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应景! 桓崇苦笑一声,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 能被石虎委以这样的重任,那石韬也确是有两下子的,譬如,他放冷箭的水平就让自己望尘莫及。 那一发冷箭威力甚重,而且原本便是冲着他的眼睛来的。纵使被他一下勉强打偏,偏侧过头的时候,那箭头的余力还是贴着他的左眉尾,在额头和眼角拉出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疼是不大疼了,但留疤预计是在所难免了。 他可还记着,当年在蒋山上的时候,她曾经夸过自己生得好看来着。 虽然“好看”这个特 ,对他这种时常要在外对阵的武人来说是弊大于利,但是...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生得好看”,他才有幸娶到了自家那顶尖的美人! ...不过,成婚以后,她对他的评价本来就已经跌入谷底了。这次又破了相,怕不会...往后,他在她的眼里会更加面目可憎了吧?! 桓崇将手里那包药材捏得死紧,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甚至想着想着,他的眉心处也皱起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 ... “子昂。” “子昂?!” 桓崇被耳边的呼声叫得一惊,猛一抬头,却见甘衡不知何时来了营帐内。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面 中透出了几许忧虑。 桓崇赶忙站起身来见礼,“公平兄怎么来了?快请坐!” 甘衡向他上下打量几眼,见他神 无恙,这才坐到对面,问道,“你的身体如何?伤口可好些了?” 桓崇笑道,“本来就是小伤口,兄不必挂怀。”说着,他把手中的药包放到一旁,问道,“兄可知,现下外面又是何种境况?” 甘衡 朗道,“子昂一战之威,好生厉害!那石韬部的士气,想必一时片刻是恢复不过来了。下午军士们清理战场,顺利缴获了一批辎重。我便命人用这批辎重,把我们之前摧毁得那几座营寨重又修整起来。现下军中将士们充 干劲,樊城可守矣!” 桓崇微笑道,“如此,便好!” 然后,他顿了一顿,神情再度转肃,“此战虽胜,但我料石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石韬手握雄兵,我方后继无力,对面重整再犯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天内,我们务必要将城池和营寨修整加固。” 甘衡道,“我也是这般想,为了预防有变,我在东西两面也增加了布防。” 桓崇点点头,道,“另外,今 那一千人,也请公平兄帮忙好生照看着些。若有必要,我会再次突袭作战。” 甘衡愣了愣,待见了他笃定的面 ,仍是首肯了。两人又 换了半晌意见,正事言毕,甘衡最后好奇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刚才我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这般出神,连警惕都降低了?” 桓崇一怔,却是摇了摇头。他指着那一箱子的小包裹,少见地 出了些扭捏之态,连脸 也 眼可见地微微 红了些,“...是我家那...” “唉,临出行时,她给我拿了不少食材、药材。公平兄,我从来都是和军士们平起平做惯了的,不想独 ...所以,我刚才正想着,一会儿把这食材都拿去厨房,让厨子做一大锅 羹,今 同我搏命的各位全都有份,一道同享。” “...哈?”甘衡颇有兴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颏。 他拿起一包,仔细看了看外面那 心裹好的包装和贴好标签,停了一下,却道,“子昂,你真舍得吗?!” ... ... “陶夏,你太过逾越了!” “这荆州刺史,究竟是我做,还是你做?!” ...... 红药不愧是艺 出身,此刻她 着嗓音,双眉一挑,便把昨 里陶侃教训小陶将军的场景绘声绘 地再现了出来。 无忧吃惊地瞪大了眼,“陶公,那时真是这么说的?!” 红药将一颗头点得如捣蒜,“我也是听我家周郎君说得。陶公虽是在家静养,但他事先和小陶将军说好,每 里都要把州府里的事务文件呈送到他的病 前查阅。所以这回,也真的莫怪陶公动气。这么大的事情,小陶将军竟然一径 着,不让陶公知道,全让我们这些荆州的军人凭自己去扛...” 说着,她愤愤道,“县主,你说,做主将都的不按规矩办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无忧的目光微微地有些发直。 ...是啊,对面是十万大军,就是铁打铜铸的金人,也有法子被人削去脑袋,何况此刻守在前线、一身血 之躯的桓崇呢?! ... ... 这次,红药是主动寻上门的。 之前,她的确故意躲着无忧。因为上次桓崇来寻时,红药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出现,竟然给恩人造成了困扰。 因为担心再次伤害到恩人,红药对无忧便一直是躲着、避着。 见无忧恍然间又陷入了沉思,红药赶忙捂住嘴巴,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调转话题道,“县主也不用太过担心,周郎君昨 领了陶公的军令,连夜率六万人赶去襄 了。而且我听说,那个襄 最是易守难攻,桓校尉他们,定会安然无恙的。” 无忧微微地笑了一笑,思绪渐渐飘远了。 ...是呀,当年那季汉的关云长发动了襄樊之战,占有天时地利,却也没能攻下襄 。 可是,如果桓崇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襄 ,而是在樊城呢?! 听着红药再三的保证,无忧眨眨眼睛,轻声道,“红药说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千难万险,总会过去。有周校尉相帮,这波危机定会顺利渡过的。” 红药甜甜一笑,又 慨道,“县主说得是。以为快死了,可实际上却又活过来,人生可不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哩!” 说着,她掀开一旁的食篮盖子,道,“咱们不说这些丧气话啦。县主,你快尝尝,这是我用去年新收的桂花做得糕饼,你尝尝味道如何?” 面对 脸热情的红药,无忧真是拒绝不过,她用帕子执起一个来,咬了一口,只觉 口生香。她惊叹道,“红药,你的手艺真好!” 红药“嘿嘿”一笑,“县主喜 ?那可太好了!我从前还和周郎合计着,若是哪一天,他厌烦当兵了,我们俩就一道开个饭馆。我擅长料理,就负责做菜,他擅长和人打 道,就做掌柜,一内一外,不也是门不愁衣食的好生意么!” 无忧听她说着有趣,她在心中想象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若真有那一 ,我却要做那第一个上门捧场的食客才好!” 两个女郎对坐而笑,无忧忽而又俏皮道,“你以前不都是避着我吗?今 怎么不止不躲,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红药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道,“...是陶娘子。今 一早,她亲自来了我家,说是让我把周郎支援前线的事情告诉你一声。” “是吗...”提到陶亿,无忧面上的笑容也浅浅地淡去了,“她还说什么了?” 红药小心地觊了她一眼,道,“陶娘子说,她不便同县主直说。她还说...把这件事告诉县主之后,县主的心情就会安稳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长得好看虽然没用,但是长得好看可以娶媳妇啊! 今天捋了遍大纲,我觉得我要加快节奏了...o((⊙﹏⊙))o 第82章 先声夺气, 颓势尽显, 大败后的石韬部一连向北撤出了二十余里。 即便军心不振, 但目前陶侃不在,荆州主力尚未来援, 石韬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他仗着己方明显的兵力优势,重整军势,之后一连十数 ,持续对樊城展开包围式的攻击。 然而,上至将官,下至步卒,军中众人斗志已失, 外加上甘衡陆续修复了外围的防守营地,这座原本易攻难守的樊城竟成了横亘在石韬部面前的一道天堑壁垒。 战,又攻不下;退, 又不甘心。 数 过后, 恼羞成怒的石韬在极度矛盾中得知了陶侃出面主事, 以及荆州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 “什么?陶侃 面了?!”石韬大惊, “派来多少人,可打探清楚了?” 一旁的参军道,“这消息是我们安 在武昌的探子发过来的, 绝对属实。听说陶侃出面的当晚,武昌方面派过来的人马就有六、七万之众...” ...还要再来六、七万?! 石韬一愣,五 手指缓缓收紧, 硬是把那历经艰辛才传到手中的简短战报用力捏做一团。 那参军是石韬府上的老人,走南闯北跟随他多年,是有志将自家的主子扶植上位的。见石韬犹疑,他赶忙伏倒在他身前拜道,“秦公明鉴!这十数 下来,我们每天都有人马辎重的折损。那桓崇勇猛过人,如今再加上这数万大军。莫说守城,樊城方面就是率兵反扑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石韬的面 顿时难看得如生 了一只苍蝇,他方要开口叱喝,却见那参军俯身向前,声音又 地低了一些,“...况这一回,太子对秦公兵权一事,本来就耿耿于怀,到时不止大赵天王那里不好 代,连太子那里也会以此攻讦...秦公,再战无益,不若见好就收罢!” 能将兵十万,石韬就算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却也不是那种纯粹听不进人言的傻子。 他沉默半晌,将 嘴 错的犬牙咬得咯咯直响,最后终是沉沉叹了口气,道,“好,就如先生所言。传我命令,准备退兵。” ... ... “石韬要撤军了?!” 樊城大营内,桓崇、甘衡、王恬三人闻听军报,都是 神大振。 “石韬部军心涣散,十万大军,尾大不掉。这时候人数过多,反而会成为他们后撤的负累...”桓崇琢磨着,忽然起身道,“即是如此,那么事不宜迟。公平兄,我这便带人前去追击,好给这群羯人留个教训!” 樊城之围,纯是靠着桓崇的勇武才得以解开的,羯人也因此畏桓崇如虎。此回他亲自带人前去追击,定会再给敌方一记沉重的打击,可谓百利而无害。 甘衡短暂地思虑片刻,颔首道,“既如此,子昂点兵,自去即可。我知道你有分寸,只切记,穷寇莫追,莫将自己置于险地。” 桓崇点点头,他大步向外而去,一手刚掀开营门,突然听到王恬在身后将他喊住,“桓将军!” 桓、王二人立场不一,二人不合,有目共睹,不过,好在他们俩都是以大局为先的。王恬在这次的守城中,虽然没像桓崇这般大放异彩,但他协助甘衡修整城池,处理军中事务,条理分明,细致入微,确也可见其人能力不俗。 从来了这里,王恬就没有叫过苦、抗过令,这也不由地让桓崇对他另眼相看了些。 此刻,他如此罕见地叫住了自己... 桓崇回过身来,神情微讶,“王校尉,请说!” 却见对面的王恬十分有礼地拱手一拜,郑重道,“恬 与将军一同出阵,未置可否?” ... ... 武将的能力,总是在一次次的大战中经受磨砺,才能得到提高的。 所以,面对王恬的请求,桓崇准了。 这次的奇袭部队,便由王恬率五百人作为别动,桓崇率一千人作为主力。按照计划,王恬部负责袭击石韬的长线后勤,劫掠粮草,而桓崇部便负责袭击帅旗所在的中军,重点打击。 这个计划全面而完美,可直到真正和石韬的部队碰上,桓崇才发觉了不妥。 与他率领的铁甲重骑不同,王恬部都是着革甲的轻骑。轻骑机动,更适合在外围扰 敌军的节奏,可王恬部刚刚 战,许是见对方弃了辎重,只知逃跑,王恬竟带兵一路深入,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桓崇心中一惊,他赶忙率领大部突袭,追赶石韬的中军。等到深入了敌军内中,他这才发现,原来王恬部竟是不顾军令,而是先他们一步,与石韬最 锐的中军 起手来。 ... ... “秦公,不好了,那晋兵又杀过来了!” 石韬心头一震,他一面在前打马,一面问道,“谁?又是那桓崇吗?!” 那传令兵道,“不,不是!来将穿了一身红袍,看那旗号,上面却是写着一个‘王’字。” “王?!”石韬略一沉 , 然大怒,道,“管他‘王’什么,桓崇也便罢了,如今连个阿猫阿狗也敢来老子这儿来踩上一脚了?!” 这时,那一旁马上跟着的参军忽然道,“秦公,这王姓将领虽无名无姓,但他家世非同凡响,他是那琅琊王家现任家主王导的儿子,听说将来是会继承王家基业的。” 石韬一愣,又转怒为喜,“琅琊王家?就是那晋廷最显赫的王家?!”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