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哥?还是情哥哥? 李跃青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不觉得,我哥年纪大了一些吗?和你——” 不是很般配。 叮叮当当的车铃声从村口飘 过来。 水鹊一撑膝盖,欣喜地站起来,“肯定是观梁哥回来了!” ……… 暴雨来得突然,在县城里还是晴空万里,是回城过了黄泥圩的地界,闷雷一震,仿佛响在脚下,天上就开始下起刀子雨。 李观梁原本在晴空底下踩得就快,车前的篮子里团团挤着一块破棉絮布,后座上绑着鞋盒。 雨一下起来,他神 慌张地把外衫 下来,盖在车前篮上护着。 上了年头的自行车,在风雨中快得如同一道闪电。 劈头盖脸而来的雨势,像是鞭杆子驱打快牛。 快些,快些,还需要再快一些。 李观梁抬不起头, 膛闷着一口气,蹬动脚底踏板,黄土路上留下一道用力的车辙。 雨水很快集聚到身后的车辙里,变成奔 的极细小溪。 到了最后的青石板麻石沙的道路,李观梁抹了一把脸上冰凉凉的雨水,掀起眼皮,远远的,视野里容纳进一只金黄蝴蝶,立在路口等着他。 水鹊身后披着棕叶蓑衣,高兴地挥挥手。 他动作一大,身旁撑着老油布雨伞的李跃青,当即不耐地轻啧一声,“别 动,想要被雨淋![](//www.xtjidian.com/ig/shi.png) 冒吗?” 雨下那么大,就这村道到这两三里路的距离,他哥又不是会 路了回不来,非要到路口等。 李跃青只好翻出蓑衣和雨伞来。 李观梁在水鹊去那边一段路下了车来,快步推着自行车走,“快回去,雨太大了,快回去。” 水鹊:“嗯嗯!” 他抬腿跟着李观梁走,李跃青要拿伞撑着他,也只得亦步亦趋紧跟着走。 李观梁将自行车停在了屋檐下,这会儿没大风,雨直直地下,虽然大,但不会刮进屋子里来。 李跃青收了伞,皱紧眉头问:“怎么不在路上避雨再回来?这是急雨,多等一阵就停了。” 李观梁摇头道:“等不得。” 他也不管自己像是河里捞起来那样形容 狈,急急地拨开车前篮子上蒙盖的外衫和破棉絮布,检查里头盖着的东西。 水鹊探头好奇地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他看见三个薄油纸包裹的长条,一端还有木头 子。 眼睛晶晶亮,水鹊道:“是冰 !” 李观梁从篮子里拿出冰 时,眼角余光偷看水鹊,又低头,“对,是冰 ,我回来的时候在城里街上看到的,没见过,一问才知道,带回来让你们尝尝。” 但是看水鹊的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观梁恍然才想起来,小知青是海城来的。 不像他这样的村野人,夏天口渴了,喝生水、喝 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像是严冬腊月才会结出来的冰锥子、雪杆子。 他问了街头叫卖冰 的人,那人小心打开木头箱子,里面铺了厚厚的棉被布隔热,中间一![](//www.xtjidian.com/ig/gen.png) 薄油纸包着的就是冰 。 县城里有个制冰厂,但是离谷莲塘太远了,也知道庄稼汉不会浪费这钱,没人到这里来卖冰 。 最贵的 油冰 ,一 一角钱,他买了三 ,又问卖冰 的扯了点破棉絮布,怕太 大,回去的路上晒化了,对方本来不愿意,李观梁付了五角钱,他就用棉布严严实实地帮李观梁把冰 包起来了。 李观梁蹬动脚踏,风驰电掣地扬长而去,生怕慢一点点那冰 就全都化成水。 虽然后半程下雨,好在有棉布和衣衫遮住,没怎么打 。 李观梁剥开薄油纸,纸上滋溜溜滴水。 眉头紧紧锁起来,“还是化了。” “没有化得很严重。”水鹊知道他辛苦带回来的,握着他的手腕,凑上去抿了抿冰 上化的水, 边旋出涡儿来,“是甜的!” 红的舌尖在李观梁眼前一闪而过,将他的心神全一并带走了。 李观梁不知所措,光会痴愣点头,“嗯,嗯。” 给小知青一笑, 成什么样了。 李跃青低嗤一声,拿起剩下两条冰 的其中一条,“有我的份?” 李观梁:“吃吧,一会儿全化了。” 李跃青往屋里头走,“谢谢哥。” 李观梁陪水鹊坐在屋檐底下,静静看雨。 他剩下的那 冰 没动,看水鹊快要吃完了,就把自己那份递过去,下雨天气凉快,只比刚才化了一点。 李观梁:“还要吃吗?” 水鹊嘴巴还是馋,但还是礼貌地往回推了推,“你吃吧,你不是还没吃吗?” 李观梁道:“ 油是甜的吧?我不喜 特别甜的食物。” 水鹊嘟囔:“这个甜是不腻的,你先尝尝,你都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喜 ?” 他刚吃完一 冰 , 上是晶莹剔透的, 润得像是啫哩粉果冻。 李观梁怔怔地盯着看,“……我能尝尝?” 水鹊捏着那半化的冰 ,“当然可以啊。” 为什么这么…… 问? 心音最后一个字,在李观梁凑过来的时候,卡顿住了。 滴答,化了的水落在地上。 李观梁贴了一会儿,面红耳赤地退开,薄 抿直成一道直线。 原本不怒也自带三分锐利的鹰目低着不敢去看水鹊。 听到小知青不 地咕哝道:“我不是让你尝尝冰 吗?” 李观梁讷讷出声:“我就不吃了,这 你吃吧。” 水鹊没明白,“怎么了?” 还没试过呢? 李观梁手足无措,擦擦 摆,局促地从凳子上起来,“太甜了。” 他刚刚一抿嘴,尝过了。 最后那 冰 留给水鹊吃,李观梁转头到自行车后座那里解开绑住鞋盒的带子。 鞋盒是纸盒,雨大打塌了,不过里头的是凉鞋,没什么影响。 说是白 ,其实更接近那种透明的颜 。 大小合适,雪白脚背和淡粉杏仁似的脚趾,能看清楚。 水鹊坐在椅子上,撑着手,问道:“送给我的吗?观梁哥,这要花你不少钱吧?” 那鞋子的尺码也不可能是给别人的了。 李观梁:“三元钱,不多,我今天卖米,大姑给了三十。” 亲戚之间,肯定不会收钱太贵,何况要是他再进城卖米,像黑市那样五 钱一斤的价格,被抓起来那就是打实了哄抬物价,百口莫辩。 李观梁觉得三 一斤差不多了,未雨绸缪也好留条退路。 他说出自己的计划,“剩下的钱攒起来,我初八又再进城卖米一趟。” 李观梁决定明天到供销社门市部,报上自己要预购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 “观梁哥,就送到这里吧?”水鹊小声道,“不然知青院里其他人要看见的。” 李观梁点头,“好。” 他像个浸水的木鱼,敲不响,不会那些滑头年轻人的柔情巧言,只会听水鹊的话。 水鹊翘了翘 角。 多亏了男主的哥哥,让他一天挣了好多软饭值,程序判定的软饭值是 据物价来的,一角钱就能进一个。 他懒得踮脚,于是扯了扯李观梁衣角,“你低头。” 李观梁依旧听话,俯身低头。 角擦过温软的触 ,点水即离。 水鹊拎着鞋盒,三两步逃开,又转回身,青 上衫衣摆随晚风旋起。 俏生生的小知青,笑脸被夕 染着柔和金 ,冲他摆摆手道别,“观梁哥,明天见!” 等到人都再转方向回知青院了,李观梁才迟钝地摆手,又呆头呆脑地收回。 蝈蝈在豆苗架子底下、在篱笆墙角落叫了起来,唤起柳梢头的一半白月亮。 另一头夕 还没完全落下,知青院炊烟袅袅。 院中钻天杨不像芭蕉林那样茂密,戴着眼镜的青年一眼就见到了,院外不远处,依依不舍和男人分别的小知青。 兰听寒敛起眸中冷光,薄 重新上扬起温和的弧度。 他正在洗米,问水鹊:“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水鹊没设防,说了一半真相回答他:“李队长从城里探亲回来,请我吃冰 ,我就多待了一会儿。” 兰听寒颔首,没再问什么。 但是等到夜深蛙鸣的时候,水鹊躺在 铺上,不大舒服地向外侧翻了个身,眼皮微掀起,差点让 边立着的高大身影吓一大跳,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听寒哥……你晚上还不睡,做什么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