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程父程母再次坐到了医生面前。 他们的挣扎毫无意义,因为河州的医生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可以,但不推荐。 这是最委婉的否定,谁都能听明白。 “所以我……”程玉书等来了他的最后通牒,“还是不行?” 程母嘴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喊大叫、怨天尤人都是没有意义的,程玉书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地想歇斯底里地吼叫一番。 他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闭起眼睛侧头对着窗,伸手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藏了进去。他艰难地平复情绪,却总适得其反,越想越难过,最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身体上的疼痛早已麻痹,而内心的疼痛却难以释怀。 程玉书在绝望中睡了过去,期盼着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场意外中走出来,他就又遇到了一锤重击。 路鸣野走了,没给他留下任何消息就走了。 程玉书想不明白,他明明给路鸣野留了电话,也明明跟他说了他要去送他,可他为什么还是不吭一声地就走了?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玉书啊,你别想太多”程母小心翼翼地为路鸣野辩解,“小野他就是学校那边催得急,说要提前去见一见。” 程玉书长长地吐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最好的朋友走了,自己的梦想也与自己无缘了,他还有什么呢?他的未来,到底还存不存在? “哥,对不起”程珈安爬上病,躺在程玉书旁边,轻轻拍了拍,声音低低的,“我当时不该拉你出去放风筝的。” “程珈安……”这是意外,程玉书明白,只是他现在做不到一点都不去怪罪拉他出去玩的程珈安,“你得我胳膊疼,你回家去吧,别再医院待着了。” 程玉书越是赶她走,她就越是自责愧疚。 “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他再次劝说。 程珈安沉默地从上下来,站在病前盯了程玉书两秒,而后不情不愿地出了医院,打车回了家。 从那年夏季开始,程玉书的世界开始下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抑的空气四处弥漫,浸透着他生活里的一点一滴,且从未有过片刻停息。 同年十月,程母给他办了转学,把他送去了云川,一座与短道速滑没有任何联系的城市。 程玉书的身体已经恢复好,能跑能跳,但他也受到了医生所说的,高强度的短道速滑训练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哪怕他熬过苦痛,他也很难滑出好成绩。 与其待在一座是遗憾的城市里,不如换个新的环境生活,程玉书接受了他父母的提议,第一次对他的人生做出了妥协。 “程玉书,这周末东街那边要开一家兴趣班,好像有个什么大师要来上课,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程玉书转来云川不过两周,却早已和班里的大部分同学混了。 “是什么兴趣班?画画?拉小提琴?还是跳舞?”程玉书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写着作业。 那女孩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都不是,好像是一个什么非遗……”她顿了顿,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而后回答道:“喔,我想起来了,是漆器教学班。” “漆器?”程玉书来了兴趣。 “对啊,漆器,你以前有听说过吗?” 程玉书脖子上就戴着一条,他能没听说过吗? 看他一直不说话,那女孩推了他胳膊一下,“哎,你想去吗?” “不知道,有空的话,我就过去看看。” 那女孩的本意是找个好相处的同学周末一起出去玩,结果问了半天,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她自知没趣,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说程玉书没给出明确要去的信号,但到了周六,他还是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去了东街,然后在那逛了两三圈后,才成功找到了那家漆器教学班。 但与其说那是个兴趣班,不如说那是个小型展览会。 “小朋友,你是来报名的吗?我们这明天才开始正式营业,你要想报名的话,明天和家长一起来吧。”瞧见门口有小孩子停留,还一直伸长了脖子往店里张望,店里的老师拉开了玻璃门,提醒他道。 程玉书点头抿,回了那老师一个得体的笑容,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却才刚转动身体,就正面撞上了前来了解情况的温昌荣。 第一次在陌生的城市里遇到悉的人,程玉书又惊又喜,连忙叫了对方一声,“温叔叔……” 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温昌荣对他的印象极其深刻。 他看到平安健康站在他面前的孩子,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抬手了他的头发,关心道:“你身体好了?” “嗯。” “你们家来云川旅游?”找了两圈都没看到程父程母的身影,温昌荣以为程玉书走丢了,“你爸妈他们呢?” “我爸妈他们在河州,我一个人来的云川。” 闻言,温昌荣试探道:“你离家出走了?” 程玉书快速摇头,神落寞地回他:“不是,是我以后不学短道速滑了,我爸妈就让我来云川上学。” 温昌荣拍拍他,继续追问:“你一个人生活?”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