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消息,她猛地坐直了身体:“什么?消息呢?” 青鸟连忙将纸条递了过去,太后打开一看,仿佛透过那字迹看见了血淋淋的场景。 “萧窦两家遭难民屠戮,死伤无数……” 饶是她半辈子历经风雨,这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地白了脸,两大世家在京中势力何其雄厚,怎么会遭到难民屠戮? 这群难民是疯了吗?萧窦两家的府兵难道是摆设吗? “此事必有蹊跷!” 她不自觉抬头,看向乾元方向,会对两家下此狠手的除却皇帝不做第二人想,可他太大胆了,竟然想用这种法子阻止萧窦两家生。 他当真以为自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荒唐,卑鄙! 她又看了一眼纸条,指尖慢慢捏紧,心头却泛上来一股凉意,若今之事皇帝当真遮掩了过去呢? 今难民入城能灭了萧窦两家;那他若再有难民入城,是不是就该他们荀家倒霉了? 不,不能让皇帝办成,就算他们荀家现在和皇帝有共同的敌人要对付,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也绝对不能允许皇帝如此强大,一旦他彻底挣世家的桎梏,荀家危矣。 “王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说是庄妃身边丫头的爹娘,认定女儿死的有蹊跷,一心报复,在王家的水井里下了毒,虽然被发现的早,没出什么事,可现在整个王家都闹得天翻地覆地,怕是没心思管旁人了。” 太后嫌恶的骂了一声:“院子里的事都管不好,一群废物。” 王家指望不上,她只能自己动手:“来人,传我的话……” “太后,不好了!” 一声尖锐的叫喊自门外传进来,跟在晋王身边的小太监白着脸冲了进来。 青鸟脸一沉:“你说谁不好了?还不掌嘴!太后面前岂容你胡言语?” 小太监心急如焚,还要再说,却被青鸟厉声又呵斥了一遍,他被吓得胆战心惊,只能抬手挥起巴掌往自己脸上打。 姚黄端着漱口的清茶进来,小声说情:“这内侍这般着急,说不得是出了什么大事,这般打下去怕是就说不清楚了。” 青鸟目光一冷,这丫头是在教她做事? 然而太后正心烦意,也懒得对一个内侍发作,挥了挥手:“赶紧说。” 内侍这才停下手,声音里却带了哭腔:“我们,我们找到晋王殿下了……” 太后眉头一拧,找到人是好事,怎么这么慌? 难道…… 她心跳也了起来:“晋王如何了,人在哪里?” “在玉书公子的别院,听跟着殿下的人说,他今去逛青楼,调戏了玉书公子的人,被他,被他……” “被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太后急不可耐,她本以为只是晋王贪玩走丢了,没想到竟然还牵扯上了荀玉书。 “再这么吐吐,哀家就打到你说!” 内侍再不敢犹豫,却是一头磕在了地上:“晋王殿下被玉书公子活活打死了!玉书公子也……也被打废了。” 太后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殷稷又吃掉了祁砚的一颗棋子:“早有防范,不必在意。” 祁砚微微松了口气,却并不在意这棋盘一角上的得失,而是将目光看向大局,仍旧是胶着的场面,看着黑棋似乎胜算更大一些,可他是先手,这胜负便仍旧说不准。 他轻轻一点主战场:“胜负的关键,还是在这里。” 殷稷随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目光逐渐晦涩,钟白…… 钟白踉跄一步跪倒在地,斜刺里一刀砍过来,魏福生抬刀替他拦下,却在下一瞬就被四五把刀同时穿了身体,踉跄倒了下去。 钟白浑身浴血,默默念了一声兄弟,却什么都没能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踩着弟兄们的尸体,却只靠近了几步。 如今魏福生是最后一个了,他疯了似的朝萧敕冲了过去:“萧敕,我要你的命!” 萧敕没有做声,萧定却大笑起来,眼见钟白这般绝望,他就仿佛看见了殷稷的下场。 “别急,你们也只是先走一步,殷稷也会下去陪你们的。” 钟白眼底几乎要沁出血来,他狠狠一刀劈下,可疲力竭之下,没能砍到人,却被人一刀砍在后背上。 对方如同戏耍他一般,伤处不致命,却是一刀一刀又一刀。 萧定眼睛发亮,忍不住上前一步:“钟白,你可知道这叫什么?” 他不等钟白开口,便自顾自再次开口:“这叫凌迟,叛我萧家者,就是这般下场!你是,殷稷也是!” 他眼底闪过狠厉:“不要浪费时间了,送他上路,我们还得进……” 染血的刀锋猛地穿透了他的膛,萧定没说完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刚才身中数刀,本该倒下的魏福生竟然又站了起来,一刀穿了他的身体。 钟白却毫不意外,他只是狠狠盯着萧定:“既然杀不了萧敕,那就拿你凑数吧……” 萧家人瞬间慌起来,连萧敕都变了脸:“萧定?!” 钟白抓住机会,生生蹚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魏福生身边,两人背对而立,宛如踏着血海而来的恶鬼。 “兄弟,最后一件事了……” 他抬头看向萧家高高的院墙,“咱们得上去。” 魏福生一咧嘴,他们生来是孤儿,是被卖豆腐的大姐捡回去养着大的,就因为他,大姐一辈子没能嫁出去,却还担心他娶不上媳妇,顶着风言风语出去摆摊赚钱。 可就在他成亲前一天,大姐死在了自己的豆腐摊上。 萧家的管事说,看上她是给她脸,她却给脸不要脸,自己找死。 他告过官,被打了一顿撵了出来,再去告,再被打……反反复复。 今天终于算是报仇了,他没有遗憾了。 “我送你一程!” 他托住钟白的用力一举,可他松了刀,府兵便没了顾忌,数不清的刀锋朝他刺来,一瞬间几乎他身上几乎被刀锋填,再看不见血。 身体宛如破败不堪的水桶,血迹自数不清的伤口里涌出来。 “兄弟?!” 魏福生听见了钟白的话,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嘶吼一声,拼尽全力将他送上了院墙。 钟白扒住墙头回头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息,只剩了一具破败不堪的尸体。 “兄弟,好走。” 他慢慢在墙头上站了起来,眼见萧定身死,萧敕怒不可遏:“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我没想逃……” 钟白拄着刀立在墙头,目光一寸寸扫过自家弟兄的尸体,他要替他们,做完最后一件事。 第446章 大局已定 染血的棉袍被当头扔了下来,萧敕沉着脸看向钟白,他不明白对方这是发什么疯,这么大的风雪,他却要棉衣,莫非是知道死到临头,吓疯了不成? 他怀着腔恨意给身边的府兵递了个眼,示意他随时准备着动手,这个人杀了萧定,绝对不能让他活! 还有他的人头,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不啻于利器,是人就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萧家今天的事只要咬死了他,那皇帝就摆不了残害无辜的罪名,届时再要废帝,必定会事半功倍! 可念头刚闪过脑海,他却一眼看见了钟白里头穿着的衣裳,虽然染了血,可偌大的萧字纹样却不容人错认,这是他萧家的下人服! 他瞬间反应过来,知道了皇帝想怎么善后。 “别让他下去!” 府兵条件反地将刀投了出去,钟白却不闪不避,他也属实没有力气避让了,失血过多已经让他连眼前都看不清楚了,这般立在墙头,也是心里一口气死死撑着,这最后一步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任由那刀飞进他的身体,他借着刀锋的冲力往后一仰,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自丈高的城墙上狠狠跌下。 萧敕一巴掌打在那府兵脸上:“我说别让他下去你听不懂吗?你这个废物!” 府兵敢怒不敢言,闻言只能跳上墙头,试图把人抓回来,然而刚跳上去他就愣住了——院墙底下乌的都是人。 萧家府邸的位置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好,后街虽不是主街,可因为地段好,不少富户都住在附近,而此时头初升,正是各家开门出去的时候,钟白落地的声音一出,众人都不远不近的围了过来查看。 萧敕见那府兵站着不动,颇有些恼怒:“怎么回事?” 几个府兵陆陆续续又跳了上去,站在墙头往下看,那么多高大健壮的男人站在墙头,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底下的百姓纷纷抬眼看过来,瞧见他们虽然难民打扮,却手提利刃,脸凶悍,顿时被惊得后退一步。 钟白挣扎着保存了最后一丝神志,抬手遥遥指向墙头:“报……报官,难民杀人了……” 杀人? 原本看那群人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杀人”两字一,百姓顿时大惊失,瞬间混起来,尖叫此起彼伏,不多时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难民冲入萧家杀人了!连萧家的大官都被挟持了! 数不清的百姓口口相传,萧敕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事情就已经盖棺定论,今萧家遭难,全是难民所为。 “竟敢如此算计我萧家!” 这个王八蛋,这是将屠杀萧家的罪名栽到他们这些萧家府兵的身上,然后光明正大的赶尽杀绝,更卑鄙的是,萧家本家明知道罪魁祸首是他,可碍于谣言却不得不吃了这个闷亏,还要向皇帝谢恩! 他气得浑身发抖,被钟白砍在肩膀上的伤口汨汨地淌出血来,他养尊处优多年,有些承受不住这痛苦,脸一片惨白。 “小畜生,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他低吼一声,现在却容不得他继续发作:“走,追兵很快就回来,先离开这里!” 现在萧家已经不能呆了,想必窦家那边的情形也不会多好,而王荀两家至今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彻底被皇帝收服,就算去了也只是自投罗网,要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抬脚就要走,却被人死死抱住腿。 “萧大人,刚才是我救了你,你不能不管我啊!” 宋汉文脸惊恐,当萧懿没能办成萧敕代的差事,得他们不得不用了万民书这种法子,再没了布局时间,只能仓促准备动手,这让萧敕十分恼怒,当即就要将他们撵出去,是他苦苦哀求才得萧懿去求情,勉强让他们多住了几天。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