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想问永和帝是否会即刻处理钦天监监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变成,“我也想和大哥一起进,有些时没见到殿下了,正好去与殿下请安。” 宋瑾瑜将‘吉利果子’拿到手里仔细打量,闻言‘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宋瑾瑜没等兖州富商和小厮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换就要入,宋佩瑜也来不及讲究这些,仍旧亲自捧着托盘跟在宋瑾瑜身边。 直到入了门,宋瑾瑜和宋佩瑜才分开,分别前往勤政殿和东。 宋佩瑜趁着周围人少,从银宝手中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天虎居书房本就没有第三层第三个格子,非要说的话就是挂画的位置,在挂画后面有个只有宋佩瑜和金宝、银宝才知道的暗格。 还好银宝机灵,听懂了他的暗示,拿了东西来大房书房外等他,不然他还真没办法时间回天虎居拿东西。 东守卫见到宋佩瑜都惊讶极了,却都没阻拦他,轻易将他放了进去。 来福许是收到了消息,拿着斗篷主动接出来,连声道,“少尹新年大吉,这怎么连个马车都没有,可是路上坏了?” 宋佩瑜伸手将斗篷往上拽了拽,这斗篷他穿着拖地。 “是大哥要来求见陛下,我恰好在身边,想起多没给殿下请安,一时兴起非要跟着来。”宋佩瑜出苦笑,大概能猜到连马车和都斗篷都没有的自己在来福眼中有多狈。 “刚才殿下还念叨着少尹,等会见了少尹必心生喜,不负少尹特意进请安的心思。”来福的好话张嘴就来。 宋佩瑜笑了笑,为了自己的体面,没问重奕是如何念叨他。 想来不是安公公又拿库房册子去找重奕,就是重奕嘲笑安公公和来福打麻将还不如他。 这种念叨,不听也罢。 因是新年头一次见面,重奕面前摆了软垫。 宋佩瑜从善如的给重奕行了大礼,算是给重奕拜年。 “起来吧”重奕懒洋洋得道,“喜什么,回头去库房自己挑一件。” 宋佩瑜在重奕下方的位置落座,小太监们如水般在宋佩瑜桌子上摆他喜吃食。 重奕见状轻嗤一声,“宋府没你的饭吃了,专门来东蹭饭?” 宋佩瑜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将话题自然的引到‘吉利果子’上,闻言为自己打抱不平,“殿下可是错怪臣了,臣是在府上听闻了趣事,特意进来给殿下讲故事。” “还是你侄子的故事?不听了。”重奕侧过头,明明是嘲讽的话语,偏生让他说的漫不经心,让人猜不准是调侃还是认真。 然而宋佩瑜毕竟已经跟在重奕身边一段子,多少能抓住些重奕的格,明白说这句话的重奕是认真的。 宋佩瑜笑着解释,“这回不是臣侄子的故事,是和陛下与殿下有关的故事。” “民间趣闻?”重奕轻呵一声,语气上辨不出来是嘲笑还是不在乎。 宋佩瑜将去宋老夫人处请安,碰到丫鬟的哥哥从外面买了‘吉利果子’回来讨赏的事说给重奕,“那两个果子上分别有‘吉’和‘祥’两个字,光从外表上,与钦天监当献给陛下的祥瑞相比,除了上面的字不相同,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家的‘吉利果子’也那么难吃吗?”重奕漫不经心的将两条长腿搭在一起,说话完全不讲套路。 宋佩瑜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一言难尽的看向重奕,良久后,实话道,“臣见到那两个果子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钦天监监正献上的‘祥瑞’,从未想过那果子是什么味道。” 事实上,直到重奕问起这个问题之前,宋佩瑜都没想到过这点。 “大哥离家前已经代去寻人的小厮将兖州富商带到门处等待传唤,想来也会顺便多带几个‘吉利果子’,若是殿下好奇‘吉利果子’的味道,我们也去勤政殿凑个热闹?”宋佩瑜顺势提出建议。 重奕眯眼望向宋佩瑜,“是你想去勤政殿,不是孤。” 宋佩瑜犹豫了下,从善如的点头,“确实是臣想去勤政殿,试试正当时节的‘吉利果子’是什么味道。” “叫人来给孤穿衣”重奕从软榻上起身,随手将松垮下去的寝衣拉起来。 宋佩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绞尽脑汁都没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只能先将这点违和先放在一边,依言出去叫人。 面吹上冷风,宋佩瑜恍然大悟,重奕手边就有金铃,让他专门叫人分明就是在故意支使他。 宋佩瑜急着去勤政殿,懒得再与重奕多计较,况且他也未必能计较出什么。 去勤政殿的时候,重奕只穿了层稍厚的夹袄,唯有颈间浅灰的领显得暖和些。只穿着冬袄出门的宋佩瑜在东转了一圈后,却从帽子到斗篷,再到绒绒的手套一应俱全。 勤政殿内的气氛很差,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不知名的泥泞,原本两个‘吉利果子’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还烂了半边。 宋佩瑜进入勤政殿后就默默站到重奕身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能来勤政殿围观已经是如今的他能做的极限,想做更多,那就是作死。 永和帝的目光放在重奕身上,怒气才收敛了些,语气却仍旧算不上好,“你来做什么?” 如果会看眼,那就不是重奕了。 他毫无力的说出来意,“宋佩瑜想知道‘吉利果子’的味道是不是比前些子的冬果好吃,我带他来看看。” 宋佩瑜稳稳接住飞来横锅,跪在地上,“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宋瑾瑜皱起眉头,低声呵斥,“胡闹!” 永和帝却笑了,反过来劝宋瑾瑜,“你凶狸奴做什么?横竖‘吉利果子’多得很,又不像‘天降祥瑞’只有四个。” 宋佩瑜听出永和帝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语调,将头低的更往下了些。 “狸奴起来吧。”永和帝随意抬了下手,转头对处于影下的孟公公道,“将宋府小厮带来的‘吉利果子’洗了,给朱雀和狸奴拿上来,我与宋卿也尝尝这‘吉利果子’。叫肃王悄悄在千牛卫点兵,然后进。” 宋佩瑜默默站起来,老实的站在重奕身侧,连吃果子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行动间将世家的优雅和从容刻进了骨子里。 期间永和帝和宋瑾瑜审问了宋府买‘吉利果子’的小厮和兖州富商。 宋府小厮已经知道自己惹了大事,却牢记妹妹告诉他,若是这关能过去,就能去伯爷或者七爷的书房伺候。再者他家人都是宋府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就算自己没救了,也要为家人着想。 因此宋府小厮虽然吓得说话都在发抖,条理却还算清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后都能呼应的上,没有什么漏。 他是在车马房伺候,因着出府方便,偶尔会给内院的丫鬟带点外面的东西回来。偶然听说有‘吉利果子’的存在,想凭此在大公子的婚事上出些风头换个更好的差事,废了好大的劲儿,还自报家门是宋府的奴才,才能从兖州富商处买走两个‘吉利果子’。 兖州富商见了永和帝表现得也没比宋府小厮好到哪去,特意表示愿意将此行的货物全都给赵国,只求永和帝能饶他一命。 永和帝自然不会做这种杀取卵的事,若是这富商无辜,他却没收了富商的家产,今后哪还有人敢在赵国境内走商? 富商说去年秋天的时候,兖州境内就出现了很多带字的时令瓜果,因为新奇独特,在兖州卖得非常不错。富商也想挣这份钱,花了好大的代价才知晓果子带字的秘密。应将秘密卖给他的人要求,他不能在兖州卖这种带字的果子。 富商已经下了血本,迫不及待的想要赚钱,当时只来得及在冬果上养字,否则就要等到来年天。于是富商就将目光放到了和兖州隔着燕国的赵国,拿定主意要做第一个在赵国境内售卖‘吉利果子’的人。 “陛下明鉴,小的三前刚到咸,还没正式开始卖‘吉利果子’。会破例卖给那小厮两个,是因为久闻云伯威名,妄想能凭此和宋府搭上关系。小的就是个商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兖州富商怕永和帝听不进去他的话,嗓门异常惊人,宋佩瑜明知没用,还是忍住往重奕身后挪了挪。 从宋府小厮和兖州富商处都没问出什么,永和帝干脆专心等肃王进。 目光扫过已经安静许久的地方,永和帝顿时气得笑出声来,指着重奕道,“你不是说是狸奴想要尝尝‘吉利果子’的味道,怎么人家才吃了一个,你这……” 永和帝隔空数了盘子里的果核,越数越不可思议,“你吃了六个?” 不,重奕身后的宋佩瑜默默在心中纠正永和帝的错误,重奕手里还有一个,他吃了七个。这还是小太监只洗了这么多,不然重奕也许能吃更多。 “味道不错。”重奕将最后一个果核扔进盘子里,意犹未尽的拿过托盘里汗巾擦手。 这话倒是不假,成的冬果和尚未成的冬果简直是两种不同的水果,就连永和帝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肃王风尘仆仆的赶到勤政殿,见重奕和宋佩瑜也在,意外的多看了几眼。 永和帝与肃王说了‘吉利果子’的事,沉声道,“你现在就去抄了刘克的家,将查封的东西都送进,刘克全家包括奴仆都关进刑部,再派人将钦天监其他官员的府邸都封起来。” “皇兄放心,我保证刘克府上连个小鸟都飞不出去。”肃王拱手应是,转头就要出。 宋佩瑜心中焦急的很,只能死命的戳重奕后背。 奈何重奕重心稳得离谱,颇具有欺骗的皮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最后反倒是宋佩瑜的手指疼得不行。 就在宋佩瑜决定放弃挣扎的时候,重奕突然转头看向他,“你想与皇叔去看热闹。” 宋佩瑜广袖下的手指紧握在一起,面上却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臣从未见过此等场景,确实颇为好奇,只怕耽搁了肃王殿下的正事。” 肃王闻言,左手揽过宋佩瑜的肩膀,右手拎着重奕的领子,径直朝门口走去,“刘克是个什么货,抄他的家还能出岔子?你们和我同去,好生看看他的嘴脸。” 重奕踉跄得跟着肃王的步伐往前走,无奈的开口,“是他想见识,不是我。” 肃王不为所动,“不,你想。” 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出了勤政殿,永和帝望着重奕吃剩的果核看了许久,叹道,“狸奴让朱雀的子变了许多。” 不再是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对外事不闻不问。 宋瑾瑜却不赞同永和帝的说法,他摇头道,“殿下心志坚定,绝不会轻易被别人改变。如今殿下所展现的东西,始终都存在于殿下身上,只是从前的陛下没发现而已。” “是这混小子没让我看见。”永和帝突然骂了句,神情变得挫败起来,“自从狸奴在东做伴读,朱雀才让我看到了这些。” 宋瑾瑜倒了两杯热茶,分别放在永和帝和自己面前,轻声道,“都好起来了,终归不会再有比前几年更艰难的子。” 永和帝无声点头,明明端着的是热茶却喝出了烈酒的觉,昂头一饮而尽。 这是宋佩瑜第一次见到抄家的过程,远比他想象中的震撼,肃王带着他们出,径直赶往千牛卫的府衙。 肃王进前就得到永和帝的命令,早就点好了兵将,直接带着整装待发的队伍出门,风驰电掣的奔向刘克的府邸。 街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发觉不对,来阻止咸奔驰,却看见骑着马的人竖起肃王的大旗。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再拦,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于是一部分去禀告上级,一部分远远的坠在千牛卫身后,以防生变。 骑马打旗的千牛卫率先围住刘克的府邸,肃王下马,站在大门前冷声道,“去砸门。” 马上有千牛卫领命,四五个壮汉,齐齐伸脚去踹刘府的大门,任凭里面鬼哭嚎都没停下,直到将大门彻底踹烂。 刘克连滚带爬的从里面出来,自己以为很大声的质问,实际上声音比蚊子没响亮到哪去,“肃王这是何意?” 肃王冷笑着拍了拍间的佩剑,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讲,“抄家。” 刘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却仍旧死死的挡在肃王面前,结巴的开口,“没,没有陛下的旨意,你不能这样!” “你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难道心里没数?”肃王一脚将刘克踹开,“老子的佩剑就是皇兄亲赐的尚方,别说是抄家,就是不小心砍了几个又有何妨?” “臣打算进去看看,殿下可要一同?”宋佩瑜轻声问身侧的重奕。 重奕靠在马背上,随意的伸了下手。 肃王虽然砸门砸得凶,却没将刘克府上的人怎么样,抄家的时候也重在收集证据,因此千牛卫的动作十分小心。 宋佩瑜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是来长见识的,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最后绕着刘克的院子走了一圈,经过颗梅树的时候,宋佩瑜仿佛不经意的停顿了下,袖子中掉出个油纸包落在树,一半陷入雪里一半在外面。 大功告成,宋佩瑜正要出府去寻重奕,忽然觉到身上不容忽视的目光,他凭着觉看过去,正对上双异常深邃的眼睛。 “殿下?!”宋佩瑜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树冠里的人,“你怎么会在这?”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