双眸如水,漾起丝丝笑意,“不过,这件事还是得倚仗薛将军……” ……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子时的梆子也咚咚敲响。 紫兰 的寝房内轻烟袅袅,正燃着安神的熏香。兰嫔横卧于九华帐,眉头紧皱呼 急促,显然睡得并不安宁。半梦半醒间,她 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的额角。 “啪!啪!啪……”兰嫔听到了水滴声,甚至有 润润的呼 在自己眼皮伤。她挣扎着坐起, 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张惨白如雪的脸悬在自己上方!见她醒来,那张脸一顿一顿地歪过脑袋,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而那张血盆大口正咧到耳际,有腥臭 呕的鲜血嗒嗒滴下! “啊!”兰嫔拼命缩在角落,不要命地尖叫! 几乎在她尖叫的同一时间,房门大开,有人蜂拥而入!几个 女太监争先恐后地冲进,却只觉得房内白光一闪,而窗外却轻飘飘挂着一个人!众人忍不住齐声尖叫,谁也不敢上前。而唯一几个胆子大的护卫冲上去,却看到那人影慢 转过脑袋,一张七窍 血的脸朝着他们笑了起来…… “啊!”寂静黑冷的半夜,紫兰 灯火通明,尖叫声连成一片。而薛望夜趴在冷冰冰的屋顶,总算明白那 七公主为何要笑。三天,整整三天!薛望夜不但夜不能寐,还要涂脂抹粉把自己搞成个吊死鬼一般。然后披头散发,白裙及地,跑来吓唬那兰嫔娘娘。 薛望夜摸了摸脸上那堪比城墙厚的脂粉,又擦了擦嘴角的 血,强忍着口中的腥臭掠了开去。这兰嫔连着被吓了两夜,今夜有所防备,竟招了几十个护卫守在周围。短时间内,薛望夜逃不出去。无奈之下,他 门 路地撬开窗户,跃进了一间乌黑的房间。 薛望夜观察过,兰嫔每次发怒命人搜,都不会搜这个屋子。 这个屋子小小的,里面除了一些布匹珠宝,便只有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放着些木玉雕刻,并无特别之处。薛望夜无聊至极,在这个只能容纳两三人的小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把眼光落在了一个紫檀木盒上面。那木盒子长长宽宽,横在博古架的最顶端。奇怪的是,博古架的其他物什都积了些灰尘,偏偏只有它干净无比。 瞧这形状,莫不是藏了把绝世宝剑?薛望夜心中好奇,暗道这兰嫔整座 殿一幅字画皆无,竟然喜 男儿的宝剑?他轻手轻脚将木盒子拿下,几下将那锁撬开。“吧嗒”一声,铜锁落地,木盒子也应声而开。 只是,出现在薛望夜眼前的,竟是一轴画卷! 画……薛望夜陡然想起,梅嫣曾在失踪前跑来紫兰 看画!他双手颤抖,几次将画卷抓在手里却滑了出去。 而当他终于将画卷取出,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打开卷轴的时候,竟被眼前所见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9章 猜测 画,其实是一幅很寻常的美人踏 图。 不寻常的是,画中美人儿的身份! 弯弯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失手打翻了茶碗。因为,图中所画之人神形兼备、栩栩如生,她只一眼便认了出来:已故的贤妃与越美人,紫兰 的兰嫔,以及她昏 不醒的母妃德妃娘娘。更让她头疼的是,贤妃与越美人都是因为涉嫌毒害她母妃而自杀身亡…… 如豆的灯火轻轻摇曳,弯弯那张脸也跟着忽明忽暗。沉默良久,她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据本 所知,她们四人走动非常之少,关系并不亲密,可是……” “可是在这画中,她们却其乐融融,情同姐妹。”薛望夜隔着灯火望向那幅画,“你说,兰嫔娘娘藏着这么一幅画,是为了什么?” “薛将军觉得她是为了什么?” “殿下刚才也查看过, 据丹青 泽及画中娘娘们所着服饰判断,这画乃是多年前的旧物。”薛望夜略一思索后, 低了声音大胆猜测,“有没有可能,四位娘娘多年前义结金兰,却因为某件事而疏远。多年之后,那件事被人翻了出来。而那件事关乎兰嫔娘娘的生死,于是她为了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将其余三人……” 说到这儿,薛望夜咬了咬牙,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弯弯摇了摇头,“这番推测有些道理,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若是兰嫔想要掩盖秘密而杀人灭口,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这个好解释啊,”薛望夜张口就来,“我记得清清楚楚,放置画卷的盒子片尘不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兰嫔娘娘将此画作为念想,经常取出来观摩。也就是说,兰嫔虽与其余三位娘娘疏远了,但依然有 情。之所以拖到现在,可能是因为舍不得下手。” 弯弯若有所思,显然仍不赞同,却也没有接着反驳。一旁守着的冬青替二人 了些热茶,第一次站到了薛望夜一边,“薛将军所言极是,殿下您看,兰嫔娘娘一介番邦女子,能夺得陛下恩宠成为紫兰 的主人,心机谋算必然高明。所以,她暗中毒晕了德妃娘娘,又将祸水引到贤妃娘娘和越美人身上。等到两个月后事态稍息,又想用一碗 汤解决了德妃娘娘,顺便将殿下您打个永世不得翻身。”说着,她两眼发光地看着薛望夜, 动道,“薛将军真厉害,早该把这心狠手辣的坏蛋给抓出来!” 薛望夜被夸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两声。却听默不作声的弯弯突然道,“那本 问你们,那夜 云 的大火是怎么回事?你们也说了,兰嫔出身番邦,京中并无庞大的家族做靠山,那么她去哪儿 来火药?薛将军也曾说过,这火药十分稀罕。” 冬青支支吾吾接不上话,薛望夜也面 不解,迟疑道,“这个, 中多年,或许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 “无论如何兰嫔都至关重要,我们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她将画卷放到一边, 了 额角,道,“不知薛将军准备得如何,两 之后就要去护国寺,到时候可就全靠你了。” 冬青乐观地点头附和,“也对,再忍两 ,两 后抓住了兰嫔娘娘好好问一问就是了。” 薛望夜拂了拂自己的刘海,无奈道,“我说公主殿下,你们将重中之重都放在薛某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人身上,就不怕薛某反咬一口,或者半路 身?” “你不会。”弯弯神 淡淡地抿了一口茶,“你与本 一样着急,因为梅嫣姑娘失踪前可是和那位兰嫔赏过画的。说不定,她们当时看的也是这幅画呢?” 薛望夜听后瞳孔一缩,却见弯弯瞄了手边的画卷一眼,垂眸笑了一声,“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有趣了……” 薛望夜随着她的视线落在画卷上, 中暗涛翻滚。画中的天空碧蓝如洗,而他们的窗外却云层厚重,长夜漫漫。薛望夜也端起茶喝了一口,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两 ,那他就再等两 ! 两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而在两 之内,前前后后发生了几件小事。一是,紫兰 的兰嫔几番噩梦,竟得了癔症,天天茶饭不思,神神叨叨。皇帝见御医们束手无策,便命皇后将她带去护国寺上上香,也散散心。二是,右相大人宋御的江南治水之策得到了皇帝的赞赏。不但赏赐了金银珠宝,还特批他陪同皇后娘娘上护国寺礼佛。三是,皇帝赐了阿财一件特制的皇马甲,特许它在 中自由跑动。 于是,当弯弯再一次看到阿财的时候,它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真是人靠衣装狗靠 ,经过 中专人的看护诊治,曾经的癞皮狗竟变得好看了一些。它穿着一件小马甲,虽然还是有未完全愈合的疤口,但走得昂首 耀武扬威,几爪子踩坏了花朵也无人上前喝斥。而他的主人望夜将军,依旧一身花花绿绿,走在花丛中竟比那花那狗还要抓眼球。 弯弯走到御花园的时候,薛望夜正跟在阿财身后散步。路过的 人得了吩咐,纷纷规规矩矩给这一人一狗行礼。把那薛望夜给得意得,走得虎虎生威,一张脸乐成了喇叭花。 弯弯曾听说过狗仗人势,这 却真正见识了啥叫人仗狗势,于是忍住笑上前调侃了一嘴,“薛将军,这狗儿与您可是越长越像了呢!” 远处的薛望夜听后脸 一黑,差点破了功。眼看又有一行人走近,才勉强恢复了神 。他用脚尖踢了踢阿财的 股,傻憨憨摸着自己的脑袋咧嘴笑,“阿财,快看有美人儿!”阿财被踢得往前冲了冲,身子还没站稳,脑袋却 捷地扭回过来,一双眼睛东张西望快速搜索。隔了老远,弯弯都 受到了阿财渴望的小眼神儿。 正在此时,那行人已然走到近前。为首之人螓首蛾眉,云髻高耸如,分明也是个美人,一张嘴却完全落了下成,“哟,这不是咱们‘美若天仙’的小七嘛!你怎么还敢出门啊,知不知道你如今这张脸,会把人吓得跳湖的!你想害死多少人啊,亏父皇一向疼你,心思竟如此歹毒!” 没错,此人正是大公主。她一上来就一顿冷嘲热讽,气得秋瞳手都抖了。可是弯弯仍是笑眯眯站着,好 子地等到她说完,才悠悠然回道,“是啊,姐姐你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若是有一天喜事真成了,你可得小心宝贝着些,别又不小心跳了湖。” “你!”大公主柳眉倒竖,刚要发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道,“你放心,反正宋御娶谁都不会娶你,妹妹你就等着喝姐姐的喜酒吧!” “哦?”弯弯脸上戴着面纱,唯一 在外面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弯弯原本也看不上眼,既然姐姐稀罕,就让给你吧。” 大公主气极,恼羞成怒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抓弯弯脸上的面纱,“前些时候被烧烂脸姐姐都没时间去看你,今 真巧,让姐姐好好看看!” 可惜的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弯弯,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身子一歪竟往地上栽去! “啊!” 大公主吓得大叫,身后的 女太监争相去扶,她才算没摔个狗啃屎。一群人惊魂未定,就见那薛望夜不知何时凑到了近前。他缩着膀子抖着腿儿,结结巴巴道,“阿财你干嘛,快回来快回来!”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去看,这才发现,那只穿着小马甲的狗儿竟蹲在大公主的脚边。大公主见状 然大怒,一脚踢了出去,“大胆,竟是你个畜生挡了本 的路!” 也不知是不是穿了皇马甲,阿财竟然威猛了起来,一个纵身跃开,又迅速贴了回来。大公主等人一愣,回想起上次吃了亏,不 退了一步。谁知她退,阿财却不退,反而摇着小尾巴紧追而上。 “这小畜生!”大公主瞧它身上一块一块没好全的疤,恶心道,“快把它打死!” “唉唉唉,小畜生不懂事,公主殿下饶命啊!”薛望夜急忙去拦。 阿财前些天救了皇帝,连带着薛望夜都赏赐无数,现在 中哪个敢去打杀?于是, 女儿太监个个犹豫了起来。就是这么一犹豫一磨蹭,阿财已经扑到了大公主脚下。然后趁着大公主愣神,飞快抬起一条后腿…… “嘘嘘嘘……”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的声音已经停止。而那只在众目睽睽下 了大公主一脚的阿财,已经扭了扭 股,甩着尾巴跑回到薛望夜身边…… …… “啊!本 要杀了你!” 惊天动地的咒骂声吓得御花园里的鸟兽四散,连站一旁观战的弯弯也忍不住捂了捂耳朵。薛望夜吓坏了,将阿财死死抱在怀里大哭,一面哭一面打阿财的 股,“笨蛋阿财!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不是你媳妇儿不是你媳妇儿!你打了烙印也没用!” “你!说!什!么?!”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