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宿鲜血洒落时,骤然间深谷便地动山摇,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翻涌出来,道道裂出现在了地面,可怖至极,深不见底。 这时候,幸存的人已经所剩无己,在大宗师的战场上劫后余生的修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夺取了生命,掉进了地面上裂开的巨大隙当中,难以逃。 嫏嬛眨巴了下眼,看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神情凝重:“此处有秘境开启。” 嫏嬛暗道一声果然。 这么深不可测的队伍,还有一个疑似主角大反派的存在,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是为了天黄真火而来的样子。 对普通人来说,真火得之不易,得到了恨不得当传家宝一样供着,但对嫏嬛这类人来说,却本看不上这种低阶真火,也就只有声威赫赫的七大真火,才能引得他们费心谋划,所以在嫏嬛看来,一个龙珠或是天黄真火,还真不值得一群人大动干戈。 甚至连看上去是来清理门户的宗尚,来时抱着的可能也不只是这一个目的。 只是人都死了,对方究竟抱着什么目的而来,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嫏嬛看向白嫦,褪去了人-皮后,白嫦的面貌看上去更加普通,基本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就看不见的路人甲,但身上的气质很特别,如魔似神,有种神女堕凡的觉,神情圣洁。 白嫦双手叉举在前,像是在举行特殊的仪式一般,神情悲悯而圣洁:“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说到最后,白嫦双手猛地举过头顶,神情亦变的狂热起来,跟之前的黄天教教众没什么区别。 嫏嬛咂咂嘴,总算想了起来,曾经在正道地盘有个肆掠已久的教派,叫白莲教,后来分崩离析后,以此为基础衍生出了诸多其余教派,红、先天、黄天、无为、大乘教,在本上来说,都是由白莲教演变而来,随时都有让白莲教死灰复燃的可能。 现在看来,黄天教看来也是白莲教的分支势力了,只是不知这次行动是白莲教跟黄天教以裴宿为饵一起进行的,还是白莲教发现了黄天教有不臣之心将计就计? 白莲教不曾在中州活跃过,因为魔修从来都不信这些,没有他们信仰生存的土壤,毕竟这种教派,说白了跟传销差不多,而魔修却是一群能反过来忽悠传销的人,在碰了几回钉子后,白莲教就退出了中州。 也因此,嫏嬛直到这标志的话一出,才借此联想到双方的关系。 第137章 白莲教在如今,其实已经成了历史的眼泪了,或者说,和平年代一向都没什么宗教信仰的土壤,只有战混时期,才是它们蓬发展的时期。 之前在人族还在与妖族混战,没能成为九州霸主时,白莲教当时蓬发展到甚至圣地都须得避其锋芒,毕竟对很多未开智的人来说,在世中,只有求神拜佛才能让他们坚持在世中活下去。 而人数巨大的民众基础,让很多有天赋的年轻人都选择了加入这个组织修炼,但修行之人,很少是会被他人蒙蔽的,这也是白莲教分崩离析的一大原因,因为他们宣传得教义,跟实际并不相符。 这种前提下,叛教便不是多意外的事了,那些修士有的成了散修,继续为人族奋斗,有的加入了宗门,也有的重新组建了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教派。 白莲教崩解后,大概也是吃了这个教训,所以之后研究出控制修士心灵的手段,还有更加隐秘的洗-脑手段,让加入进去的修士,就算背叛了,他们也能有反制手段。 就像是裴宿这个黄天教圣子对自己的老人一般,任修为再高,手段再多,也被限制的死死的,无法反抗。 类似的手段,其实哪个势力都有,只是做的更温和隐蔽而已,比如入门时会立下天道誓言,背叛宗门便会影响道途之类的。 当然,这类手段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手段,只是付出的代价更大而已,不然某些宗门内部的消息是怎么传递到别人手里的? 像裴宿,背叛起宗门来不就没有一点迟疑?再比如白嫦,背叛宗门看上去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 这只能说明,要么她是顶替了白嫦这个身份,所以不用遵守天道誓言,要么便是,在她发誓时以什么特殊的手段蒙混过关了。 任何宗门,都是不会缺少卧底的,尤其是大宗门,最容易被周边势力盯上,反而是那种小宗门,可能门内反而找不到卧底,毕竟没有价值的势力,自然不值得费心思去谋划。 不过白嫦的这次暴,大概率是属于个人行为,不然的话,不会只有她一个人过来,显而易见是巧合发现了秘境所在独自谋划的。 哪怕是同样对一个势力忠心耿耿,但任何智慧生命,都不可能没有私心,所以宗门内斗的情况才屡见不鲜,嫏嬛确认周围确实不会再蹦出白莲教教众后,这才饶有兴趣的看着白嫦的所作所为。 对方举行着独特的血祭仪式,对嫏嬛这个外行来说,基本是看不懂的,只能看到地面开裂得越来越大,地面上的尸体犹如被干了身上的所有华一般,都变作了干尸,与之相反的,则是地面隙中涌出的血泉水,但奇异的是却闻不到任何馨味,反而有一股馥郁异香传来。 白莲教源于佛门净土宗,虽然佛门并不认,但白莲教教众早期到现在的很多手段都有佛门的影子在,所以嫏嬛也开始搜寻脑内储藏的佛门知识来,试图找出这种异香是因为什么情况而引起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见月移位,原本高悬的太,竟被云雾所遮盖,与之相反的则是圆月大放光芒,在白天堂而皇之的现出了身形。 按理来说,一个小秘境出世,还不足以引发这等异象,嫏嬛顿时便有了想退却的想法,毕竟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不是她的作风,这种不局限于一块区域的异象,本不是她这种小虾米能参与得了的。 不过震惊只是一瞬,很快嫏嬛就反应了过来,觉得不对。 这种大秘境,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血祭就能活的,得有数个元神期大能加上‘钥匙’才行,绝不是白嫦一个大宗师能单打独斗召唤出来的,所以这事,必然有猫腻。 嫏嬛仔细观察,这才确定天上的月亮并不是真的月亮,而是周围残留的月华被某种特殊法器引所致,只是浩瀚的嫏嬛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 确认并不是自己招惹不起的情况,嫏嬛原本打算挪动的步子顿时又停了下来。 到了现在,白嫦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这对一个修士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事,毕竟她说的话就相当于嫏嬛上辈子的普通话,不像九州曾经各族间所说的带有特殊力量的‘方言’,修士时时有真气补充,就是说到地老天荒,也不可能会哑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的声音莫名变得嘶哑起来,说得也越来越声嘶力竭,嫏嬛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向四周。 此地原本的风水,算得上是福地,不能说多好,至少看上去会让人觉得山清水秀,但现在却渐渐变成了聚生的格局,连植物都似乎变得有些鬼祟起来,普通人若是呆久了,少不得一个疯癫的下场。 随着血水遍布深谷,震动间水中逐渐冒出了一座石桥,任血水翻腾,它是巍然不动,出一股不朽意境来。 石桥一端在血水上,另一端却是蔓延进了血水当中,看着便让人望而却步,其上矗立着许多竖立着的石灯,灯柱上并未点火,只幽幽的立在那儿。 见到石桥出现,白嫦眼中顿时冒出了光芒,也停止了原本血祭的行为,踏上了石桥。 她从檀口中凸出一枚散发着灰白光芒的石珠来,随后这光朝着周围弥漫开来,逐渐引周围的血气和死气凝聚,一半飞向了灯柱,点亮了一条通往不知名秘境的道路,另一半则回到了白嫦身上,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场,与灯柱相呼应。 大约是不将两个修为低微的人放在眼里,白嫦本就没在意围观的两人,双手捧着代表白莲教的莲花令牌,赤脚走上了石桥,神情虔诚地一步一叩拜走进了血水当中,而被白嫦走过的地方,灯柱也应声熄灭。 直至再也看不见白嫦,黑衣女子才松开了背负在身后,藏在袖中不停颤抖的手,手上的戒指轰然碎裂,一具小小的石佛从中跑了出来,散发着跟白嫦石珠一般无二的灰白光芒。 白莲教的教众,自称白莲道人,不剃发,不穿僧衣,因此连教内佛像,也是如此。 这具石佛的面容模糊不清,看上去很模糊,唯独手中的一串连指甲盖大小都不到的佛珠手串雕刻的相当美,嫏嬛看着十四颗佛珠组成的手串,心想,也不知白嫦看到了会是什么受。 毕竟她视若至宝的东西,在牧远这却有整整十四颗。 在刚刚储物戒指有异动时,牧远便料想到自己一定无意间又得到什么跟秘境有关的东西,只是白嫦的修为不是他可力敌的,所以为了避免被白嫦杀人夺宝,牧远甚至不惜借用了神孽的力量来制这种异动,直到看不见白嫦时,这才放松了限制,任由其出现。 月光挥洒下来,让并不好看的灰白光芒也显出了几分特殊美,跟白嫦不同,这灰白光芒并未近牧远的身,而是洋洋洒洒铺在石桥上,宛如地毯一般,铺出了一道通往秘境的道路来。 嫏嬛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无语了,她光知道大气运者运气好到跟老天爷亲儿子没什么区别,但亲眼见到白嫦之前为了进去做的种种努力,和牧远的‘坐享其成’,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某些黑鬼会仇视欧洲人了。 换她也很难长期在这种情况下不心理失衡。 牧远瞥了嫏嬛一眼,毫不犹豫就踏上了石桥,他需要力量,所以哪怕他清楚进去可能会与白嫦撞上,也没有想过离开,至于嫏嬛想怎么做,她并不打算管。 白嫦因为秘境的原因,并不打算理会他们,这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但之后究竟是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个人选择了。 嫏嬛足下轻点,轻飘飘的撑伞落在石桥上,牧远瞥了她一眼,谨慎的朝前迈了一步。 出于谨慎心理,也是效仿白嫦,牧远没有直接落到石桥中间,而是如白嫦一般,自起点而走,刚踏上灰白‘毯子’,两边的石柱便应声而亮,牧远每走一步,便有石灯亮起,像是参见将军的士兵,犹如同殷勤宾的童子。 嫏嬛轻啧一声,踩着牧远的步子而走,灰白光芒只是一个钥匙,死板的程序,显然本分不清敌我,所以嫏嬛走上去并未遇上危险,不过等千千踏上去时,灰白光芒却突然朝它身上蔓延,融掉了双脚,千千砍掉了小腿,才避免了灰白光芒朝上蔓延。 嫏嬛沉了一下,将千千收进了千机伞中,显然‘门票’只有两份,所以石桥也只能供两人通行,这大概是因为,佛珠太小,所以灰白光芒总量加起来也只比白嫦手里的大石珠多了一半? 但同样是灰白光芒,这佛珠持有者怎么就能享受到贵宾级待遇? 摇摇头,嫏嬛也没有多想,踏入血水的一刹那,她回头看了眼起点,那里的石灯依然明亮,似乎打算等人走后,才会熄灭,再对比白嫦进去时‘上贡’才开灯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的双标了。 第138章 踏入血水后,就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所看到的,也并非是血河,而是已经到了秘境当中。 石桥一路延生至山顶,整座山峰都隐约可见血光,一路上遍布不知是何年月坐化了的教众,双手皆如白嫦在外血祭出秘境时,叉举至前,山峰下方的教众,都已然是累累白骨,但碎骨并未散落在地,而是维持着生前的虔诚姿势,越往上,教众的修为便越高,于是看到的便不是白骨,有的身上衣服尚在,有的皮,甚至还能受到呼,仿佛从未死去过一般。 淡淡的月华自山顶高悬的明月挥洒下来,将显出几分诡秘的山峰和锋上密密麻麻盘腿坐着的尸体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纱衣,反倒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受来,仿佛从这些白莲道人身上受到了一种宗教信仰特有的神圣。 嫏嬛看得皮疙瘩都起来了。 修行者不信天,不信地,不信命,只信自己,所以信仰这种东西,在修士中是很少见的,哪怕是佛门道门,与其说他们信仰着谁,倒不如说他们的目标就是成为这俩教派中的大能中的一员,很少会有盲听盲从者,通常拥有大量盲听盲从者的教派,在九州都是被视为**的。 而对嫏嬛来说,对这种东西更是有种天然的排斥。 她宁愿相信穿越是巧合之中的巧合,也不想接受这是什么神佛的安排,而在大多少教派当中,他们都认为自己的神掌握着世间万物的所有规律,譬如白莲教信奉的无生老母。 在他们的宣传当中,无生老母乃是世界的造物主,是所有人族的祖先,也是佛门最古老的古佛,所有佛陀都是她生下来的。 而白莲教最为知名的那句‘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指的则是无生老母所居住的地方,也被白莲教认为那是人族的出生地和最后的归宿之所,而只有白莲教的教典,才能让人悟出无为大道,最终才能回归真空家乡。 但事实上,无为乃是道家术语,也本没有这条大道,可见白莲教的创始者当初糅杂了佛道两门的义创出白莲教时,本没有专门去了解过,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最后白莲教会发展的那么大吧。 从石桥走入山顶,嫏嬛才看到山顶屹立着的无生老母的石像。 这石像大约是由雕刻大师所凿刻,看上去栩栩如生,符合佛门佛像的扮相,一对耳朵耳垂垂至腮边,发髻作莲花状,两侧两柄玉如意金簪对称在两侧,耳垂处也有莲花状的耳钉,像是天生就长在那的一般,束着莲花髻的发冠,乃是淡粉的莲花花瓣制成,细细长长的柳叶眉,眉心一点红痣,眼珠深如黑潭,闪烁着淡淡光辉,仿佛在随着身前走动的人而转动一般。 脸型整体偏圆润,是妇人的年龄,看上去给人一种很慈祥舒适的觉,蓝立领外套着莲花形状的披肩,最里层为红,碧玉镶边,外层为黄至白渐变,立领袍服看着像是法衣,上面绣着华丽的纹样,还能看到其上对称的太极图案,整个人盘腿坐在莲花座上,左手掌心向上,右手掌心向下,其中放着一枚太极法仪,刨除其姿势着装不谈,看着真如大户人家的夫人一般,威仪而又优雅。 嫏嬛看着法衣心想,这个白莲教,可真够混血的,把道门最出名的太极直接就给放在了衣服上,但教义里却半点都没提及过他们跟道门有关,从始至终都说自己是佛门门徒。 当两人从石桥上下来时,石桥上的灰白光芒便逐渐淡化消失,其上灯柱也迅速熄灭,连石桥,也渐渐隐没在了空气当中。 嫏嬛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白嫦的身影,不由为她默哀,显然,她拿到的‘门票’等级并不高,也不知石桥究竟被传到哪儿了,远不如牧远这般,直接就被传送到了中心点。 牧远依旧没有恢复原身,他去过的秘境比大多数修士都丰富,但这次秘境的情况依然让他觉得诡异,不由更加谨慎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无生老母跟前。 无生老母面前放着香案,案前摆放着一个绣着莲花纹样的蒲团,牧远刚走近,双眼就变得涣散起来,浑浑噩噩的走到了蒲团面前,直接跪在了上面,双手竟如白莲教教众一般,做出了想通的叉捧花姿势来。 香案上的香开始自燃,散发出莲花的馨香来,周围的教众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突然开口: “大劫将临,天地皆暗,月无光 白莲花开,明王出世,弥勒降生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圣女降临,白莲重生 红劫尽,白当兴 ……” 嫏嬛了一口凉气,好么,合着这群人把牧远当成圣女了?不过牧远从本质上来说,依然是个男,也不知这会不会影响法仪,还有白嫦…… 嫏嬛估摸着,那估计才是白莲教圣女,又或者是有志于成为圣女的人,结果一切都心算计,都抵不上牧远老天爷私生子一般的运气,让他给捷足先登了。 她都忍不住要为白嫦默哀了。 牧远自刚才起,便出一种中般的症状来,对外界完全没有丝毫反应,甚至下意识跟着周围的教众一起诵念起来。 白莲教的教众,用的并不是现在九州人族通用的语言,而偏向当初人族初步站稳脚跟时,所用的从祭祀中改换来的语言,说是说话,但其实跟咏唱差不多,腔调在嫏嬛看来很诡异,有种唱戏一般的觉。 这种腔调,单独来看甚至显得有些滑稽,但在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秘和神圣。 反正也跟自己无关,所以嫏嬛没有叫醒牧远的打算,只是重新撑伞将千千给召唤了出来,站在一旁观礼。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