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就真的藏不住了! 好在,祁浪似乎没有多想,笑着对唐昕说:“言译比我细心,有他在,叔叔阿姨还不放心啊?” “阿一肯定是好的啊,这些年,多亏他带着他姐了。” “什么,什么叫阿一带着我。”白禾立刻反驳,“明明就是我带阿一好吗,我才是姐姐。” “这也要争,你俩今天早上没打完的架,要不要继续啊。”唐昕“嘁”了一声,对祁浪努努眼,“他俩…好的时候比谁都亲热,打起架来也是谁都不让谁,寸土必争。” “全天下的姐弟,都这样。”祁浪意味深长地回头睨了言译一眼。 后排言译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面包车驶在郊野的公路上,白禾看着邻座祁浪手里的小野菊花束,连丝带都是如此 美细致。 其实祁浪不是细心,论细心他肯定比不上言译,但他身上有一种… 怎么说呢,很温暖的力量,总会在一些别人忽视的地方留心。 高一那会儿,班里有个智商有点问题的男同学,头发黄黄的,身形矮小瘦弱, 格也孤僻,全班都有点孤立他的意思。 因为是 班生,念不了多久就会转学,老师也不怎么重视他,让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体育课,他经常一个人站在塑胶 场的树荫底下看班里男生打篮球,但男孩们都不乐意跟他打。 不是因为他技术不行,而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和他 。出于自我保护,人是会下意识地避开异类。 他时常看他们打球,偶尔球滚到他脚边,他也会下意识地想去捡,但一看到有男生跑过来,他立马躲开。 “真是个怪胎。”男孩们经常私底下这样讨论,尖酸又刻薄。 他只在班上呆了小半年,就要转学了,听班主任说是要转到特殊学校去就读。 平时就毫无存在 的家伙,即便要走了,也没几个人注意到,没人在意。 但很奇怪的是,他走的那一天,居然收到了一份礼物。 没错,一份包装异常 美的大礼盒,就这样华丽丽地搁在最后排他的书桌上,全班同学都凑了过来,十分 兴趣地围着他,想知道,是谁送了他这样隆重的大礼。 “别是女生吧?” “我擦?他都能收到女生的礼物?” “除了女生,谁会把礼物包装成这样啊,你看看这包装纸,这蝴蝶结…” “我的妈耶,他那样的…都能收到女生的礼物,想想我,九年义务教育可一次都没被女生正眼看过呢。” …… 一开始,他甚至不敢拆,不确定是不是别人放错了搁在他的桌上。 知道他看见礼物盒上贴的小贺卡,上面有遒劲的字体,写着—— “长风破浪会有时,祝钟潼同学前程似锦。” 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有人祝贺他前程似锦… 钟潼拆开了礼物,里面赫然是一颗崭新的红 篮球,他抱着篮球,手足无措地站着,直到班主任过来,将他带离了教室,他也一直紧紧地抱着那颗球。 因为这份礼物,第一次被人看见,也因为这颗篮球,他忽然闪光了一下子。 或许他 本不在乎这个,真正让他眼红的,是那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是他被人记得了名字,是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收到“前程似锦”的祝福。 每一个字都如此沉甸甸,在他寂静无声的旷野里,生 萌芽。 这件事成了班级里的悬案,没人知道究竟是哪个女生送了他这样一份礼物,那张纸条却被白禾看到了,纸条上那遒劲有力的笔锋,她再 悉不过了… 她私底下问祁浪,祁浪倒也坦率,承认了是他送的。 就很吊诡,成绩最好、也最受 的那一个,居然给成绩最差,最被忽视的那一个送离别礼物。 “你觉得他可怜,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打篮球呢?”白禾好奇地问。 祁浪说:“我不觉得他可怜,需要被我或任何人特殊对待,如果主动约他打篮球,才会让他 觉到不适和羞 。” 白禾点了点头。 不知道钟潼同学将来会怎样,但那颗球,还有那句长风破浪、前程似锦,一定会成为他人生路上莫大的鼓励和温暖。 所以祁浪就是这样一个人,跟人打架的时候,发起狠来能把人揍得半死;但他也有一颗比骄 灿烂的心。 白禾一直在追着这束光,被他温暖了很多年。 …… 抵达陵园时已经是上午十点,白禾在陵园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黑白纸包装好的黄菊花,一行人走了进去。 白鑫诚还带了一卷炮仗,但陵园不允许放这个,在门口就被管理员没收了。 好在纸钱是可以烧的,需要另外在管理员处加购一个专门烧纸钱的陶瓷盆。 白鑫诚咕咕哝哝说:“这些人就为了赚钱,不买他的东西就不让烧纸了,真是的。” “行了,别再说了。”唐昕止住他。 上了几级台阶,来到了言译父亲的陵墓前,这是祁浪第一次看到言译的爸爸。 照片上的男人年轻又英俊,言译和他很像,尤其是眉宇间那一股子坚毅稳定的神情,如出一辙。 祁浪看看照片,又看看言译。 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是有点耐看的。 尽管言译和他并列双校草,但祁浪印象里,言译总是清清瘦瘦的小个子,沉默寡言,存在 很弱。 但看到他父亲的照片,祁浪蓦地发现,言译的五官端方雅正…很有男人味。 白禾看到言叔叔的照片,又想到了童年那一抹冲进火场的橙黄 身影,她心脏颤抖着,不 牵起了言译的手。 言译用力地反握住她。 白鑫诚在陶瓷盆里烧着黄纸钱,絮絮叨叨地说着:“言哥,你儿子出息了,高考成绩下来,是全省理科状元,你在下面也可以安心了。” “当初你不顾 命把小百合救出来,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没齿难忘。我们一定把言译当亲儿子关照着,你不用 心。” “言译,你也来,跟你爸说说话。” 白禾怕他尴尬,连忙说:“言译要跟言叔叔说的话,都在心里了,言叔叔听得到,不需要说出来。” “你这丫头…” 白鑫诚撕着黄纸钱,放进陶瓷盆里:“言哥你看看,小百合这个姐姐当得也很贴心了。言译在我们家过得很好,没有不开心。” 说完,他还回头问,“是吧,言译。” 言译点头:“叔叔阿姨对我很好,爸,你放心吧。” 唐昕眼睛有些红:“言译爸,我们总算没有辜负你,来,小百合,来给你叔叔磕头。” 白禾走过去,正要跪下来。 言译立刻将蒲团递过来,垫在了她的膝盖下面。 白禾在救命恩人的目前磕了三个头。 “对了,忘了介绍,这是祁浪,一起过来看你的。”白鑫诚对着言译爸介绍道,“他们仨是打小的朋友,一块儿玩到大,关系最好了。” 祁浪倒是很大方,揽过言译的肩膀,对照片里笑容可掬的男人说:“言叔,我跟言译打小的好哥们,这小子虽然脾气臭,到处闯祸,惹是生非。但您放心,我比他大,看着他,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他。” 言译别扭地挪开肩膀,翻了个白眼:“谁到处闯祸、惹是生非,别忘了那次漫展,没我、你已经被打死了。” “还好意思当你爸面前提漫展,要不要详细跟你爸说道说道,你的派出所一 游?” 白禾闻言一惊,一人一脚给他俩踹过去:“住嘴吧你们两个!” 白鑫诚茫然地问:“什么派出所一 游?” 唐昕连忙说:“没事没事,俩小子瞎拌嘴呢,快把剩下的纸钱烧了吧。老言啊,仨孩子关系好着呢,将来也要一起念大学,你就放心吧,言译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任何行差踏错。” 从陵园出来,白禾生他俩的气,一句话没跟他们讲。 祁浪幸灾乐祸地盯言译,言译伸手去拉白禾,又被她一次次甩开。 “陵园山下有个古镇,上次去吃的水磨豆花儿,我还想吃呢。”唐昕提议道,“吃了再回去吧?” “好啊。”白鑫诚是个宠 狂魔,无条件 足 子的任何愿望,甚至都不问孩子们的意见了,面包车直奔古镇。 到了古镇之后,白禾也就消气了,又跟祁浪和言译说说笑笑起来。 到了水磨豆花店里,言译对夫 俩说:“叔叔阿姨,我想去逛一下瓷器店,上次来没有买,一直很遗憾。” “好啊,你去,我们先点菜。” “我跟你一起!” 白禾要跟他一起逛瓷器店,自然,祁浪也跟了上来,三个人朝着熙攘的古镇主街道走去。 他们仨走了之后,唐昕才说:“小浪跟我们家小百合真是好,要是能一起读大学就更好了。” 白鑫诚有点无语地说:“你啊,别一天到晚硬撮合他俩,真是的,人家好好的朋友,纯友谊,让你 得都尴尬了。” “你就知道做饭,懂什么,小百合喜 祁浪你看不出来啊?” “那你就更不能附和了!”白鑫诚是个明白人,“祁浪那小子,能是她这 臭未干的黄 丫头驾驭得了的?他什么家世,咱们什么家世。” 白鑫诚知道唐昕心里琢磨什么呢。 但他对祁浪和白禾却不看好,毕竟…人家的家世在那儿摆着呢,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他女儿哪里高攀得起那样的豪门世家啊。 白鑫诚觉得,将来白禾找个类似言译这样知冷知热、懂得体贴疼人的男朋友就好了,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又真心对她好。 “祁浪家跟咱们家,不是一个阶层的,反正我不看好他俩。” 唐昕皱眉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只要两个人情投意合,这些都不是问题。” “你啊,少刷点毒 汤短视频吧。” “哼,反正只要我女儿喜 的,那我就喜 。” …… 陶瓷是言译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他喜 搜集不同釉面的瓷盏,瓷杯或着小花瓶,装了 一箱子,搁在他的 底下。 要不是因为家里没地方搁,兴许言译的私房钱就不会攒这么多了,他的愿望除了成为医生之外,就是拥有一个可以摆放各类瓷器的玻璃展柜小房间。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