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势,就好像何子殊当场就要破窗而出,自由飞翔。 “我没想跳楼。”何子殊一脸无辜。 “你还想跳楼?!”刘夏气的手都在抖。 “祖宗哎,别往那边站,底下记者各路家伙端着呢!几眼睫都能给你拍得清清楚楚!” “对面那个山头可能还有粉丝守着。” 何子殊被烫着似的缩回手,颇有些无所适从:“我、我这么红的吗?” 山头还能有粉丝?! “不是一般有名的那种吗?” 刘夏摆手机的手指一僵,指着那七千万粉丝的微博账号对着何子殊说道:“你这个装的好,而且,还加了点细节在里面。” “看看,从此谦虚界又多了一个人。” “一般有名何子殊。” 何子殊有点想入土为安了。 他盯着那个微博账号半天,良久,他才挪着步坐回病上,双手反撑着沿,低头不说话。 冒了个酣畅的光,被将将拉上的帘子下。 何子殊天生冷白皮,哪怕是病房半明半晦的光线下也未曾损耗半分。 从刘夏那个角度看过去,致的五官几乎挑不出一个死角,饶是亲近到不行的身边人,稍一愣神,都很难从这冲击十足的模样里走出来。 尤其眼角的红痣,人似的。 刘夏心想,也怨不得那七千万的粉丝。 就这脸,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何子殊撕了针后贴,深紫的针孔周遭淤青一片,恍得人眼睛疼。 他有一下没一下着淤青,不一会儿,又了几道红。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何子殊叹了一口气。 “累了?”刘夏问道。 “嗯。”何子殊点点头。 简直就是人间疾苦。 年纪小一点的时候,他也时常会想,等他够年纪了、等他能养活自己了、等他吃穿不愁了。 再猖狂、再肆无忌惮一点,等他名利双收了……然后呢? 然后,摔了一跤,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有了。 可他却害怕了。 七年的窟窿,挨成空当的骨架。 可偏偏,“别人”都说,那空当的骨架是开着花的。 它们一意孤行长着,有模有样。 可自己却叫不出名字来。 刘夏从盥洗室走出来,把沥干了水的巾递给何子殊,有些心疼,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安,半天才憋出一句:“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何子殊眼睛微微一眯,半晌,开口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刘夏在反复自我催眠中已经接受何子殊狗血失忆的事实。 “原先是我老板的你,现在却在这里给我洗巾,你真的觉得一样吗?”何子殊擦了擦脸,巾随意盖住半张脸,只出一双透着无辜气的眼睛。 刘夏:“……” 淦! 这说的是人话吗?! 刘夏忍了又忍,夺过巾,拉过被子,把人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一套动作行云水,不给那令人窒息的真相留一点缓冲的余地。 有句话说的好,只要动作够快,悲伤就追不上他。 “刘叨叨,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何子殊挣扎良久,最终说了实话。 他做驻场歌手的时候,名义上的酒吧小东家刘夏为了给他充场子,经常要打出“酒吧!猫咖!子殊和猫轮喵喵喵!”这样丧心病狂的宣传牌才能引一些小姑娘。 他甚至不敢称那些小姑娘为粉丝。 而现在,看着那红底黄v,写着“何子殊”三个字的头像,以及底下的七千万粉丝。 他实在没法承认“此何子殊是彼何子殊”这个事实。 要苍天知道他认输。 “不行也得行。”刘夏敲敲何子殊的头,收起不正经的神情,正道:“你必须行。” 何子殊吃痛,皱了皱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事,队伍又不止你一个人。” “那我队友和……经纪人呢?”何子殊抬起头来。 刘夏填鸭式教育,跟他叨叨了一个小时,最先说的就是他所属的公司——乐青。 乐青,和隔壁黎星、华夏一起并称业界三巨头。 所有超一线、一线的艺人几乎都出自他们旗下。 哪怕是最后独立门户,成立个人工作室的圈内大咖,也不会忘记老东家姓什么。 双向踏板,成就了乐青、黎星、华夏业内不可撼动的地位。 而作为乐青一手拉拔起来的顶级量男团apex,人如其名,嚣张至极。 出道以来稳扎稳打直至巅峰,随便往机场站几秒都能引起通道瘫痪的那种。 刘夏不是他的助理,不是他的经纪人。 他待在这里,除了死的身份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何子殊是从他的酒吧摔下楼梯的。 作为当事人之一,在经纪人“安姐”的远程遥控下,把自己送到了这私人疗养院。 乐团主唱、粉丝七千万。 这摇钱树的金叶子都被打掉了,在医院里躺了半天。 队友和经纪人都没个人影不说,连个电话都没有。 “嗯?”何子殊戳了戳神游的刘夏。 刘夏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刚刚跟我说在路上了。” 不知怎的,何子殊觉得刘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轻,只虚晃一眼,便闪躲着避开。 看着刘夏有些局促的脚步,何子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之后。 “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刘夏不死心,拉开屉把几张专辑海报费劲地铺了,“看看,一个都不认识了?” 微乎其微的碎风过窗而入,像是一柄未开刃的短刀,钝拙敷衍地割了两下,还未等思绪破口便草草收手。 何子殊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视线大半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他极轻极浅地舒了口气。 “这个是认识的。”何子殊盘腿指了指海报上自己。 还、还好看的。 刘夏:“……” “我他妈可真谢谢你了,”刘夏把海报小心翼翼卷起来,上贡一样放回原处,“都是小护士送过来的要签名的,别给坏了。” “我也在上面,”何子殊指着海报上出来的半只眼睛,“可以先签个名。” 让苍天知道他认输前,先让他膨一下。 “你会吗?”刘夏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或许……我可以试试。”何子殊从善如。 “不,你不可以。”刘夏直接拒绝。 万一字迹过于小学,小护士一定会怀疑是他代笔。 刘夏半蹲着藏好海报,坐到边的矮脚椅上,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何子殊,问道:“在想陆队他们?” “陆队?” “嗯,apex队长,陆瑾沉。” “陆瑾沉?” 这名字在嘴里碾了一圈,滚着些余温。 “算是吧。” 也由不得他不想,哪怕下意识在抗拒,可念头就扎在脑子里,要死要活地撒着野。 刘夏叹了一口长气,语气端得格外沧桑:“能忘掉的都是该忘掉的。” 为了加强底气,他又快速扭过头,补充道:“名人说的。” 何子殊:“是吗。” “是。” 何子殊幽幽看了他一眼:“哪位名人?” 刘夏不知道这消遣话编出来了竟然还要管售后,笑容僵在脸上,饶是他再厚的脸皮也实在说不出那句“刘夏夫斯基”。 挣扎良久,看着何子殊的背影,回了一句:“鲁迅。”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