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军户都没有修为,他们比道兵更弱,而能上战场的道兵面对大妖也仿佛自己是蝼蚁一样,很多道兵都是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没了。 人的死去变得特别简单,变得特别悄无声息,变得任何浪花都不会有,就那么大批大批的没了。 “人就像蚂蚁一样,抬起脚就能踩死。”鸣哥儿道。 很多人不高兴的时候随便就能踩死很多蚂蚁,便是平里走路也能踩死蚂蚁,高兴了也能踩死蚂蚁。人那么高高大大的,相对于蚂蚁来说就是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怎么会去在意小小的蚂蚁呢? “死了很多人。”鸣哥儿说,“很多将军陨落,到最后那大妖败了,撤了……” “边城除了外城墙全部夷为平地,活下来的人重新搭帐篷……” 鸣哥儿的家也没了,后来的屋子是他慢慢的捡来一块石头、一块石头搭建的。 “大人他们。”哥忽然捂住心口,觉得心悸不已。 “他们会好好的。”鸣哥儿道,“现在大妖还没有真正降临,边城还没有被碾,或许这回大妖不会攻城。” 只不过那样的前提是能够把大妖阻拦在外城墙外面,而这就需要比大妖更强的实力,现在的边城有这样的实力吗? “裘将军上战场了吗?”哥忽然问。 “他必须要上战场的。”鸣哥儿肯定道。 因为裘保是大将军。 外城墙上顺利撤下来的道兵哪怕是回到边城大营,哪怕是快速地收拾帐篷,随时准备撤退,哪怕是他们的动作很快一丁点儿都没耽搁,哪怕是他们看上去还是像平时那样,哪怕是他们还活着…… 可他们还是人心惶惶。 黑熊拿出自己珍藏的酒,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全部灌完,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手也还在微微发抖。 “将军。”道兵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其实带着哭腔。 “怕什么。”黑熊的声音也在哆嗦,“大妖还没进城呢。” “裘将军还没上战场。”道兵低声道,“我刚刚去打听了。阿达和阿西两个老头一朝得势,找了许多模样齐整的小道兵玩,玩死几个。杨琼带兵去打断他们一条腿,两个老头喊冤,把裘将军硬生生从外城墙叫回来了。” “哼。”黑熊冷笑,“他们知道的秘密可是不少。杨小将军是个人物,这是因为灰鹿才出的手吧?” 黑熊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灰鹿和明猫还有菜蛇、矛头蝮他们是最后一批从妖国回来的道兵,经过历练,这些个修为依旧算不上高的道兵倒是都有了不少变化。 只不过其他道兵都是手的老茧,脸上也是一脸的风霜,只有灰鹿还是细皮的,脸比小哥儿还好看,眼瞅着不像是去妖国吃苦受累的,倒像是去享受的。 灰鹿也确实享受了一番。 在玻璃箱那边,他不用怕自己会引来不好的事,睡觉的时候也不用再谨慎的睁着一只眼睛,他只需要累了就躺下,睡他个天昏地暗,只需要醒了就老老实实的干活,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就好。 不会有人对他不怀好意,也不会有不好的事沾到他身上。 妖国虽然危险,可那几乎是灰鹿这辈子过得最轻松的子。 只是从妖国回来的瞬间灰鹿就遇上不好的事了。 他从妖国回来,要去边城大营收拾自己的东西,带回火车站。从此以后他就是跟着燕洵的道兵,跟边城大营这边再没有多少关系了,这应当是他最后一次来边城大营。 回到自己居住的帐篷中,灰鹿发现自己的东西七八糟的堆在角落,而原本收拾整齐的地方则是坐着一个模样十分齐整,比他还像小哥儿的年轻道兵。 看模样年纪不大,没穿盔甲,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单衣,出大片大片的里衣,脚上没穿鞋子,就那么赤着脚踩着地上的皮。 脸上还擦着胭脂,嘴殷红殷红的。 “哟,回来了。”小道兵冲着灰鹿笑嘻嘻的,“不好意思啊,你的位置没了,以后你的位置有我了。爷那边你也别去了,省得挨打。不过你要是愿意伺候我十天半个月的,指不定我就能帮你美言几句呢。” “哎,这子可真好,不愁吃喝,身边还有人伺候,这才是人上人的子呢。” “当牛当马有什么好。” 小道兵说着,也是一脸唏嘘,过上舒坦子了,又怎么愿意去过以前那当牛做马的子呢。 这会子见着灰鹿回来,小道兵就知道灰鹿往后的子恐怕要不好过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灰鹿往后的子可是苦着呢。 “这点心你吃过吧。”小道兵伸出细细的手指头捏起一小块点心,轻轻闻了闻这才放到嘴里,“入口即化,回味甘甜,是我从未吃过的好东西。听说是火车站那边的大厨亲手做的,每里也就只有那么点儿,没点本事便是见也见不到的。” “灰鹿,你说你以后还能吃这么好吃的点心吗?” 灰鹿蹲下收拾自己的东西。 把表面的灰尘擦掉,再仔仔细细的折叠好,卷成卷,最后捆起来,这样就方便背着或者拎着了。 他的东西不多,也不过是一褥子,几块不算好的皮子罢了。 其实他跟了阿达和阿西本没有得到多少好东西,通常都是在外面跑腿而已,不过这也让他见识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他心里头其实是很足的。 对于这小道兵所享受的东西,灰鹿以前也想过,只是他不想像小道兵那样做那种事。 “灰鹿,你难受的说不出话了?”小道兵本想着灰鹿能求自己,毕竟他虽然没见过灰鹿,却也听说过灰鹿是什么样的人。 很多人都说灰鹿不择手段往上爬,就是叫他舔鞋也是可以的。 小道兵等着灰鹿□□的。 “我没难受。”灰鹿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他单手提着不算多的东西,这时候才真正的抬头去看小道兵。 年纪只有那么点儿,模样倒是极好看的,手里捏着小块的点心,看着就赏心悦目。身下的铺收拾的十分华丽,枕头竟然是玉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不过帐篷里不只是有这么一个铺,还有好几个铺,收拾的全都差不多,全都一股子脂粉味。 灰鹿垂下眼眸,问小道兵,“跟你一样的人多了很多吧。你们这些人在一块儿是要争宠吧。当时我投奔阿达和阿西的时候,因为他们身边人手不足,我好歹还能揽一点差事……虽然差事得来的不体面,也得卑躬屈膝的,但好歹是正经差事。” “可你现在还有机会揽差事吗?若是没有差事,你这样的子又能过多久。” 是过不了多久的。 一旦年轻漂亮的道兵多起来,就会迅速多出很多对比,且这里毕竟是边城,道兵只有年轻水灵的时候模样好看,一旦过了年纪,皮肤就会迅速糙,长出皱纹,那时候又如何跟漂亮的年轻小道兵相比。 “你觉得过上现在的子就很好了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子?” “我以前时常在想,若是给我机会往上爬,我定然是要不遗余力的。这并不是因为我喜往上爬,而是我想要过上长长久久的好子。” “今儿个我便给你一句忠告,趁着年轻还算受宠,还是想法子揽点差事吧。对了,其实以前阿达和阿西胆子没有那么大,他们两个老头虽然嘴上不干净,但其实是不会对道兵真正下手的。两个老头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你们故意的吧?” 阿达和阿西曾经也是在边城过过苦子的,裘保一朝得势,他们俩手中也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权利,是自己觉得自己威风,只不过身边虽然有伺候的人,但其实他们并没有真的左拥右抱。 没见识过别的有权势的人是如何玩的,他们不会。 是下面的道兵为了往上爬,教得他们怎么玩的。 这一句句都叫灰鹿说中了,小道兵恼羞成怒,却也没有直接动手,他眼珠子转了转,又在嘴上擦了些胭脂,起身去找阿达和阿西。 等灰鹿快离开边城大营的时候,就忽然冒出来一伙子道兵,捂着他的嘴,抄小道把他带了回去。 灰鹿被狠狠地扔到地上,不过一点都不疼,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 他慢慢爬起来,看着穿金戴银,看着不伦不类像个怪物的阿达和阿西两个老头。他们俩果真是左拥右抱的,全都是年轻水灵灵的小道兵,那在帐篷里说过话的道兵也在。 “灰鹿,你这就要走?”阿达贪婪地看着灰鹿。 没想到这么些子没见,灰鹿非但没有被摧残,反而变得更加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往里总是畏畏缩缩的眼睛此时变得自信无比,眼眸漂亮的让人想挖出来永远珍藏。 他变得更加引人了,让人觉得仅仅只是看着还不够,最好是永远收藏变成自己的。 “我跟了燕大人,往后要去火车站住。”灰鹿冲着两个老头拱手,“此前多谢两位照料。” 要不是他们,灰鹿也没有机会遇上燕洵,就也不会有今。 “想走?”阿达面容扭曲,随手拿起鞭子就挥过来,“你以为你是谁,说走就走。你进了我的帐篷还想走,想得美。来人,把他给我按住,我今儿个不打死你我就不是阿达叔!” 他一定要打的灰鹿皮开绽,雪白的皮爆开鲜红的血花,一定很美很美。 终于在小道兵的纵容和教导下明白怎么玩的阿达叔控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他见着灰鹿竟然躲开了扑上来的壮汉,顿时更加兴奋了。 “天天看着柔弱不懂事的小道兵实在是疲乏了,果真还是灰鹿是个尤物。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啊,按住他,也别按得太死,让他稍微挣扎一下,那样才好看嘛。” “灰鹿啊灰鹿,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终于打到了,真啊。” 鞭子落到身上,衣裳瞬间就破了。 阿达兴奋的着气,一下又一下地打下去。 他就觉得有权势是真的好啊,身边自发的聚拢了这么些人,教着他怎么玩,教着他怎么享受。 这样的子实在是太自在,太美妙了。 “灰鹿,你这是学了本事了?怎么不哭,怎么不喊?” “叫我听听你哀嚎哭叫的声音。” “一定很美妙。” 跟灰鹿的模样一样好看的是灰鹿的声音,那是真的好听。 阿达一下一下的打着,他看着灰鹿咬紧牙关,咬出血来,就特别的不意,上前掰开灰鹿的嘴,冲着他脸上吐痰,“你叫啊,你叫啊。灰鹿,你再不叫我卸了你的舌头,让你永远都不能叫!” 灰鹿疼的头大汗,但是他依旧没有出声。 有什么好喊的,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也是他应得的,怨不得任何人。 “你叫啊,不会有别人发现的,你放心的叫。” “来人,帮我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灰鹿竟然还是硬骨头,倒也是条汉子。放心,回头我定然给你留个全尸,叫你完完整整的下葬。” 就这么一句话,竟是准备直接要灰鹿的命了。 “慢慢来,不急,多玩几天花样更多呢。”小道兵说,“灰鹿说是投奔了燕大人,我就知道他肯定说谎。你瞧瞧他那模样,那就是地上的泥巴,人家燕大人是天上的云,他配吗?” 听着这话,灰鹿就忽然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以前他也以为自己不配的,可现在他知道,他是配的。 那天上的云跟他说话,给他前程,叫他把过去忘了,叫他安心做人,叫他有了底气,也叫他能撑到现在。 “你笑什么?”小道兵怒了,拿着鞭子亲自上前打。 灰鹿哈哈大笑,“我笑你无知。燕大人是天上的云,可配不上的是你,不是我。我不但认识燕大人,我还跟燕大人说过话,在一块儿吃过饭呢。” 那碗饭是从一个锅里舀出来的。 看上去高不可攀的燕大人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他反而觉得自己跟所有人都一样,也觉得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灰鹿想着燕洵对他说这些话的模样,他便觉得眼前的一幕幕实在是荒唐的可笑。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燕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灰鹿只觉得眼前的一些都可笑无比,“我是知道的。你杀了我吧,反正我这辈子都已经值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