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低吼一声,如同发狂的猛虎冲了过去。月饼扬手甩出几枚桃木钉,我从兜里去掏瑞士军刀准备跟着补两刀,一把摸空才想起上飞机安检的时候被没收了,一时间手 在兜里没想好该干吗。 “阿普、阿华,还是让你们发现了。”老者转过身,轻描淡写地挥挥手,把桃木钉抓在手中,“呵呵……灵族的破烂玩意儿。”阿普生生顿住身形,和月饼惊诧地对视着。 “叔叔!”哥俩异口同声喊道。 我眼前一黑,说好的“斗蛊”成了认亲大会。 老头 恻恻地盯着我:“单手 兜,不动如山,不错不错。” 输阵不输人,我立刻摆出“你很有眼力”的高手神态。 “历代异徒行者果然都不是常人。” 我先是一惊随即释然,月饼刚才讲了半天,老头在暗室偷听自然知道。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历代”这两个字说明他对“异徒行者”很 悉。 月饼眯着眼睛,声音冷得像冰:“叔叔,你知道异徒行者?” “我知道得太多了,”老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年我诈死,才能瞒过你们。画族用生命完成的画,必须用蛊族的血祭祀,才能窥得天机。知道蛊族最神奇的蛊术么?我保存这些眼睛,是因为蛊族之眼可以让人复活。阿普,只要你活着,族人就会用蛊虫找到别墅。他们的血是画祭,所以我怎么舍得你死?至于尸体,我放到另外的地方了。这幅画告诉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惜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族人来找你。阿华,你来得正是时候。献出你的血,完成这幅画。” 老头说的很多话,我听不懂,但是我听到了恶魔的告白。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只想把这个老头一拳一拳打死。 “我,月无华,在此立誓!一分钟,一定,杀了你!” 月饼绷得像柄标 ,每走一步,都踏出无形怒火! 老头背着手笑得很开心:“相对于窥得天机,几条人命算什么?眼蛊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控制。” 阿普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扑向月饼。 “南瓜,你能抗蛊,做了他!”月饼任由阿普扑倒,躲闪着却不还手。 我冲向老头:“月饼,你坚持五秒钟!” 暗室左侧的棺材突然左右晃动,响起指甲抠挲木头的“索索”声。“咣当!”棺材盖掉落,走出一个头发 蓬蓬脚系红绳的人。 是餐馆里约我们斗蛊的养童人! 他嘬着嘴“嘶嘶”几声,最小的棺材炸裂,木片四飞。一个畸形小孩蹲在碎屑里,光秃秃的大脑袋上 是褶皱头皮,渗着黄 油膏。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鼻子嘴挤成一团,下巴尖得像枚锥子。 身黑皮长着芝麻大小的疙瘩,手指连着一层薄薄的 膜,“咿呀咿呀”叫个不停。 老头扬起手,袖口飞出拳头大小的蜘蛛扒住养童人后脑,撅起 股上的螯针刺了进去。 “我见识过异徒行者的本事,只有最凶煞的古曼童才能对付你。” 我心里暗暗叫苦,也顾不得丢人了:“月饼,我打不过!” “我他妈的没空!”月饼和阿普滚成一团。 九 养童人双手摆在 前像火焰一样快速抖动,幻化出千万只手指,淡淡的黑气在指尖萦绕。古曼童焦躁地尖叫,却像被无形铁链拴住脖子动弹不得, 身疙瘩“啵啵”破裂,脓汁四溅。 我瞥眼看到桌上有把水果刀, 起一把甩去。老头侧头躲过,刀子钉进《远山夕 图》,刀柄兀自晃个不停。 “不愧是异徒行者,无视蛊人虚体,直接攻击我破蛊。”老头站在图画旁边,低头不动了。 我心里暗暗惭愧,本来这一刀准备做掉蛊人,结果技术不过硬,甩偏了。 蛊人脖子上冒出奇怪的符号,蔓延到整个脸部,双手朝天嘶吼一声。古曼童咧开嘴,龇着几颗黄 犬牙,厉叫着向我扑来。 我闪向一旁,膝盖撞到桌角,一阵剧痛使身体失去重心向前扑倒。正好躲过攻击,脖子还是被抓了一把,火辣辣地疼。 古曼童一击不中,刺溜溜抓着窗帘爬到房顶,后腿一蹬,跃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再次扑下。 我侧身滚进桌底,古曼童扑了个空,尖爪 进地板。我蘸着脖颈的血,趁它拔爪子的空当在地板上画了八卦 鱼的“ 鱼”。古曼童手足并用钻进桌底,踩到 鱼却像触到电网,手爪冒出一股黑烟,退到墙角“吱吱”惨叫。 我趴在桌底也没闲着,在另一侧画好 鱼,前边写了繁体的“龍”,后边画出南斗六星。 “北斗死,南斗生, 两界出青龙;左 鱼,右 鱼,太极两仪显生门。”遇到鬼蛊灵煞的“青龙双鱼阵”派上用场,暂时封住桌底。 古曼童围着桌子四处 撞,被血阵烫得稀烂。“人童一体”,蛊人如同被鞭子 击,皮 绽翻,口鼻涌着黑血。 我搜罗着周围想找样称手的家伙,准备趁这个机会杀出去,做了古曼童和月饼合力制住阿普,再慢慢收拾老头。月饼此时把阿普 在身下摁着他的肩膀。只见阿普双腿顶着月饼的肚子,蜷膝用力一蹬,月饼后仰飞出,手里甩出一枚桃木钉,准确地钉在蛊人后脑的蜘蛛上。 蜘蛛肥硕的肚子一瘪迅速膨 ,“嘭”的一声爆裂。蛊人闷哼一声,晃着身体“扑通”跪地,直 地砸在地上。古曼童爬向蛊人,拱在怀里舔着他脸上的黑血哀号。蛊人颤巍巍地睁开眼,抚摸着古曼童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古曼童鼻孔中 出无数条灰气,烂泥似的融化成一摊 酱,糊 蛊人 膛。 这一幕看得我惊心动魄! 月饼刚一落地就再次跃起,桃木钉甩出。阿普就地一滚,屈肘击中老头腹部,月饼也已赶至,一记侧踢飞扫老头脖子! “咚咚”两声闷响,两人像是击中一块充 弹 的木头,从暗室倒飞而回,重重落下。 阿普单手撑地缓解坠势,“喀啦”一声骨头断裂的巨响,胳膊反向折断,剧痛中全身伤疤裂开, 身的人眼骨碌碌睁开。 “哥……”月饼咳出口鲜血,挡在阿普身前,恶狠狠地盯着暗室。 阿普挣扎着站起,半截胳膊软软地耷拉着,肘关节一阵碎骨 响,撞开月饼站在前面,嘴角扬着骄傲的微笑:“从来都是我保护你!” 文字描述起来很长,时间过得却极快。我从桌下爬出,月饼点点头,我什么也没问。 兄弟,无须解释,只需信任! “你们,太晚了!” 沉重的脚步声直击心脏,光线似乎被 空,涌进暗室。 十 老者从暗室走出,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厚厚的树皮如同铠甲包裹着老者,无数条树须从纹 中钻出,忽长忽短地扭动。每踏出一步,树须簌簌掉落,再次长出沾血的白 芽,瞬间硬化结成树皮。 图书馆,老馆长,血木,如此相似! 我的心脏极速充血,几乎要 裂! 老者眼睛盯着天花板,轻声说道:“去吧!” 一蓬灰蒙蒙的马蜂从树须里飞出,笼向我们。月饼 掉上衣,握刀划破手掌,用鲜血在 口涂了个圆圈,吼道:“南晓楼,靠你了!” 蜂群袭来,月饼向旁边一闪,蜂群空中转了个圈追了过去。阿普把断臂 进 带,疾奔向老者:“一左一右,我掩护你!” 我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正要冲过去,却发现 本迈不动步子,身体没有收住冲势,直直地摔倒。“啪!”一 树鞭 中阿普后脑,一丛头发连带着头皮飞出,皮 烂开一条血口, 出森森白骨。阿普翻身摔倒,昏了过去。 我这才发现,老者双脚长出的 须深入地板,一丛树 不知不觉间早已 住我双腿!我用力挣 ,树 越勒越紧,我甚至听到了腿骨“咯嘣咯嘣”的紧绷声,钻心剧痛几乎让我窒息! 地板上又冒出几丛树 , 住我的 、双臂、脖子! 月饼见状,躲避着蜂群向我跑来,突然前扑跌倒,被树 牢牢缚住。 “最恐惧的鲜血,才是最有生命力的。”老者从脸上拔下一 芽,丢进嘴里嚼着,“阿华,两天前你来到南平,通过活尸和阿普建立联系,我就已经知道了。” 蜂群落在月饼身上,尾针闪着幽幽绿光,只等刺入。 “我一直在等你出现,”老者抻着脖子咽下 芽,视线转向我说道,“异徒行者的血,才是这幅画最后的祭品。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 我绷着全身力气,却不能动弹分毫,沮丧地砸着地板! “我劝你赶紧杀了我,”月饼手指抠进地板,指 渗着血,“否则,我会杀了你。” “阿华,你从小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老者冷笑着,“我万万没想到,遇到危险只会躲在哥哥身后的懦夫,居然担任了异徒行者。你的懦弱,害了阿普。” 月饼眼中骄傲的神 黯淡了,黯淡了,终于化成一抹水雾。 “在小说里,终极坏人都会把所有 谋讲出来,主角反败为胜,大团圆。”老者鄙夷地瞥着我,“可惜,那只是小说。你们,可以死了。” 又一丛马蜂飞出,笼罩着死亡,慢慢落下。一只马蜂落在我眼皮上面, 茸茸的尾巴微微弯曲,伸出毒针穿过睫 ,停在眼球前。 这一刻,我相信世上有鬼! 这样,我就可以化成厉鬼,复仇! 十一 “还有我。” 阿普单手扶地,咳着血,如同古战场搏杀至最后一刻,重伤不屈的战神,慢慢地站了起来。 老者再一树鞭 出,重击阿普 口,碎 横飞,骨屑四溅,血珠化成一蓬血雨,在空中停滞片刻,洋洋洒洒飘落。 “哥!”月饼奋力挣起身子,又被树 捆住,眼泪再也忍不住。 阿普屈臂握拳,肌 虬结,青筋暴起,挡住 向喉咙的树鞭。 “阿华,男人,不哭!” 阿普怒吼一声,抓住树鞭奋力拽动,坚实地向前走了几步。 老者眼神略微慌 ,背后冒出数 树鞭,如同毒蛇吐芯,蜿蜒晃动。蓦地,树鞭齐齐探出, 爆阿普右眼, 碎下巴, 断双腿,结实的腹肌如同被利斧劈开的岩石,豁裂着闪电状的血口,肠子淌了出来。两 树鞭贯穿阿普肩膀,把他生生固定住。 月饼紧咬嘴 ,双拳砸入地板,颤抖!我不忍再看这惨烈一幕,只想马蜂群立刻把我蜇死,早点解 这段无休止的煎熬。 “我能让你复活,也能亲手杀了你。”老者 森森地睃着阿普,“你的命,早就给我了。” 蜂群飞起,扑向阿普撕扯蜇咬。阿普全身浴血,就那么定定地站着,像一尊千百年来凝固在传说之中的战神雕像,坚硬着亘古的尊严。 “杀了我。”月饼声音软弱。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你们会看着彼此死去,品尝最深刻的恐惧。这样的血,才完美。”老者深深叹了口气,“体会我当年经历的恐惧吧。” “呵呵……”阿普抬起头,溃烂的眼眶对着老者,空 而坚定,“终于等到了。” 一股股 蛋大小的红 气 在阿普身体里涌动,蜂群瞬间化成灰粉。树鞭焦黑,“哧哧”冒着白烟,迸闪出零星火苗。 “火蛊!”老者惊吼,急忙收回树鞭,“你是故意把蜂群引到身上!” 树鞭如同泼了热油,火焰腾地燃起,一溜火线窜至老者。阿普如同火神临世,裹着烈焰抱住老者。 “阿华,记住!活着,是为了骄傲地死去!” 腾起的热气,扭曲了烈火中的两个人。但是,我仿佛看到阿普笑了。 “阿华,替我把她们照顾好!” 火焰爆发出刺目的红,“嘭!”一声巨响,炸裂! 漫天血雨瞬间化成蒸汽,焦黑的碎骨、内脏四处 飞。地板片片碎裂,炸出一个圆坑,残灰闪烁着微红的光,忽明忽暗。 阿普和老者,再也分不出彼此,如同正义与 恶,相生相克。 月饼跪在坑前,双手合十跪拜。 “哥,谢谢你。” 我的心,生疼!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