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风跟在后面,一脚踩进影里,几不听话的藤蔓野蛮生长,张牙舞爪的垂着,蹭在夏允风的后颈上,他轻轻抓了抓,视线焦灼在迟野细瘦的腕骨间。 迟野的手长的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漂亮,手腕侧面的骨头微微凸起,积蓄着少年蓬的力量。 之前夏允风被他抓着不放,那时就留意到迟野的右手中指有一个茧。 夏允风看的很紧,情不自的了把自己的手心,摸到糙厚重的纹路,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茧。 迟野察觉到夏允风的视线也只当没看见,山里小孩儿么,瞧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稀奇,见着人都要多瞅两眼。 俩人凉处站了几分钟,夏允风慢慢撇开眼,脚后跟抵住发烫的墙面。 路那头开来一辆空车,迟野招了招手。 夏允风第一次坐汽车就是从山里来到琼州岛,到了琼州岛以后还搭了一班轮渡。 上了车,迟野坐副驾,夏允风独自在后座。 外人看来夏允风是个很乖的孩子,话不多。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头微微偏着去看窗外。 夏允风看什么都认真,这个点路上车少,司机师傅车开的很快,经常还没看清车就开走了。过去了他还回头看,非要记住似的。 汽车开了二十分钟才到目的地,迟野不吭声地往前走,这个天气路上连行人都没几个,迟野人高腿长,为了躲太走的飞快,夏允风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理发店到了,迟野拉开门放夏允风进去。 夏允风的小白鞋被店里的镜子照的发光,吹风机轰轰的声响很温柔,连洗发水的香味都是甜的。 山里只有一个剃头匠,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夏允风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在他那儿剪的,一剪子下去小姑娘都变成假小子。夏允风养过最长的头发到肩膀下两厘米,因为剪一次头发要三角钱,他非得到实在不能留的时候才会剪一次。 迟野是这家店的常客了,青期的小伙子要好看,头发恨不得立起来抓人眼球,迟野虽然不至于那么非主,但也是个讲究人。 店员都认识他,笑脸过来,跟他玩笑:“迟帅,又来做造型?” 迟野正是招小姑娘喜的岁数,人长的标志,个子又高,坐这儿吹个头发都有人给他递小纸条要联系方式。 他摇了摇头,让开身体把夏允风推出来:“他剪。” “哟。”理发师都是能侃的,见着母猪都说漂亮,“哪儿来的小帅哥,这脸蛋儿,忧郁派的。” 迟野心说得了吧,我看是象派。 他摆摆手:“剪短点儿。” 夏允风被带着去洗头了,迟野跑等候区坐着看电视。 墙上的电视正在演《还珠格格》,男孩儿看这个都犯困,迟野打了两个哈欠,掏出手机打游戏。 一局还没打完呢,有电话进来,昨天还说暑假结束前别见面的方锐在对面哇哇叫:“迟野!董星星被几个混子堵老楼了,你来不来!” 青期的男孩没个喜的人说出去都跌面儿,董星星是方锐正追的姑娘,成绩好乖一女孩,特招混小子喜。 方锐这人咋呼的很,迟野习惯了,本来没打算当回事,结果方锐又说:“是三中的成飞!丫臭不要脸的带了一帮人!” 附中跟三中就隔一条马路,天天打人家门口过,成飞这号人物还是听说过的。 那不是一般的混。 迟野问:“到底有几个人?” 方锐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最后待:“三儿。” “等着。” 他挂了电话就要走,前面夏允风刚围上围兜准备剪头。 迟野站到夏允风身边:“我有点事儿要先走,你自己回家行么?” 夏允风只有个脑袋在外面,的头发背在脑后,着额头。 没等夏允风回答呢,迟野接着说:“门口就能打车,家里地址知道吧?” 藏在围兜下的手捏了起来,夏允风垂下眼说“知道”。 迟野想了想,夏允风那么大的人了,就算人生地不,反正打个车送到家门口,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他去收银台把钱付了,走的干脆又利落,十分钟后就彻底把夏允风忘在脑后。 第4章 迟野虽然子混了点,做事还算有分寸,不太惹事。这方面方锐跟他不一样,瞧着正经一男孩儿,但迟野每回打架都是他招的。 老楼指的是一片居民区,这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小平房,附近就是化工厂,早没落了。 这边小巷多,汽车开不进来,迟野下车就跑,方锐给的地址太模糊,他一条巷一条巷找,找着人的时候t恤都透了。 方锐和董星星正被三人高马大的男的堵在巷子里。 下车的时候顺手捡了半块转头,迟野二话不说就对着墙砸了过去。 砖头在撞击下四分五裂,碎石子蹦的到处都是,成飞先回的头,看到迟野还笑了一下。 方锐气吁吁的朝迟野嚷嚷:“野哥野哥!” “你野哥不聋。”迟野说,往巷子里走。 成飞和他俩兄弟都是学体育的,个高块头大,赶着混混个个剃着假光,扎堆往那一站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他们不是好人。 迟野站成飞跟前,俩人身高差不多,但迟野明显要瘦点,不过他有气势,跟他名字似的,透着野,打眼一看就不好招惹。 “起开。”迟野面无表情的看着成飞。 成飞没动,下巴昂的高高的,目光里带着轻蔑和不屑。 “再说一次。”迟野的声音很冷,“起开。” 成飞嗤笑一声:“迟野,咱俩没梁子。你从这出去,我当没见过你。” 言下之意是,迟野如果掺和了,以后这梁子就结下了。 迟野这人得顺,不能顶不能,成飞这句话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燎起了一把火。 “我见过你。” 迟野往前跨了一步,一脚踩住成飞的鞋子,眉挑起来嚣张十足:“单挑还是一起?” 十分钟后,迟野率先从巷子里走出来,方锐和董星星紧随其后。 刚刚动手时把包随手丢在一边,面上沾了一层灰,迟野边走边拍,眉目间还残存着几分凌厉。 成飞追出来,颧骨明显青了一块,冲迟野后脑勺喊:“迟野,咱俩没完!” 迟野头都没回。 走出老楼,方锐呼雀跃的往迟野身上一跳,胳膊箍住他的脖子:“野子哥!够意思!” 成飞那伙人有两下子,迟野后背挨了几下,被方锐生扑的狠狠一疼。他了口气把人搡开,骂道:“孙子。” 方锐能屈能伸:“我是我是。今相救,小弟来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大恩大德!”他嬉皮笑脸的,“野哥,你是不知道成飞那帮人有多氓,我跟星星刚从超市出来就碰到他们,一路跟着我们到这边。” 迟野没兴趣知道前因后果,他这段时间因为夏允风的事儿窝着火呢,成飞算是撞口上了。这会儿筋骨松完,可算是舒坦了。 董星星一直没说话,估计是给吓的不轻,到了马路边人多的地方脸才缓和过来。 “迟野,今天谢谢你了。”董星星有点担心,“你没受伤吧?” 迟野随意的摆摆手,看向马路另一边准备打车。 方锐闲不住,大热天的来回蹦跶,嘚瑟道:“我野哥打架就没有失手的时候,从小被我建国叔魔鬼训练练出来的。” 董星星终于笑了:“好厉害。” 方锐又攀上迟野的肩:“哎,昨儿那么晚回去你爸骂你没?” 迟野抖抖肩膀,示意方锐别碰他:“没,老迟值班去了。” “你那弟呢?你俩一起睡啦?” 迟野简直怀疑方锐是个傻子:“他睡他,我睡我,什么一起睡。” “我们家住一屋的都叫一起睡。”方锐说,“他怎样啊,好相处吗?是不是特土,特村,特丑?” 的确又土又村又丑。 迟野咂咂嘴,虽然不喜夏允风,但也没有背后讲人坏话的好,原本不想搭腔,眼前却突然闪过夏允风一把骨头二两的小身板。 他眉头一紧,烦道:“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方锐振振有词,“突然从独生子女变成二孩家庭,谁知道你有没有心理不平衡?有没有拈酸吃醋?新闻上俩孩子在家争宠的还少嘛?” 迟野嘴角一,觉得方锐吵的像只乌鸦。 乌鸦还不肯消停:“你出来了,你弟一人在家啊?” 站半天出租车总算来了,迟野招招手:“剪头发去了。” “他自己啊?” “这么大人了还用我陪吗?” “也是。” 汽车在迟野面前停住,方锐问:“咱现在去哪啊?回家么,去打游戏呗。” 迟野琢磨一下,不怎么想去,他手按在副驾的门上:“我……” 刚说一个字儿呢,突然顿住了。 “咋了?” 迟野想起什么:“坏了,我忘给他打车钱了。” 走前安排的头头是道,还把理发钱付了,结果把这茬忘的一干二净。 迟野让方锐和董星星打另一辆车,要回去找夏允风。 这小乡巴佬没那么傻吧,没钱知道坐着等人接吧? 这要是换个别的什么人迟野都不会回去找,关键是夏允风和一般小孩儿不一样。这是他从大山回家的第二天,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未知和陌生的结合体,未知往往与危险并存。 马路上出了点通事故,车堵了一长串,迟野心急的扒着窗户朝外看,听见俩男的吵吵嚷嚷的争对错。 “师傅能绕个路吗?”迟野说。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