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月并不赞同,一手拎着那青雾所绕成的结,摇摇头:“不,你该后悔。” 为了一个男子舍弃了这么多,偏偏对方还不领情。 若是换做祸月才不这么委曲求全,比如曾经那人负了她,哪怕她按照契约被困于浮蒙之林许久,可一旦有那人子孙途径,不死也要掉层皮。 君若无情我便休,何苦那么作践自己? 祸月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脸,又看了眼谷秋已经可以用‘残破’形容的面庞,不由叹气。 再次开口,难免带上几分同病相怜的劝解。 “你这是何苦来哉?人家又不喜 你,无论你为他做出了多少,他喜 的人也不是你。” “到是说得轻巧。”谷秋被她用美人泪凝成的绳索缚着,睨了她一眼,冷笑道,“现在来劝我了,但你不也白白陷在其中近百年而不得解 ?蹉跎光 , 而不敢。依我之见,你还不如我呢!” 祸月怔忪,她抬起头,不其然间又将视线落入了月 的漩涡。 月 稍淡,并不浓厚,或许与此处的位置有关,多是乌云蔽 ,却难见一抹清浅月 。 月亮是亘古不变的,但曾经将她比作月 的人,已经不知骨灰落于何处了。 这厢祸月被谷秋勾起往事,另一端,松溅 通红着眼,视线从匕首上划过,又落在了记忆珠上,最后紧紧地盯着盛鸣瑶的双眸,指尖凝起了引雷诀,可又迟迟没有落下。 偏偏松溅 又忍不住多看了盛鸣瑶几眼,于是这绕于指尖的雷点,也只能散去了。 “素不相识…… 与为伍……”松溅 喉咙中溢出了几丝轻笑,几不可查,“你对人很好,连对一只肮脏低 的小花妖都可以尽心尽力的维护,对那嗜血无偿的画皮妖也愿意分给她一分怜悯。” “可我呢?” “为何独独对我……独独是我……” 松溅 垂下眼,上挑的眼尾处愈发猩红。 这种红,不是盛鸣瑶身上生机 的红,而是冰冷的血 ,是独属于魔界之域的红。 松溅 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她弥留之际,自己明明能救她——已经将此付诸于行动,可她仍是不要,甚至用惊恐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难道不是 吗? 一个人,不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和她长长久久吗? 松溅 想不明白,也懒得再去想了。 他终究是魔,他不会 人,就连 炼幻境中那拙劣的模仿,最后也落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松溅 能表达自己喜 的方式,无非是将自己拥有的权利、权势、珍奇异宝等等一切奉上。 他开不了口。 从来没有人教过松溅 怎么去‘ ’,也没有人教过他如何表达‘ ’,久而久之,松溅 以己度人,只以为将自己喜 的——最喜 的东西赠予,便是表达了 意。 可她们都不要,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盛鸣瑶。 哪怕是松溅 剖开 膛,亲手将留有余温的心脏剜出奉上,她也只会嫌脏。 嫌脏啊。 可那已经是松溅 能表达出的,最真诚的 意了。 “……只因为,我是魔吗?”松溅 抬起眼,他半边的脸都布 了魔纹,对于不该有太大情绪起伏的分身来说,这样的情况十分危险,随时有可能爆裂,反噬本身。 不过松溅 不在乎这些了。 这么久以来,从前一世到现在,他所做出的努力不仅是为了自己能站在巅峰,他更想证明,‘魔’也没有错。 存在即合理。 若能让世人承认了‘魔’,那么他们未来的家,未来的孩子,都会活得更加快乐,更加肆意,他们会拥有一个更好的、崭新的、与他自己截然相反的人生。 这一世,一切也都没有太大改变,只是盛鸣瑶不再喜 他了。 “对,你是魔。”盛鸣瑶警惕地看着松溅 ,冷若冰霜,“我从不喜 肆意践踏他人生命,仅凭自身喜好做事的魔。” 凡为魔者,必定手中 是鲜血。 或许是骨子里总还留有一丝现代人的理智,盛鸣瑶对于生命的敬畏,远超于他人想象。 松溅 几乎要笑出声,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声。 身着血红 衣衫的男子站在原地,布 了魔纹的脸妖冶又狂傲,他笑出了泪,就落在眼尾,只是站在他对面的盛鸣瑶也不知这是真是假。 松溅 像是能 受到盛鸣瑶的警惕与质疑,这一次,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在骗你?” 你看,他是魔,所以眼泪也是假的,骨子里 着的血都是臭不可闻的,又哪里能让人喜 呢? 如果没有那个梦,松溅 也不在乎那些浅薄无聊的小情小 ,但曾经的梦那么美好,美好到触手可及—— 松溅 再也放不下了。 “我没觉得你骗我,我讨厌你,也不仅仅因为你是魔。”盛鸣瑶简直莫名其妙,“松溅 ,你凭什么觉得在伤害了一个人后,只要表达出歉意,被伤害的人就必须原谅你?” 这个论调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到好像是受害者斤斤计较, 置人于死地了。 说到底,既然是受害者,那她就是有权利恨,即便恨一辈子也不为过,旁人都没有理由指责于她,更遑论是加害者了。 松溅 猩红的眼睛隐隐透 着癫狂之 ,偏偏语气又轻柔,像是即将消散于黎明的星火:“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因为我曾经犯下的错,曾经对你的欺骗,是吗?” 盛鸣瑶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索 承认道:“是。” 松溅 深 了一口气,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又终于放下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加妖冶惑人,像是地狱中盛开的罂粟。 “但我不是。” “哪怕你今 说出如此绝情之语,我却还是放不下你。盛鸣瑶,你必定要和我回——” 松溅 话未说完,一道惊雷直接从天而降,劈在了他的身侧,若非松溅 躲得快,又以魔气遮掩,恐怕此时这分身,早已被劈得烟消云散。 不过这样一来,原本松溅 营造的气氛,也被毁得一干二净。 他心中恼怒至极,抬起头,那人也不遮掩,直接落在盛鸣瑶的身侧,毫不避讳地牵住了她的手。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地‘望’向了松溅 所在的位置,问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是苍柏。 少年的容貌昳丽到不似真人,哪怕闭着眼,也能让人为他的容貌惊叹。 盛鸣瑶一见苍柏就觉得安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松的笑意落在松溅 的眼中,更是格外地刺眼。 若是苍柏没有出现,松溅 还能欺骗自己,盛鸣瑶只是不通情 ,然而偏偏苍柏出现了。 两相对比之下,差异太过明显,松溅 甚至已经找不到借口再来欺骗自己。 如斯荒谬。 松溅 望着盛鸣瑶,扯起嘴角。 她现在已经连说谎哄骗自己,都不愿意了。 …… 与松溅 不同,苍柏的到来,尤为令盛鸣瑶 欣雀跃。 其实,哪怕之前盛鸣瑶独自一人面对松溅 时,也未曾害怕犹豫——最差的结局她已经经历过,如今也没什么好怕了。 可苍柏出现后,又是不同。一旦见到了他,盛鸣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开始安定,好似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可惧之事了。 盛鸣瑶情绪的转变,松溅 自然看在眼中,除去这些之外,他也对实力大增的苍柏心生怀疑。 陌生的气息袭来,松溅 一探便知,大约是大荒 那几位来了。 总是松溅 真身在此,也不一定能在田虚夜的手下全身而退,更遑论现在还有一个实力难辨的苍柏在场。 所以,松溅 注定不能久留。他本来也已经得到了九层梦塔的消息,横生枝节,也不过是因为偶然发现了盛鸣瑶的踪迹罢了。 松溅 也不知道什么是 ,但他知道,自己对旁人——哪怕是前世对朝婉清,也是没有这般好的。 “阿瑶!” 桂阿到来时,就见在一片厉火惊雷中那位魔界至尊扭曲了神 ,却仍癫狂大笑。 “你以为,只有我骗了你么?” “你错了!你身边人——你的好师弟、好师伯、好师父,他们都在骗你!” 第100章 第 100 章 反派死于话多。 松溅 虽然没有死, 但也差不多了。 盛鸣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分身在被苍柏召唤来的惊雷中消散, 顾忌着桂阿在场, 终究没有直白的笑出声。 说起来,松溅 最后的那句话, 她是半点不信的。 毕竟无论如何,大荒 的人在盛鸣瑶心中,远比松溅 来的有信誉度。 更遑论,这里还有苍柏。 说起来,盛鸣瑶倒也不是完全无脑地相信苍柏,她也对苍柏这段时 的行踪略有 惑,但这从不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怀疑,而是另一种担忧。 盛鸣瑶会担忧苍柏的身体状况, 会担忧苍柏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会担忧苍柏遇到了什么艰难之事而隐瞒不提—— 不过,盛鸣瑶从不会担心苍柏会伤害自己。 这就是区别, 在盛鸣瑶心中, 任何人都无法和苍柏比较。 “我没事。”盛鸣瑶回握住苍柏的手, 在 受到对方愈发用力的攥住了自己的手指时, 眨眨眼,“别担心,我不信他。” 这一次, 你该信他。 苍柏没说什么,回以一笑。 这一次前来,他没有用白绸覆眼, 长长的睫 扫在眼下,昳丽到近乎不似真人的面容安静又乖巧。 这个模样的苍柏,到是让盛鸣瑶想起曾经在浮蒙之林的初见。 “此人离间计用得太过浅薄,阿鸣姐姐确实不必信他。” 苍柏垂下头凑近了盛鸣瑶的耳畔,他的尾调不似身体那样冰冷,温热的气息竟然让盛鸣瑶 受到了微醺的灼热。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