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居然蒙对了。 盖德明显不相信他是自己解答出来的:“你的解答思路呢?” 怎么可能说得出来,他本来就是蒙的。 于是威廉深沉地望着他,答道:“直觉。” 学生们哄堂大笑。 “到前面来罚站,奈廷格尔!”盖德先生怒气冲冲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但是课堂也并非都那样无趣。 比如,威廉很喜罗伯茨先生的文学课。 “今天,我们一起学习莫里斯·梅特林克的剧作《青鸟》。请大家翻开第一页。” 威廉翻开手中的剧本,第一页是戏剧的人物表。 “……让我来为你们分配角……奈廷格尔,你来扮演主人公蒂蒂尔,可以吗?” “啊,哦,好啊。”威廉点点头。他刚才又被窗外的树影引了。 但是罗伯茨老师从来不在乎他在课堂上走神打瞌睡,或是迟钝跟不上趟。他总是很喜威廉,他夸奖威廉写的诗歌“天马行空又灵气十足”。 他还喜威廉的朗诵—— “威廉,你读课文的时候,气息稳定,吐字优美,我希望你在话剧上继续发挥这一专长。” 是这样吗?威廉从来没注意过他有这样的天赋。 他来到讲台前,看着手中卷起来的剧本,念起他的台词:“是米蒂尔?你睡着了吗?” …… 当然,威廉最喜的课程还是音乐课。 音乐课的老师布朗先生,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 第一堂课上,这老头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慈祥地望着眼前的一群新生,就像老农看到新的一茬茁壮成长的幼苗。 “孩子们,变声期已经结束的请站起来。” 威廉跟寥寥几个同学站了起来。 威廉的变声期很早很短,短到布里茨先生甚至带他去看了医生才确认他真的已经变声结束——他的声音依然比普通男要柔和得多。 布朗先生将他们这几个已经变完声的孩子像赶小羊一样赶到房间后面,让他们聚作一堆。 “那么正在变声期的请站起来。” 又有一小撮学生站了起来。 布朗先生请他们站到房间边缘:“请你们保护好自己的嗓子。课堂上进行发声练习时,如果咽喉不适,就不必勉强。” “至于你们。”布朗先生笑眯眯地看向已变声和未变声的孩子们。 “孩子们,站起来,让我们先做一些基本的热身。” “哆来咪发嗖发咪来哆……”布朗先生弹着和弦,示范了一遍,然后指向学生,“该你们了——” “哆来咪发嗖发咪来哆……来咪发嗖啦嗖发咪来……” 合唱声伴随着布朗先生的钢琴声,在音阶上爬动。 “热身结束。”布朗先生说。 “现在我要一个一个听听你们的声音——《天赐恩典》(amazing grace),都会唱吗?” 《天赐恩典》,18世纪的宗教圣歌,经过无数人的改编、传唱,它已是英国家喻户晓的歌曲。 一个接一个的孩子,随着布朗先生的伴奏唱起这首赞美诗。 有的优美,有的跑调。有的高亢,有的低沉。 几乎只要唱几句,布朗先生就会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站到那边去。” 布朗先生指了指教室右边:“低音声部。” “你,”布朗先生又让另一个学生站到左边,“高音声部。” 等待的学生越来越少,直到轮到了后排的威廉。 威廉其实并不会唱这首歌。奈廷格尔家族有自己的教堂,他的父亲又厌恶音乐,当然不会带他唱圣歌。 至于布里茨先生,他似乎对宗教仪式并不看重。他在乡下从来没去做过礼拜。 所以他从没听过这首赞美诗。 好在他是最后一个,听了前面同学的演唱,拼拼凑凑地也学会了。 “接下来是你,”布朗先生向着威廉走来,“孩子,你得往前站,我耳朵背,快要听不见你们的声音了……” 走到近前,布朗先生突然愣住了。 他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镜片,又戴上,他端详着威廉:“……约瑟夫?” 威廉眨了眨眼睛:“布朗先生,你认识我的叔叔?” “你是约瑟夫的侄子?”布朗先生细细地看着威廉的脸,“你和他长得太像了……我真是老糊涂,他早就长大了。” 布朗先生自嘲地笑了两声:“对不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 “威廉。威廉……好孩子,让我们开始吧。”他把威廉领到钢琴边。 “《天赐恩典》——” 轻柔的前奏响起,威廉了一口气,让歌声进入钢琴的伴奏:“天赐恩典,如此甘甜,我罪已得赦免……” 那是怎样的声音啊。 怪不得布里茨先生当初怀疑威廉尚未变声,那嗓音太过中化,有着得天独厚的音高和音。 如若当成男声,则是甜润美好,如若当作女声,则是低哑人。 尤其威廉的气息和吐字,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和韵律。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人。 他的唱腔镇住了房间内的所有人。 威廉闭着眼睛,他的声带均匀地震动,能够轻松地到达每一个音符的高度。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