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笑道:“远远瞧那一眼,都以为是真的呢。” 内侍 女们也一阵恭维,夸孙恪的梅花巧夺天工。 孙恪指着花枝与皇太后道:“您看,这几朵是真的。” 祖孙两人说得 快,向嬷嬷的视线落在了孙恪的手指上,她看到,小王爷的指尖发红,显然是被烫的。 这腊梅花,是树上剪下的真花枝,而真花 到底缺了些,要靠假的补上。 而假花需要融了红蜡烛,在蜡油未凝固时用手指捏成花瓣,固定在花枝上。 说起来不难, 里的小丫鬟、老嬷嬷们都会这一套,可做这事儿要不怕烫手,一众皇亲国戚,会如此用心、亲自上手讨皇太后开心的,也只有小王爷了。 向嬷嬷服侍皇太后多年,见过了 里的狡诈,也见过真心。 孙恪指尖的红印,皇太后也不是没有看到,她不会一遍遍说心疼,好好坏坏,都在她心里搁着。 皇太后那么多年最喜 孙恪,可不仅仅是孙恪嘴甜,而是他用心。 正是这份孙儿对祖母的孝心,让向嬷嬷他们这些服侍的人也真心实意地愿意帮孙恪说话,吹耳边风。 向嬷嬷把目光从小王爷的指尖收回来,帮皇太后调整了靠枕,笑道:“奴婢听说,礼部那儿有条不紊准备着呢,今儿早朝后,圣上又叫了林尚书去御书房说事儿,想来为的就是小王爷的婚事。” 孙恪不关心朝事,自然也不会去留心哪位臣子出入了御书房,听了向嬷嬷的话,当即扬了扬眉。 皇太后闻着淡淡的腊梅香气,笑道:“前回说冲一冲喜,圣上还迟迟疑疑的,现在倒是比哀家都上心了。” “刚算了吉 ,边关就有好消息传来,那肯定会上心的,”向嬷嬷道,“小王爷选的这小王妃,也是很合咱们顺德朝的。” “皇祖母,我早说了这是个好主意。”孙恪道。 前回燕清真人算好了黄道吉 ,使人送往永安府让符家挑 子。 礼部的使节出京城不久,裕门关就有快报送达京城,上头说寻到了镇北将军顾致沅的遗体。 这个消息,让那几 一直沉着脸的圣上在早朝上面 稍霁,朝臣们也松了一口气。 北境的前一封战报上,肃宁伯写了北狄来使以顾致沅的遗体做文章,折子一进御书房,圣上就摔了茶碗。 国库本就紧张,挤出银子给北境送军需粮草已经让户部头痛不已,若再从牙 里扣出银钱去换顾致沅,这仗就不用打了。 况且,圣上明面上对北地失守发作不得,心里还是猜测顾家 不了干系。 顾家造成了北境如此大的损失,还要朝廷花银子去赎顾致沅,圣上咽不下这口气,他憋得慌。 可,不能不赎。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实在糟心。 现如今,顾致沅找着了,圣上不管那是真还是假,不用受制于北狄,这对朝廷而言就是个好消息。 若不是气氛不合适,圣上都要大笑三声了。 因着这一桩,圣上也觉得冲喜有些意思,反正北境那儿的进展,他只能看个军报,便干脆 心孙恪的婚事去了。 孙恪倒是想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把,说不止是算吉 ,等请期完毕、符家定下 子,再等亲 完婚之 ,喜上 喜,必然还会有好消息,但话在嘴边转了转,还是把这份兴奋给 了下去。 他吹嘘不要紧,却不知道在前线的蒋慕渊是个什么状况,万一请期、亲 都没有赢得大胜,那他岂不是把蒋慕渊给坑了吗? 看在蒋慕渊这次助他的份上,他投李报桃,说什么也不坑兄弟。 可心里的得意还是挡不住,在皇太后跟前就原形毕 了。 皇太后闻言,笑道:“哀家也想将士们早 班师回朝,你的婚期说早不早,说迟也不迟,差不多就是半年光景,你与阿渊关系好,喜酒总要与他留一盏的。” “缺不了他的。”孙恪道。 祖孙两人说着话,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听着倒不是走路,而是小跑着过来的。 慈心 里,上下都讲规矩,遇上急事快步走的有,小跑着的极其稀罕。 向嬷嬷出去看,刚一挑帘子,就见小曾公公进殿来,她道:“你何事这般匆忙?” “大好事儿!”小曾公公脸上全是笑意,上前走到帘子旁,抬声与里头禀,“皇太后,裕门关刚送来了捷报!” “捷报?”皇太后坐直了身子,传道,“你赶紧进来说话,是怎么一回事儿?” 虽是冬末,不及腊月里寒冷,但小曾公公在外头走了一圈,身上还有些寒意。 他没有上到近前,隔着大半间西暖阁与皇太后道:“小公爷领兵打下了山口关与鹤城,北狄大将都呼退兵往北逃窜,狄人退兵了!北境都收回来!” 小曾公公这一路走得急,气都没有顺,此刻说这么一番话,中间断了几次、音调起伏,倒有些慷慨 昂之 ,听得人心头血滚滚。 第616章 现在吹还来得及吗? 皇太后历经三朝,朝廷经历无数战事,有一路势如破竹,有数年打不下来,有惨败有大胜,各种滋味都尝过,可这一回,她没有看到战报,只听内侍通传,就足够 动万分了。 这是她的外孙儿领兵打的第一次大捷,虽有肃宁伯 阵、向威辅佐,但蒋慕渊也是挂帅了的。 蒋慕渊不是她最宠 的晚辈,但亲生的女儿就只有一个,嫡亲的外孙也就这一个,从小到大也是她的心尖尖。 见他如此出息,皇太后如何不高兴,她抚掌连声夸了三个“好”字。 孙恪怔在一旁,半晌回过神来,声音里难掩 动:“阿渊真打赢了?狄人滚出北境了?” “是,”小曾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 ,一个劲儿点头,“小公爷把狄人都打出去了!” 孙恪咋舌,摸着下颚, 动之后,余下的是一脸沮丧懊悔。 皇太后看在眼中,抬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拍:“怎么一会高兴一会低沉,阿渊打赢了,你在这儿哭丧着脸做什么?” 孙恪摇头叹息几声,突然就飞扬了 角:“我在京里小心翼翼,就怕吹嘘过了头,让阿渊不好下台,早知道阿渊这么厉害,我就应该胆儿再大些,把牛吹上天去!现在吹,还来得及吗?” 西暖阁里笑声一片,皇太后笑得前俯后仰,指尖虚点着孙恪:“你呀你呀!一个在边关让哀家提心吊胆,一个在京里变着法儿讨好哀家,你们这两兄弟,真真是哀家的宝贝。” 皇太后的岁数大了,但不生病的时候,身子骨还是 不错的,开怀笑起来时,声音也不小。 刘婕妤刚走到暖阁外的庑廊下,隔着窗子就全听见了,她的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问是哪一位在里头,心里门清。 去了边关的是蒋慕渊,而能让皇太后看作宝贝的孙儿只有一个孙恪。 皇长子孙祈不行,圣上最器重的孙睿也不行。 刘婕妤抿了抿 ,再往前走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那两位,一个是亲王世子,一个是长公主的独子,皇太后再宠着护着,也不是圣上的皇儿。 皇太后对几位皇子的喜好并无高低,这就够了。 总比圣上与皇太后都宠着孙睿强多了。 刘婕妤走到殿外,让人往里头通禀,被召进西暖阁里头时,正好见到孙恪把一个荷包递给了皇太后。 孙恪笑眯眯的:“皇祖母,这么好的事儿,是不是……” 皇太后 喜极了,取了颗糖果含入口中,又递了一颗给孙儿:“这么好的事儿,当然要吃糖。” 向嬷嬷见那两祖孙含着糖摇头晃脑的,忍不住背过身去笑了笑。 刘婕妤也是笑容 面,给皇太后问了安:“是什么事儿叫母后这般高兴?” 皇太后笑道:“阿渊打了胜仗,北境大捷。” 刘婕妤一路过来,消息还没有那么快,听了皇太后的话,一时愣怔,很快又反应过来,笑容明媚:“这事儿…… 喜得儿臣都不晓得说什么了。嘴笨,喜庆话都不会说,只觉得这心里喜……” 说是嘴笨,能跟在圣上身边那么多年、生下皇长子的女人又哪里会是真的愚笨,最初的惊讶过了之后,嘴上便开了花似的,夸完了蒋慕渊的功绩,又夸孙恪请期喜庆。 她记得要嘴巴“笨”些,即便是夸赞,用的也是极其朴素的词句,简单又带着真心,叫皇太后听得十分舒坦。 刘婕妤在吹捧蒋慕渊与孙恪上,是向来尽心的,一来讨皇太后 喜,二来不愿意得罪那两位,反正他们与孙祈争不到一块去,反倒是能拉拢几分,才是最好的。 皇太后心里也明白,她听着刘婕妤吹捧,饴糖顶着腮帮子, 嘴甜的心旷神怡。 甭管刘婕妤琢磨什么,好话谁不 听呐? 夸孙恪和蒋慕渊的好话,皇太后听多少都不腻,她甚至伸手又问孙恪要了一颗糖。 等刘婕妤夸够了,皇太后才笑着问她:“哀家都忘了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刘婕妤垂了眼,道:“今 天暖了些,儿臣就在花园里走走,行到一半,想着好些 子没有来与母后请安了,便过来了。” “这样,”皇太后点头,“有心了。” 刘婕妤嘴 依旧挂着笑,心里也是忐忑的。 她自然是有事儿求皇太后,刘婕妤不想当着孙恪的面儿说,可这位得宠,她哪能直言让孙恪回避。 怪她来时没有打听清楚,若晓得孙恪在,她便不来了。 也是进了慈心 才晓得,可这么多 人瞧着,她不好打道回府,便进来请个安。 至于存在心里的事儿,要下次再寻个机会了。 刘婕妤起身告退,孙恪见她走了,偏头问皇太后道:“皇祖母不好奇?” 皇太后睨了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什么事儿都想打听?她想说回头自会来说,不说最好,哀家懒得管。” 孙恪弯着眼直笑。 这 里有秘密,但也无秘密。 刘婕妤这一进一出慈心 ,不肖多久,各处都知道了。 虞贵妃在看书,听底下人禀了,她缓缓颔首:“晓得了。” “娘娘,”老嬷嬷 着声儿,“刘婕妤好端端地去寻皇太后,必然有事儿,咱们不打听打听?” 虞贵妃摇头:“不用多事。” 照她看,孙恪就在皇太后边上,刘婕妤不管什么事儿都开不了口,使人去慈心 打听,不止白跑一趟,还容易惹事。 再者,刘婕妤如此,不是为了圣上就是为了孙祈,圣上的想法谁都左右不得,而孙祈若有什么状况,肯定有一堆人比她还上心,她何必参一脚。 “嬷嬷琢磨刘婕妤,不如琢磨琢磨睿儿娶正妃的事儿,”虞贵妃道,“圣上近 对冲喜上了心,要是突然指一个过来,睿儿主意大,我怕他不喜 。” 孙睿纳赵知语为侧妃,圣上是不 意的,也就只是个侧妃才由着孙睿去了,正妃人选上,不会那么好说话。 偏孙睿看着温和,底子里还是拧的,虞贵妃怕那父子俩为此冷脸,那才是顶顶大事儿。 老嬷嬷忙应了。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