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话不说,立刻摒弃室外的寒冷,投身于温暖又舒适的空间。 “老板,您怎么在这?”明栀系上安全带,朝着手心哈了片热气。 邵希臣等她坐稳,缓缓驶出去,“送人。你来这儿?” “我也送人。”明栀怕他往详细了问,便望向车窗,假意要休息。 一路安静地回到京柏湾。 临下车前,邵希臣突然开口:“除夕那天中午,跟我回金水港。” “好。”明栀点点头,“我有时间。” 望着她提不起兴致的脸庞,邵希臣下意识地蹙眉,又问:“你怎么过年?有安排吗。” 尽管他刻意掩饰,明栀还是察觉出他话里的一丝同情。 她立刻出笑容,“当然有啊。冬雪,您知道她吧?就是您的忠实粉丝。她过年期间家里没人,我俩一起,到处吃吃喝喝逛逛,想想就开心!” “好。”他点头,仍紧锁着眉,还要再说什么,被明栀快速打断。 “我有点困先上去了,您回去路上小心。” - 周四,公司里也进行了装饰,每个办公室门口都贴上联,楼下几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还剪了生肖窗纸。 明天是除夕,就要放假,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工作氛围明显轻松许多。 到了下午,何远洲来传达邵希臣的意思,手上没有工作的,可以提前离开了。 四点不到,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明栀锁好办公室的门,想着明天还要去金水港,便给宋冬雪发信息,说今天住在京柏湾。 翌清晨,她起早化了淡妆,冬天没再戴太过夸张的首饰,选的衣服也是以保暖为主。、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出门时,明栀这才发现,窗外飘着雪,昨天还出枯干的树,此刻倒增几分美意。 这是明栀第二次来金水港。 无论与公司、或是学校相比,金水港即便贴着质量上乘的联,院子里灯光不分昼夜地亮着,年味仍是很淡。 关键在于人太少。 六层高的别墅里,佣人们过年放假回家,只剩下席雨竹夫妇和王妈。 场景略显凄凉。 席雨竹笑着在门口接他们。 王妈在厨房忙活,邵希臣刚换好鞋,又被邵文烨叫了上去,只留下明栀和席雨竹。 合约三月初结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知是否由于这个缘故,她再面对席雨竹时候,不再胆怯。 席雨竹对她的态度也有细微的变化,明栀虽然说不上来,却能体会得到。 “能和我出去走走吗?”席雨竹问。 她点点头。 见她应允,席雨竹起身,明栀跟在她身后,两人离开客厅。 外面飘着雪,寒风瑟瑟,席雨竹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尽头是间储物室。 室内吹着强烈的暖风,在指引下,明栀坐在沙发上,环绕一圈,全是小孩子的玩具。 席雨竹站在窗前,声音悠远:“明栀,希臣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最厌恶下雪天。” 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一方面,担心这又是席雨竹挖下的陷阱,另一方面,又为厌恶两个字到微微惊讶。 人对于天气的态度,即便不喜,也不至于到达厌恶的程度。 所幸,席雨竹没有要求她回答,而是接着说:“我猜,他从未在你面前提及过童年。” 接下来半个小时,明栀了解到他的另一面。 三十年前,邵文烨与席雨竹,儿没见过面的两个人,在家族的指示下联姻。 生活过得倒算平静,邵文烨偏大男子主义,席雨竹温柔娴静。两人情不错,婚后第二年,便有了邵希臣。 正是邵氏集团的发展期,席雨竹负责相夫教子,邵文烨在外打拼。 圈子里联姻双方老死不相往来的例子多了去,能这样相敬如宾,她很足。 平静的生活止步于集团内斗中,邵希臣被邵文烨二叔绑架,目的是为了报复邵文烨架空他的权力。 二叔接近疯魔状态,与邵文烨当面对质,是乖乖出手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并承诺离开董事会,还是眼睁睁看着儿子命丧黄泉。 天空飘着鹅大雪,刀刃架在男孩脖子上,在白地毯上盛开出鲜花朵。 邵文烨没选邵希臣。二叔仰天狂笑,将邵希臣扔进面包车,不知所踪。 席雨竹几度哭得昏过去,邵文烨抱着她安:“雨竹,我们还能再有孩子,可股份一旦转让出去,邵氏就要易主了!” 席雨竹提出离婚,邵文烨不放手,心如槁灰,她准备自杀。 当天,邵希臣回来了。 她几乎要认不出自己儿子。 被邵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男孩,寒冬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衫,额上温度抵得过滚烫火炉,身上到处是磕磕碰碰的伤疤。席雨竹忘了反应,是王妈赶忙叫来了一声。 修养足足半个月,邵希臣终于渐渐好转。 邵文烨心里有愧,鲜少主动出现在他面前,邵希臣自那时起,直至成年,几乎没叫过一声爸。 成年后,邵文烨渐渐力不从心,把儿子当接班人培养,原以为小孩的记忆随着时间早就淡忘,可邵希臣不领情。 “他不会忘的。”席雨竹眼底起一片雾,“经历绑架前,希臣和江煜格最像,活泼开朗,率直笑。” 明栀起身,默默地递了张纸。 “谢谢。”席雨竹接过,“这儿的玩具是希臣八岁之前的,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她心口像被堵了团棉花,又被重重砸两下,又酸又痛。 为邵希臣幼年的经历而到真切的悲伤,要眼睁睁地看着亲生父亲因为钱权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明栀。”席雨竹缓了会儿情绪,进入正题,“希臣选你当女朋友,只是不意他父亲对联姻的安排,故意跟他作对。” 明栀垂眸。 “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所以伯母提醒你,不要陷得太深,不然受伤的会是你自己。” 指甲嵌进手心,明栀故作轻松地笑,时刻谨记着不能出破绽:“伯母,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么多。我会相信自己的心,跟着心走,就不会出错。” 席雨竹幽幽地叹口气,“走吧,希臣该等久了。” - 书房里。 这次回家,难得父子两人心平气和地对话,没有争吵,没有急眼。 他发现,邵文烨那张经常在幼时噩梦里出现的脸,变得分外沧桑,各种保健品吃着,也难以抵抗衰老的速度。 邵文烨跟他聊未来规划:“我看新闻,你打算涉猎人工智能行业?” “是。” “前景算比较光明的。”邵文烨点头作肯定,“何家那小子还跟着你吗?” “一直跟着。”他直接打断接下来的话,“您不用劝我。” 邵文烨瞥一眼,声音沧桑:“防人之心不可无。切记让一个人跟你太久。” “您不会懂。”仔细听,邵希臣语调里带两分不屑,“他永远不会背叛我。不会因为利益舍弃情谊。” “你这是什么意思?!”邵文烨又动起来,心虚作祟,轻哼一声,待过这个话题,“你跟那女孩,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他皱了皱眉,“这个不用您心。” “玩玩得了。乐瑶已经回国了,你年龄不小,是时候定下来了。” 他不想因这件事多费口舌,从沙发上起身,“您在这儿待着,我下去帮忙。” 王妈在厨房忙活好,明栀跟着邵希臣进入餐厅,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香气扑鼻,其中有好几个是她喜吃的菜。 可在这吃饭,形式大过于实质,她只敢象征地夹几筷子。 餐桌气氛仍然很沉闷。 吃完这顿饭,明栀还要赶紧离开,不知道邵希臣说了什么,席雨竹没再强行要求她留宿。 邵希臣送她回去。 路上,明栀数次用余光望着他,想席雨竹的话,心底很是沉闷。 却在下车前,仍是挤出笑脸,用快的语调跟他说再见:“老板,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 大年三十,食堂仍开放,她和宋冬雪去转了圈,还是决定点外卖。 主食零食茶饮料一通点。 “留着待会儿看晚的时候吃!”宋冬雪找借口。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你还记得上次看晚是什么时候吗,四年前?” “……”宋冬雪不吭声。 除夕夜的配送费比平时翻五倍,饶是这样,迟迟没有骑手接单,直到两人咬咬牙又多加二十块钱调度费,终于在两个小时候拿到了外卖。 骑手是名约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短发上沾着小片的雪花,互相道了除夕快乐。 回到寝室时,晚刚播到开场舞。 宋冬雪边看边情点评:“我觉得左二那个小姐姐最漂亮!右三也不错!!” 明栀拉过凳子,跟她并肩坐着。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