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是前门,人从孙心妍桌边走过,孙心妍如常地和前桌女生说话。 回到座位,何滨拉开外套拉链,摊坐着,背靠上墙。 目光无意识地层层越过前面,课间嬉闹声阵阵,女孩微笑着的侧脸时而被走动的学生遮挡。 他歪一下脑袋,头倚在墙上,刚看到一个正脸,上课铃却响了,大家纷纷回座。 下午第一节课是李 珍的语文课。 李 珍一上课就 背古诗文,孙心妍被点到背诵《兰亭集序》。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 之初,会于会稽山 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 湍,映带左右。引以为 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 最后一排,何滨还是下课时靠墙坐的姿势,目光漆黑。耳边是 畅清朗的背书声。 窗口进来一阵风,不知不觉吹滚他桌上的一支笔。塑料笔蹦跶着落地,撞击出几声脆响。前面人回头,他一动未动。 这天晚自习下,孙心妍收拾东西慢了,和同路的两个女生约好车棚见。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班上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刚下一层楼,忽然有人在拐角处叫住她。 “孙心妍……” 这一声不大不小,孙心妍吓一跳,“啊?” 一看清黑暗里的人,她继续往下走去。 何滨不紧不慢地跟她下楼。 她步伐不停。 “喂……” 走到楼下,她脚步变快,何滨伸手拉她书包,谁知道轻轻一拽,没把她人 停,反而把她包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拽了。 背后一卡一顿,孙心妍停下,弯手摸摸后面。 书包上的坠子没了。 她这才回过头,怒目看他。 何滨也没想到,看看被自己 下来的 茸茸的东西,僵在原地。 吊事怎么越搞越砸…… 一盏路灯亮在身侧的花坛边,淡淡投下他们的影子。两三个迟走的学生摆着书包从他们身旁路过,回头看看。 孙心妍咬了下嘴 ,静静看他两秒,走了。 这一回,身后人没有再追上来。 回家洗完澡,孙心妍穿着珊瑚绒睡衣,一动不动地趴在 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书桌上亮着台灯,灯光柔柔的,书包就在旁边,拉链上只剩钥匙扣的圆环和一截短绳。 她翻身朝下,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叹息一声。 同样的夜晚,何滨洗完澡躺在宿舍的 上,头枕着手,头发还有点 ,头皮凉飕飕的。 无神的双眸盯着天花板,少年脸上棱角分明。 八个人的学生宿舍,一到熄灯时间,男生们就各自躺 上,聊篮球、聊女生。何滨对宿舍里的几个人向来 理不理,他们讨过几次没趣,也就不主动找他。 这两天,宿舍里有个其貌不扬的男生恋 了,聊起女生,话里话外都有几分炫耀得意,好像谈了恋 ,他在这宿舍就高人一等了。其他几个听了不是滋味,熄灯后都默契地不再开口,被子一蒙头,直接睡觉。 何滨一直睁着眼,听到呼噜声,才意识到已经熄灯了。 房间幽暗,两扇合拢的窗帘间透一道月光,悄悄折 在墙上。 动了动,一阵悉悉索索声,他从枕头下面掏出个东西,举到眼前,按亮手机屏。 屏幕亮起白光,于是何滨看见一只 茸茸的、咧嘴笑的小兔子,握在他的手心。 看着看着,他微微皱起一点眉:这兔脸长得,怎么跟某人一模一样? 9 总体来说,期末考试前这段时间,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安分了很多。 这天上自习课的时候,李 珍让孙心妍上三楼找一下英语老师。三楼都是高三的教室,学生们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整层楼没几个人,异常安静。孙心妍从几间教室路过,所有书桌上都堆着三面小山一样的书本、试卷。 英语老师正在其中一个班级和另外一个老师说话,孙心妍进去叫她才发现,教室后排有两个女生在看书。窜堂风哗哗哗翻动桌上的书页,从她进门到和英语老师一起走,她们连头都没抬一下。 孙心妍不 想:两年后,自己也会这样吗? 很快 子到了十二月底,今年跨年这一天恰好是周一,学生们都说没意思。 嘴上这么说,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是对跨年这样的浪漫时刻充 期待。三十一号晚上十二点,孙心妍还在熬夜看书,手机忽然之间涌入数条短信,紧接着就听到外面有烟花声。 孙心妍放下笔,走到窗边。 手机里的短信还在涌入,有好朋友 心编发的、也是班上同学群发的,还有一些是陌生号码,她把认识的人都回了。 “哈哈哈,二零零八一切顺利哦,最可 的小天使。”这是李笛发来的。 孙心妍笑着回:“二零零八,最先祝你期末考到全班第一名!” 那边秒回:“扫兴鬼!” 烟花绽放在窗外夜海,光影印在玻璃上,浪漫而美丽。 就像即将到来的二零零八年,充 神秘,令人期待。 清理短信的时候,孙心妍忽然发现,何滨也给她发了一条,内容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匹马,它跑着跑着就掉进了海里,所以,它变成了一只“海马”。这只马的另外一只马朋友,为了要去找掉到海里的马,结果却掉到河里,后来,他就变成“河马”。第三只马是只白马。它为了要找失踪的两个朋友,来到了 通混 的城市。它连续被好几台车子给辗过,使得身上出现好几条黑条纹。结果,它变成“斑马”了! ” 孙心妍锁着眉头把这条短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才确定他真的是发了一个冷笑话。 无聊。她想也不想就删了。 结果翻过来的二零零八年第一天,李 珍在早读课上宣布,期末考时间喂一月二十二号。全班哀嚎。 天气预报说今年是百年一遇的寒冬,会下大雪。于是学生们就在心里祈祷,快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猛到直接上不了课、考试取消。谁想一个星期后,天气真的开始巨变,冷风凄雨不停,上下学变得苦不堪言。 可能近来总是熬夜复习,孙心妍一不小心 冒了,上课时昏昏沉沉,总想睡觉,有一天晚自习她请了假提前回家,孙母到教室门口来接她,全班都好奇地向外张望。第二天好多女生和她说,你妈妈好漂亮好有气质啊。 周三的时候,连续几天的雨水停了,天上出了个大太 。尽管天气依旧严寒,雨水带来的 郁心情总算得到了缓解。 好久没打球的男生们连骨头都 了,一下课就带着球奔到 场,打得热汗腾腾得赶回来上课。 这天中午,陈彦其饭都不吃了,跟何滨两个人约了学校几个高一高二的直接在 场开战。 一开始大家玩得 开心的,打到一半,陈彦其不知道何滨忽然发什么疯,老是盯住对家的一个人,位置、打法、犯规都不管了,人家拿到球他就截,人家投篮他就盖,明摆着就是在挑衅。 终于,对方成功被 怒,拿到球后猛地一摔,球在场上直接飞出一个折角。 “你他么会打么?什么吊意思啊?” 场上人早就看出端倪,眼明手快地上来劝,把两人分开,“好了好了好了……” 几个高一的过来劝何滨,陈彦其搭住他肩往旁边带,知道何滨今天情绪不佳,什么也不问,直接拉他走,“好了好了,不打了,结束。” 何滨没说话,也没被他拉着走,站着没动。 那头,男生也被几个人围着拉着,嘴里骂骂咧咧。 拎起衣领擦了把汗 的脸,何滨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陈彦其说:“走吧,搞个饮料喝喝去。”说着又要拉他。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以为事态已经平息时,何滨忽然甩开陈彦其,冲上去朝对方猛推一把。被众人围着的男生防备不急,踉跄几步,还没站稳,脸上又被挥到一拳。 陈彦其反应过来时那头已经一片混 ,他想都没想,下一秒就加入战局。 于是,好好的打篮球变成了打群架。 高一和高二的群架。 消息传到十七班时,这帮人已经全部被拉到教导处严厉训过,并由各班班主任暂时先领回去了。处分的事校领导正在商议中。 在江高很多男生的印象里,打群架这种事好像还发生在初中。 江高学生不是死读书的类型,但大家确实很少打架。这里的学生大多出生在中产家庭,做事随心却不逾矩,思维比同龄孩子略理智。 而理智不代表心中没有少年意气。 这天中午,十七班人四处打听事情始末,一听是何滨带头和高二的干架了,都有点热血沸腾。各个大言不惭地说,高二的要是敢报复,十七班男生绝对一起上。一下子 得班级空前团结。 李笛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孙心妍:“知道何滨是和谁打的吗?其实你听了这是估计还 开心的。” 孙心妍:“谁啊?” “沈凯。”李笛没卖关子,“他们说打球打得一言不合,何滨就把他给揍了,然后高二的就怒了,高一的也怒了,一下子就全打起来了。” 孙心妍是在这天下午看见何滨的。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下课前,她去办公室拿英语作业,远远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罚站在走廊上。 男生轻靠栏杆,垂着眼皮看下面 场。 余光注意到有人过来,何滨转过脸。 孙心妍看看他,径直去办公室拿作业,抱着作业本出来,往教室走。 “喂……” 脚步停下,孙心妍想了想,回头,“叫我?” 何滨问:“下课了?” 她摇头。 冬 天空晴朗,光线明亮,何滨脸上有两处明显的伤痕,一青一紫。 回头朝没什么人的办公室看看,孙心妍想了想,走到他旁边。 “我过来拿作业。”孙心妍把本子抱在 前,“这节是体育课,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 不远处的 场上飘来学生 笑声,她往下看看,抬头,“你没事吧。” 何滨没回答,过了会儿,忽然说:“那天的事跟我不相干哦。” 孙心妍:“算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