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客气了,如今带来的药材还有多少?后续补给什么时候能到?” 话虽如此,胤礽面上却并未有太多喜。 此次南下,本为巡查而来,所带药物原就不足以应对这些。胤礽当对两位弟弟说的那些,有一点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便是当所给的,效用接近于丹药的消障丸本就不过小小一瓶,约莫十来粒罢了。连早前给额勒赫将军的,也不过是简过后,效用远不及此,究竟能起到几分作用尤不好说。 至于经此衍生出的汤剂之,效用更是微末了……… 更糟糕的是,以上这些俱不过预防之物,真正解决疫症的方子,胤礽连同章院判已然了许久,然而至今仍未有确切的法子。就目前所知,此次疫症同早前记载的疫症症状虽颇为相似,然成因却是大不相同……… “回殿下,早前带来的那些药除去留下应急的那部分,大都熬成了汤剂分于城中百姓。也多亏了这些,南野县虽是最早生疫之地,然除去何里坉那些人,如今却已经算是周遭染人数极少的地界儿了。”见太子殿下神不佳,梁九功复又恭维了几句。 “至于殿下所说的药物补给,不瞒殿下,这会儿周遭城县俱都人心惶惶,想要短时间内大量调药物并不容易。加之如今的形势,调派人手更是得慎之又慎。” 旁的倒好,要是哪个不注意,将这要命的病症带到了龙船上,那才真真是造了大孽呢。 道理如此,胤礽心下仍是止不住颓然了一瞬。窗外是滚滚而过的江水,清澈地仿佛能涤所有污秽,而一江之隔,岸上此刻却已是人间炼狱。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方才定了定神:“汗阿玛,船上物资眼看已经坚持不了太久,若要停舟补给,方圆百里俱不是佳选。” “为今之计,儿臣恳请汗阿玛早些离开。” 言罢,胤礽起身一礼,月白的衣袍随着窗外带着咸涩地海风瑟瑟作响。 看清对方眼中的坚决之意,康熙脸当即便沉了下来:“保成这是什么意思?保成身为储君,身份贵重,即便要归京,也自当同朕一道。” “还是说………在太子眼中,朕便是那等不计黎明困顿,不顾亲子生死的无情无义之徒!” “汗阿玛………”连保成都不叫了,可见眼前之人气的不轻,胤礽当即起身跪下: “汗阿玛您知晓,儿臣并无此意。” “去岁噶尔丹东征,先是击溃车臣汗和扎萨克图汗两部,毒杀索诺木阿拉布坦,同年十月,复又率兵深入南蒙,其后更是同沙俄互相勾,野心可谓昭然若揭。照此下去,恐怕最迟来年便要同清廷正式对上。” “江南自古以来便有“国之粮仓”之说,偏对待清廷,亦是不之意良多。汗阿玛之所以于今年冒险南下,为地不正是平民之心,安民之意,为之后的战争做下准备吗?若是此刻离开,早前一切怕是要尽数付之东………” 不说有志之士,便是普通百姓,有谁会真心信服一位,危难之际抛下他们远远离开的君主。若天子尚居京城也就罢了,偏此刻人就在眼下,却要带着华服美饰早早离去。 百姓不会理解也不愿意理解所谓大局,只会心中愈发不平。更何况先是洪难,如今又有灾疫,民生多艰至此,届时只怕一个小火星,便能瞬间将民愤尽数点燃,更遑论这江南,从来不乏有心之人。 沉了片刻,胤礽方才道: “为今之际,只有儿臣代表皇室留在此处,汗阿玛回到京中统揽全局,方可解今之局。” “汗阿玛!” 见眼前之人仍是沉默不语,然而指间常带着的青龙白玉扳指此刻却已然深深陷入了里。 胤礽心惊地同时忙放缓了声音:“汗阿玛,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如若不然,待船上物资用尽,必要生出太多不必要地波澜。” 不说旁的,江南之地各种汇聚,届时只消在物资上面动些手脚,疫症这玩意儿可不比毒物,无形无迹,儿防不胜防。 “儿臣终究不比旁人,身上有内力榜身,本人更是颇通医理,寻常算计于儿臣起不到作用,儿臣………” “够了!”胤礽话还没说完,便被早前之人愠声打断。随着一声轻响,原本绕在手腕间的珠串尽数断裂,细碎的佛珠散落在船板之上,发出沉闷地跳动声。 饶是胤礽,也被自家汗阿玛此刻的怒意惊了一瞬。 “保成不必再多言,无论如何,朕决计不能将保成一人留在这疫病横生之地。” 话音刚落,不待胤礽说些什么,便见康熙已然拂袖离去。 桌案上,只留下一杯已然半凉的茶水。 “殿下,万岁爷也是为您着想,内里如何杂家也不知晓,只是这近百年来无一先例,万岁爷心中有虑也是常事………” “无论如何,万岁爷也是担心殿下您………”路过胤礽身侧,梁九功语速极快地低声说了两句方才起身赶上。 “话虽如此,孤又何尝不知……” 看着眼前半残的棋局,良久,胤礽方才低叹了一声。 翌,随着周遭不时传来的噩耗,眼见疫情愈发难以控制,而作为一国之君,此时此刻绝对的决策之人,康熙却迟迟未曾提起归京之时。不消两,包括明珠在内的众大臣们当即便坐不住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