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敲门声响起时,季书还在低头看手机上的公众号。 “进来。” 再抬眼,公众号上讲述的女主角近在眼前。 “季书姐,我来稿。”赵又锦站在门口,扬了扬手里的一摞文件,“电子档都发你邮箱了,纸质档我也打出来了,方便审阅。” “坐。”季书努努下巴,示意她坐下说话。 见赵又锦坐在书桌对面了,她把手机摆在桌面,轻轻一推,手机滑到了赵又锦面前。 “这篇,看了吗?” 赵又锦扫了一眼,“看过了。” 季书点头,直截了当:“有什么想法?” 赵又锦微微停顿,把这些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并说了。除去隐身衣一事,连她为了报复,把周伟的资格证拿走这件事也代了。 “只拿了资格证?”季书挑眉。 “只拿了资格证。” 她以为谣言里也许还提到她拿走了别的什么,连忙神情凝重地保证。 没想到季书遗憾地靠在椅背上,冷笑道:“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赵又锦:“……” 她抬眼看着眉眼温和的女人,“我是不是给你麻烦了,季书姐?” “麻烦?不,你处理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季书拿起她的纸质档,低头看了眼,笑道,“电子档我已经看过了,稿子质量非常高,堪称出。” 办公室里沉寂了刹那,赵又锦面微红,有点不好意思。而季书抬眼,目光明亮地望着她。 “抬起头来,赵又锦。” “你的战场不在这里,昨天你已经完胜而归。” “接下来只是——”她想了想,有些俏皮地说,“打扫战场。走,让我们去肃清那些手下败将。” 第24章 事情闹得这么大, 完全出乎周伟的意料。 昨天下午,网安会结束后,他还在回家路上, 就被钱宇楠一通电话叫来公司。 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早出社会这么多年,干不过一个小小实习生, 你丢不丢人?” “人家拿到了行风副总的专访稿, 你拿到什么了?” “哦,对, 差点忘了。你为我们科技组拿到了《新闻周刊》头号傻的荣誉称号, 毕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连自己的参会资格证都保管不好, 闹得全公司都知道的人!” 办公桌前,周伟面如菜,难堪到抬不起头来。 钱宇楠发完火, 见他这副鬼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用力敲了敲桌子,“少装死,说话!” “……我无话可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钱宇楠怒道:“我问你,你的参会资格证是怎么不见的?” 周伟没说话。 钱宇楠懂了,“她拿的?” “是我先拿了她的。”周伟没有隐瞒什么,“昨天她的证被我拿了,进不去会场。今天她报复成功,所以轮到我进不去。” 钱宇楠并没有指责他偷拿同事的资格证, 只眯起眼来。 “什么意思?你先动的手,结果人家全身而退,照样进了会场。轮到你这, 就他妈只会丢人现眼,得全公司都知道了?” 周伟沉默片刻,自嘲地说:“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钱宇楠闻言更气,冷笑了好几声。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连实习生都干不过,还甘拜下风?” “你他妈要是这会儿就认输了,不如拎包袱走人,立马滚蛋!” 周伟抬头看着他,“事已至此,不然还能怎么样?” “你动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往年社会组的娘们儿连参会资格都没有,今年不仅拿了个名额,还显得比我们科技组技高一筹。那明年怎么办?” 钱宇楠一拍桌子。 “就这么算了,那别说明年的网安会了,恐怕今后大大小小的会,都要让她们横一脚了!” 于是有了连夜加班。 主编一怒,科技组没谁能睡好觉,那篇公众号的文章被加班加点赶出来,也绝不是出自某一个人之手。 隔,所有人都在议论这篇文章时,《新闻周刊》的总编付世宇当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三天两头出岔子,这谁顶得住? 他眉头一皱,打电话吩咐下去:“钱宇楠,季书,来我办公室一趟。” 只是这两个素来不对付的人,在处理问题上显示出了惊人的默契,他们不仅自己来了,还都把手下的人也带来了。 于是和争取网安会名额那天一样,除了付世宇,办公室里又站着同样四个人。 社会民生组,季书与赵又锦。 科技组,钱宇楠和周伟。 泾渭分明。 付世宇皱着眉头,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屏幕上正是公众号界面,标题非常醒目。 他看一遍脑仁疼一遍,抬眼怒道:“都当我死人吗?在公司内讧就算了,还摆在明面上给别人看,生怕外界不知道我们《新闻周刊》要凉了?” 季书微微一笑:“不瞒您说,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好整以暇看向钱宇楠,而钱宇楠整了整衣领,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季主编不识字吗?想知道怎么回事,文里不都待得清清楚楚了?” 扫一眼赵又锦,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想知道得更详细,还可以问问你的实习生。” 季书说:“不好意思,一早问过了。所以才想向钱主编讨个书法。你放任你的下属欺我的实习生,还倒打一耙,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我的下属欺你的实习生?”钱宇楠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目光转向赵又锦,“小小实习生,能耐还大啊。偷摸狗,信口雌黄,黑的都能被你说成是白的。” 他轻蔑地看着赵又锦,“平大新闻系,不过如此。” 又来了。 同样的画风又开始了。 都是做记者的,从笔杆子到口舌,没谁比谁差到哪里去。办公室里很快陷入争吵,从网安会发散到别之争,谁还不会扣大帽子呢? 付世宇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这是真当他是死的了! “都给我闭嘴!” 众人稍微消停了一下。 钱宇楠:“我不管,老付,这次的事情你必须秉公处理。我在科技组这么多年,从来没在工作上出过岔子,哪一次大会论坛不是办得体体面面的——” 季书不咸不淡了句:“体体面面?我看是无功无过吧。钱主编这理解可真是新的,什么时候只要不犯错,平庸无能也能算是体面了?” 钱宇楠脸一变:“你懂什么?成天只会管家长里短、蒜皮的事,科技方面你懂多少?” 他把矛头转向总编,换了个路子:“这次是老付你发话,所以我们退了一步,让了个名额出去。” 季书挑眉:“让?是你让的吗?我怎么记得是我们自己赢的?” 钱宇楠青筋暴起,深呼,不搭理她,继续往下说:“可是这名额一让出去,幺蛾子就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能耐,不过几句口角,就能不顾大局,把同事的参会资格证给偷了。小打小闹不加以惩戒,你就不怕她哪天闹出更大的子来?” “钱主编,是周伟拿走我的资格证在先!”赵又锦为自己分辩。 “哦,这还留了后手呢?”钱宇楠冷笑,“他拿了你的资格证,结果你大摇大摆进了会场。他反倒自己被困在外面了?说出去谁信?你还临危不,这反应快的,谎话张口就来。” 不等赵又锦说话,他拽了周伟一把,把人推了出来,“你自己说,你拿没拿她的资格证?” 周伟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谁也没看。 他清楚知道,此刻要是不和钱宇楠站在同一阵线,他就真的没有未来可言了。 半晌,他摇了摇头:“我没拿。” 接下来的说辞是钱宇楠早嘱咐好的,印证了公众号上那篇文章的所有细节,将他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而赵又锦是罪魁祸首。 全程,周伟与众人的目光只包括付世宇、钱宇楠,偶尔也会看一眼季书,但就是没与赵又锦有过接触。 一眼都没有。 潜意识里,那个实习生的眼睛像风,像海,总是澄澈清亮,似乎能倒映出人最本来的面目。 他在怕什么呢? 大概是怕在那片海里看见丑陋不堪的自己。 —— 一通争辩。 走出总编办公室时,赵又锦的情绪有些低。 季书问她:“怎么,怕了?” “只是有点茫。”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