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又听一人笑着另起了头:“王大人神勇,却还是放跑了一只鹿,可见也并非是百发百中。只是那鹿说来也奇怪,下官此生还从未见过动作那般 捷的鹿,那眼神仿佛能与人 谈,看一眼便晕了神,它倒不似个鹿,倒似个人。老话讲万物有灵,可见就是这个道理吧。” “申大人此言不虚,下官也十分赞同。我们发现这鹿时,它正在偷饵料呢!你猜如何?竟是在马群身后跟了一路,若见人回头,便立马藏起来,机灵的紧!便说它是个山间 怪我看也不足为奇!” 众人惊奇:“竟还有这等事?它果真是个 怪不成?” 那人说:“王大人也不是非要要它 命,只是这鹿过于不识好歹,挣扎间竟撕扯坏了王大人的剑穗。” 众人口中的王大人终于又开口了,冷哼一声,这回语气生硬起来:“那剑穗于我意义非凡,乃我儿赠予,至今已伴了我二十余年!此事决不能善了,我定要捉住那畜生!它受了伤跑不远,若是今 捉不到,我便是拉下这张老脸来,也要去陛下面前求一个特许,即便是要封山,也要捉住它不可!!” 谁人不知王大人的独子战死沙场多年?一提到这里,都噤了声。 …… 后面说的话,饮溪再没听进去了。 鹿?他们在说一头鹿?且那鹿还受了伤? 她这一颗心登时紧张不安起来。 她乃掌鹿的仙,若是此刻便有一头鹿在她面前被捉了去烤 吃,那她往后还有何脸面掌鹿? 饮溪急了,再也顾不上长孙将军,更将他的话抛在了脑后,急匆匆提起裙角就要回去。 正绕过前方林子时,忽然听到草丛中一阵微弱的动静,悉悉索索,若非她时刻注意着,就要错过了。 饮溪顿住步子,生出一股直觉来,往那草丛里去,小心拨开半人高的杂草,油绿中果不其然躺了一只梅花鹿! 她愣住了。 倒不是说别的,这鹿便是在鹿中也是极为清秀的,身形优美,四肢修长并拢于一处,皮 柔顺发亮,梅点点缀均匀,一双眼灵动,洇着 意,晶亮如宝石。 它腹部正中了一箭,此刻急急 着气,连带着整个身子一起一伏的动,中箭的地方已是血 模糊,那血汨汨 出来,染 一大块 发,也染 了身下的草皮。 而它身上显然不止这一处伤,背部拢着,尾椎上也中了一箭,后蹄也有伤口,处处都是血。 饮溪扶着草的手有些发颤,她最见不得血,更何况是她 的鹿。 “乖乖……莫怕,我来帮你了……”探手轻轻覆上它的头。 那鹿挣扎着抬眼看她,对她极为信任,不断蹭着她的掌心。 饮溪红了眼,眼眶热热的,她使劲全身力气也不能在身体里找出一点灵力,她不知该如何救它。 “什么人!?” 正打算将它挪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去找封戎帮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离她十几尺远的地方,赫然站着五六个男人,他们均着武服,身配短刀与弓箭,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侍卫,手中拎着死透了的猎物。 饮溪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令她十分不适。 为首的男人观她衣着打扮,松了松眉:“你是哪家的女眷?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快回去!” 这声音,正是方才饮溪听到的几人中的一个。 她冷声道:“我为何不能来此处?” 那男子又蹙起眉来:“此处是猎场,你一个女子断没有理由独身一人在此。” 饮溪想与他争论几句,又思及身后的鹿,闭了嘴一言不发,只等他们快些离开。 原本一行人就要离开了,一个侍卫突然道:“草丛里有东西!就在那位小姐身后!” 饮溪气急,恨不得上前便往他嘴里 一块石头! 这一句话果然引起了众人注意,一人问:“你身后有什么?” 眼看着藏不住了,饮溪干脆不假辞 :“与你们无关!” 这几人哪个不是在朝为官多年?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子?不躲着男子便罢了,竟然还出言不逊,全然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几个男人被一个女子驳了脸面,谁都挂不住,一个个对她怒目相视。 “你究竟是何人?你父亲在哪个衙门当值!” 这几个凡人怎的如此难 ? 饮溪心里又急又气,却没有一点办法,只盼着长孙星阑快些回来,又盼着封戎能突然出现。 可是偏偏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她与这一帮大臣。 正对峙着,中间一位白发长者开口了:“你身后,可是藏了一头鹿?” 此人生了 头白发,显然已过了天命之年,一脸风霜,左眉很是奇怪,断了一截,斜长一道疤跨过左眼,那左眼浑浊不堪,是一种混沌的白灰之 。 他不苟言笑,甚至看上去有些可怖,适才一直没开口,一开口却猜出了饮溪的异样是为何。 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王大人。 饮溪心知瞒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是又如何?这鹿是我的,与你们无关!” 王大人冷笑:“小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一只畜生,迟早要死,也能得你垂怜?” 旁人开口:“你这女娃且让开!那鹿是王大人的猎物,何时竟成了你的?” 饮溪气恼,也学了他的口气:“你这凡人且住嘴!普天之下的鹿皆为我掌管,我说是我的那就是我的!” 说完许是怕他们再开口,干脆道:“你们若是不信,自取找封戎问清楚!总之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几人听她直呼皇帝名讳,纷纷大惊失 。 “大胆!岂可直呼陛下名讳!” “封戎封戎封戎!有何不可直呼?你这小人,适才还在说他的不是,转头便指责起我来,大丈夫耶?” 开口的人白了脸,青筋直暴, 动的唾 直飞:“大胆!!污蔑朝廷命官,本官这就 你去大牢!” 与这些个拎不清的凡人终究是说不清!饮溪直愣愣站着,不再理会他们。 王大人抬手,止住了那人大发官威。 他 沉沉盯着饮溪,道:“我再问一遍,你走是不走?” “不!走!” 他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弓,送上一支箭,眯眼狠声道:“既然你不走,那就休怪我的箭无情!” 话音才落下,一箭飞羽便 了弓弦,直直冲着饮溪的心脏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饮溪:好气啊,凭什么抓我小鹿[○?`Д ○]怎么就是说不通! 封戎(微微一笑):干脆拔了他们舌头,一劳永逸,再不惹你生气。  眼是隔壁《辞镜》男主,我以为你们猜得到┓(?`?)┏他出现在这儿有两个原因:1、这里是人家地盘儿 2、等到拢寒山的剧情结束大家就明白啦,总之他在这里是个好人,大好人。 第34章 箭势锐不可当, 划破空气,嗖一声飞出去。 动作之快, 饮溪甚至来不及躲。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箭势必要将她打中时,饮溪身上忽然弹出一个赤金 的圆形罩子, 那罩子迸发出强烈的刺眼的光, 将此地照的恍然如白昼! 一声龙啸自罩中传来,带着撕裂天地般的气势, 啸咤风云雷霆万钧, 那怒吼声震耳 聋, 仿佛自远古而来! 随后一条赤金 的龙迅速游走出来, 身形陡然暴涨, 将饮溪挡在身后, 怒目瞪视对面人群,紧接着一阵咆哮般的龙鸣冲着对方而去。 那嘶吼带着一阵巨大的狂风, 天空骤然变了 ,头顶乌云密密云集,风卷云涌变幻莫测,雷暴声惊裂般骤然打响。 十几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轻飘飘如同羽 般, 被这阵狂风卷起了身体, 破草一般吹出十几米远。 几位大臣更是歪倒横斜, 横七竖八煞尽了威风。 王大人缓缓爬起来,啐了一口血在地上,眼神如剑死死盯着对面的饮溪,双 紧闭不语。 一个眨眼, 光罩渐渐散做了碎光,龙也悄无声息隐去。 饮溪的震惊不比他少多少,尤其方才那龙眼 的紧,与在封戎那里见过的笨笨龙几乎一模一样。 可她来不及细想,身后草丛一阵细碎动静传来,受了重伤的鹿挣扎着爬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蹄子动了动,耳朵一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着相反方向的林子里冲进去。 饮溪一惊,身后如何再与她无关,拉起裙角便追着鹿的踪迹而去,一人一鹿,很快就没了身影。 * 这般惊天动地的异象,莫说是拢寒山,便是山下的镇子也都听的一清二楚,何况浓云迅速卷起,乌 将天 得极低。 长孙星阑原是要返回帐子拿弓箭,他前几 做了把小弓,本就想着送给她,因没料到她也会一同来围猎,是以没带在身上,便想着借着机会教她用弓箭。 因他是独身一人前来,附近扎营的也大多都是独身的年轻大员,何况她又生的那般,若是将她带来这里,被人瞧见不免徒增麻烦。 谁知返程路上遇见了世 长辈,对方执意要与他多聊几句,他心中急切,也不顾是否失礼,几番推辞便要离开。长辈有些不悦,摆出架子来说了几句。 谁知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的耽误,便发生了如此大的异变。 林中已烧起篝火摆起了席面,众人齐聚于此等着酒会开席,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巨响,人们面上纷纷 出惊骇之 望着天空,几个胆小的闺秀已躲回了帐子里去。 长孙星阑一瞧那异象出现的方向,登时神 大变,再也顾不得礼节,长袍一掀,疾步往方才的地方走去,心中惴惴不已。 可到底是去晚了。疾步加速,直到最后狂奔不止,然而上去时,那地方早已没了饮溪的身影。 唯有几位眼 的同僚在此,形容要多 狈便有多 狈,似乎还带了轻伤,二十几人无一例外。 长孙星阑匆匆上去行了一礼,抓住一人便问:“陈大人,请问适才可在这里见过一位着白衣的少女,面容略有天真,簪着丱发?” 那位陈大人表情一顿,严肃起来:“你与那女子相识?” 他忙道:“这里发生了何事?大人可看到她去往哪里了?受伤与否?” 那人一拂袖,恨声唾了一口:“她自是无事,因这一切事端全由她而起!我与几位大人都被她打的受了伤,这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少不了!再者她口中妖言不断,对圣上大不敬,更是不可饶是!既然长孙大人认识这个妖女,那是非与否咱们便去圣上面前定夺!此事少不得要请国师出面了!” 说完再不给他好脸 ,转身便离去。 长孙星阑 瓣微动,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一口气。 …… 这边封戎正宴请几位大臣,忽听头顶雷声震动,响彻山峦的龙鸣声长长传来,短短时间内,整座拢寒山都罩在厚厚 云下。 他捏着酒杯的手用了点力气,指尖泛白。 抬眸望一眼天空,眸光也跟着沉下来。面上却轻笑:“朕突然想起有事未了,众卿自便。”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