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泠哽咽出声,一头金卷发随黏腻的泪水落在面颊。 桌外。 盛焚意端坐着,他一手探在桌下,一手支着下巴,冰冷看了一眼那些身穿西装,戴械具的保镖。 “我说的对么?”盛焚意微微垂眼,不知道在瞧谁。 “是的,先生,您——”保镖们为首的队长连连说是,他走近几步,来不及看盛焚意腿间的男孩子,他对盛焚意说:“先生,您见过那个男孩对吗?” “当然。”盛焚意的手指按入观泠的嘴里,在观泠讨好惶恐的舌头舔舐里,他睫低垂,眼下那条细如血线的旧伤痕一时间活生香溢出愉悦餍笑。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们,他去了哪里。” —— 盛焚意随口说了一个地址,轻松把那些保镖骗走了。 那个地址,观泠都没听过是哪里。 人都走完后,盛焚意不再捂住观泠的双眼。 他朝桌下的观泠伸出手的时候,狐狸眼中不再含笑,面没有一丝酒气,瓷白无情,他又是观泠记忆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神仙了,没有任何人情味地冷漠至极地对观泠歪了歪头,“不出来吗?” 观泠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太笨了,还没有从被盛焚意背叛,却又莫名被盛焚意再一次救了的迅速反转里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太笨了,他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双眼怔怔,睫都哭了黏在一起像是两片蝴蝶翅膀似的垂落眼尾,如一片涂了妆,可他面容太过纯洁了,这种面容如何用妆点,也不会有任何肮脏的|望和堕落,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层被神明祝福的纱裙。 他跪坐在盛焚意腿间,麻木听到盛焚意对他讲话时,他缓缓抬头,双腿早就没了知觉,他的手是惊吓出来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雪白的掌心搭在盛焚意冰冷的掌心,盛焚意这时忽然俯,他的一张冷冰冰的丽的脸与观泠近在咫尺,在观泠呼一窒的瞬间,他像是抓住了一只兔子的猎人练又迅速地把观泠从桌下拽了出来。 他把观泠拽出来后,直接单手掐着观泠的,把人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按在了自己腿上。 观泠坐在盛焚意大腿上后双腿还在发软,他太矮了,坐在盛焚意大腿上竟然双脚都悬空了,他一丝力气也用不上,他也不敢动,他只坐了盛焚意的一条大腿,身后什么都没有,要是一挣扎,会掉下去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挣扎呢? 不会了。 他不会再挣扎了。 他望着盛焚意的脸,望着这张他终于不再陌生不再害怕的冷清美貌的脸,他如释重负地呜咽出声,“你、你还在……还是你……对不对?” 盛焚意面无表情。 观泠侧了侧身子,他的脸便埋向盛焚意的膛,他此刻顾不得自己已经结婚了,顾不得自己和盛焚意重逢后便一直刻意保持的所谓的朋友的距离,今天下午所经历的这些足以让他对盛焚意产生无法分别的依赖和信任,他被盛焚意救了太多次,如溺水之人,如雏鸟情节,他再也无法对盛焚意产生任何怀疑了。 他想要黏着盛焚意,于是单单坐在盛焚意的左腿上还不够,他竟然自己将身体彻底对着盛焚意正了过来,他跨坐在盛焚意的双腿上,两条膝盖彻底分开,各在盛焚意的侧紧紧夹住盛焚意的腹,他俯身,两条细弱无比的小臂以迫切的、寻求安的充委屈与不安的力气重重地搭在盛焚意的脖子上,他的鼻息在盛焚意的侧脸轻轻地呼出来,带着他小声的哭泣与撒娇,盛焚意的皮肤和他这个人一样冷,但他不在乎,他宁可不要盛焚意刚才醉酒后让他害怕的样子,他只要冷冰冰的盛焚意,他不要那个仿佛从盛焚意的身体里剥离出的令观泠到陌生与狠的怪物。 观泠不要那个盛焚意。 观泠喜死盛焚意这个冷冰冰的样子了。 冷冰冰的盛焚意,对他最温柔了。 “谢谢你。”观泠的脸颊比起两年前瘦了许多,可他的脸颊本身就足够柔软,此时带着无法言喻的蹭着盛焚意的侧脸时,盛焚意眯了眯眼,像是被软到了。 观泠又哭了。 不救他,他会哭,救了他,还会哭。 盛焚意一手隔了段距离虚虚扶着观泠的后,一手捂住了他自己的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在黑暗的遮掩下忽然动起幽深诡异的光,瞳孔都一瞬间竖起,如毒蛇之眼。 谢谢你? 他心里忽然重复起了观泠这一句话,疯魔般一次又一次重复起来,他闭上眼,在观泠的哭泣声和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的混里,耳边还是只能听见那句‘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盛焚意的手从眼上落下,他忽然睁开双眼,望着包厢角落,眼珠一动不动,濒临失控。 室外已然被大雨铺黑深渊之,室内没有开灯,在昏暗的角落,一道像是窗帘随风晃动的影子状若有生命般彻底黏在墙壁上,一瞬间成了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高挑男人的影子,影子低垂着头,乌漆的看不见一丝五官的细瘦的脸骤然抬高,傲慢又疯狂地生长出一张向两侧脸颊尽头咧去的红瓣,牙尖森寒,如白骨咀嚼。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