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慌了神,抱着胳膊缩着脖子东逃西蹿,试图寻找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慌间没有留神周围,绕过一只巨大铜鼎时,冷不防撞入了一个水淋淋的怀抱。 顷刻间,雨声仿佛戛然而止,世界重新归于宁静。 一把硕大的竹伞,如华盖般撑在她头顶,一只有力的手臂,稳住了她摇摇坠的身形,将她拉入怀中。 一团暖意袭来,她瑟缩着仰起头,与他宝珠般散发明亮清辉的眸子对视上。 无以伦比的安全萦绕而来,她了鼻子,将脸贴上他口,被他单臂搂着一道回了华泉。 地面雨水湍急,倒映着王城内的全部灯火,被他们的脚步搅动,化成一片片璀璨的碎金,一路延伸至远方。 幸亏他来了,方才她完全就是在往相反的方向跑…… 成功抵达门口时,楚萸忍不住慨。 然而,他们很快遇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因中长时间无主,烧火的木柴所剩不多,勉强只能烧出一桶水,只是两人都被浇得够呛,如同两只落汤一般。 长公子赶到华泉之前,就已经淋了会儿雨,他没有进门,直接管嬷嬷要了一把伞,冲进雨幕,打算去小公主中将楚萸接回来,结果竟在半路上,遇到了宛如逃窜小鹿一样的她。 楚萸懊丧地褪下淋淋的衣袍,一连打了好几个嚏,被长公子不由分说推进了浴室,摁进了浴桶里。 兴许是浴桶太小,外加身处阿母的殿舍,某人竟十分绅士地没有动手动脚,给她前后各浇了两盆热水,只在肩背处似有若无捏了一把,就神淡然地晃了出去,留她一个人慢慢泡洗。 她担心他着上风寒,匆匆泡了会儿,觉寒气差不多散尽,便抬脚迈了出来,浑身热气地返回前殿。 可他却不在那里。 隐隐约约有一道清越悠长的筝声,自右侧偏殿飘出来,她循声过去,开帘幔,见他跪坐在一张摆放秦筝的长案后,低眉垂眸,修长手指稔地拨着柔韧紧绷的琴弦。 一缕润的黑发,从玉冠滑落下来,垂坠在他白玉般的额旁,在楚萸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眉骨与鼻梁的轮廓。 深邃凌厉,又不失畅线条,怎样都看不厌。 察觉到她的凝视,他按在弦上的手指骤然抬起。 乐声戛止,醇厚的尾音打了个颤,在的空气中震片刻。 “快去泡个热水澡吧,长公子。”她说道,一边绾着头发,一边朝他走来,“换季时节最容易染风寒了。” 扶苏缓缓抬起头,没有言语,而是在她靠近他身侧时,伸手拉了一把。 温香软玉跌入怀,热腾腾地贴上他的衣袍,半散在肩头的乌发飞扬起开,拂过他的面颊,一时间馨香与热气盈他鼻尖。 “不必了,有你……就够了。”他笑道,将她箍在怀里,手指练地滑入她指间,与她十指紧扣。 方才他已用浴巾沾了热水,简单擦过身子,又换了套干的衣服,常年行走于军营之人,早习惯了风吹雨打,今这种于他而言,不过是洒洒水的程度。 楚萸轻轻挣扎了一下,见他丝毫不肯松动,只好默默接受被他当成暖宝宝的事实,努力用自己热气尚存的身体,将温度传递给他。 “您怎么会来里呢?”半晌,她从他前微微仰起头,疑惑地问道。 他迟疑了一瞬,楚萸顿觉其中有猫腻,联想到他先前的态度,她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这家伙,莫非是打算搞突袭? “还不是担心你害怕到夜不能寐,特意过来看看嘛,没承想父王居然让你住在这里了。”他触上她质问般的目光,笑着回答道,语气里既有遗憾也有欣。 遗憾的自然是,不能在阿母神圣的地盘对她手脚,欣的则是,能与她在这片他最怀念、承载了最多快乐的空间里,依偎相拥,直到天明。 就如同孩子,总想把最好的玩具,分享给最好的朋友那样。 楚萸知到了他的情绪与想法,乖巧地趴在他口,陪他静静地听着时光倒,往事如水潺潺漫过的声音。 殿内陷入了一阵弥漫着温柔与缱绻的沉默之中,天地间唯有雨声连绵不绝,铺天盖地。 “阿母出事那天,也是一个雨夜。”他忽然开口道,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气息,“那是我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段时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本以为今夜故地重游会十分难受,却并没有,甚至抚上阿母最的这张琴,我也未像以往那般被巨大的悲伤垮。” “思来想去,大约是你的缘故吧。”他眼光微垂,柔声补充道。 楚萸立刻心虚地覆下眼帘,有那么一刻,她特别想告诉长公子,王后还好好活着呢,所以你不要再继续到难过了…… 但她不能,也不敢。 “想什么呢?”像是察觉到了她短暂的分神(手指忽然变得软绵绵的了),他不地在她鼻尖上捏了捏,唬得她连忙屏退危险的想法。 “没、没想什么,就是担心珩儿会不会睡不着觉,吵到王上。”小宝宝是块万能砖,哪有用往哪搬。 扶苏轻笑:“他每天睡得有多沉,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萸闷哼了一声,手指在他口画起了圈圈。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