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醉酒的人 这声音…… 谢蕴惊讶地看过去,果然是殷稷回来了。 她有一瞬间是惊喜的,殷稷竟然回来了……这乾元似乎也没那么冷清了。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仰头看了眼天,刚刚丑时。 按照守岁祈福的规矩,就算是皇帝有兴致,也得等子时过了才能散家宴,子时去含章殿,丑时就回来,这路上一来一回就得去掉小半个时辰,再沐浴更衣说说话…… 谢蕴脸一瞬间古怪了起来。 殷稷越走越近,他垂眼看着谢蕴,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手上,正要嘲讽她一句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就被她看得身上发起来。 他不自觉顿住了脚,眉头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蕴摇了摇头,略有些心虚地扭开了头:“没,没有。” 没有?这幅样子,分明就是有。 殷稷眼睛一眯,抬脚逐渐近:“你心里有鬼……到底在想什么?老实代。” 谢蕴试图转移话题:“真没有,皇上不该在含章殿吗?怎么回来了?” 殷稷却丝毫配合的意思都没有:“朕想去哪就去哪……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谢蕴被他得不停后退,脚下不留神踢倒了刚才堆起来的小雪堆,那个凶巴巴的小雪人了出来。 她心里一跳,抬脚就要踩碎,却不等脚落下,整个人就被殷稷提起来放到了旁边。 “唉,没什么好看的……” 殷稷已经弯将小雪人捡了起来,盯着那张横眉冷目的小脸看得眉头紧皱。 明明这雪人丝毫没有人的样子,可他却莫名觉得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但这不妨碍他嫌弃:“就这么个东西有什么好藏的?手艺真差,丑死了。” 谢蕴看他一眼,默默扭开了头:“确实丑,又丑又坏。” 殷稷冷不丁打了个嚏,他有些莫名,狐疑地看向谢蕴,只是夜暗淡,他没能看出什么来,醉意上头他也没有追究,随手将雪人扔进雪堆里,转身进了正殿:“来伺候。” 谢蕴了因为受寒而麻麻的手指,有些纠结,虽然快了些,可毕竟也去过含章殿了,再说都这个时辰了,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吧? 蔡喜催促地喊了一声:“谢蕴姑娘?皇上等着呢。” 谢蕴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过去,犹豫片刻还是十分隐晦地和蔡喜打听:“皇上在含章殿可清洗过了?可要传热水?” 蔡喜顿了顿,按理说皇上做了什么他是不该透的,可既然问的人是谢蕴…… “只是下了个棋,想必是不曾梳洗过的,姑娘待会伺候吧。” 谢蕴十分惊讶,殷稷去了趟含章殿只是下了个棋吗? 那他这个时辰回来,该不会是…… 她猛地掐了自己一把,不敢让自己多想:“是,劳烦公公传热水来。” 她自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殷稷靠坐在龙上,半闭着眼睛在养神,大约今天两场宴席下来,他也并不轻松。 谢蕴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抬手给他松了发冠,一下一下捏着头皮,殷稷大约是舒服的,不轻不重的哼哼了两声,声音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来的,有些人。 谢蕴心口颤了一下,手上动作越发用心。 “今天倒是很懂事。” 殷稷含糊了一句,掀开眼皮目光湛湛地看了过来。 谢蕴不理会他这句像极了嘲讽的称赞,仍旧不轻不重的捏,可下一瞬就被人抓住了手。 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虽然还称得上温柔,可言语间却是嫌弃:“都肿成萝卜了。” 谢蕴一滞,猛地将手拽了出来,转身要走却又被殷稷抓住小臂拉了回去:“朕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看看,丑成什么样子了?” 他一边嫌弃,一边仍旧一下一下地摸,不多时指尖便顺着袖子钻了进去,另一只手也揽住了谢蕴的,将人在了榻上。 “待会乖顺一些,大年节底下,别让朕不高兴。” 谢蕴抿了抿嘴,默认了他这句话,就算不冲着年节,只看他到了含章殿还肯全须全尾地回来,她今天就不想计较别的。 可这含蓄的赞同却还是让殷稷意外了,他撑起身体垂眼看了过来,直刺刺地许久都没移开目光。 谢蕴有些羞窘:“看什么?” 殷稷一扯嘴角:“过年还真是件喜事。” 他含糊一句猛的低头亲了下来,明明只是个亲吻,可谢蕴的嘴却眼可见的红肿,甚至还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谢蕴很想纵容他,可还是被他身上浓郁的酒气给呛了一口,不得不侧头换了下呼。 “你先去洗漱……” 话未说完,脑海里却陡然响起来一道声音—— 若不是因为醉酒怕伤了她们,你以为朕会愿意动你? 谢蕴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浇得她遍体生寒,她躲开了殷稷再次亲吻下来的嘴,嗓音微微发颤:“你喝酒了?” 殷稷被问得莫名其妙:“家宴如何能不喝酒?” 可谢蕴问的不是这个—— “你是喝醉了才会回来的,是吗?” 殷稷醉酒有些不清醒,见她在这紧要关头说这些有的没的,眼底顿时出不耐烦来:“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谢蕴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下意识扭开了头,嘴上那细小伤口的刺痛却陡然清晰剧烈了起来,果然醉酒的人容易失了力道,会伤人。 她垂下眼睛慢慢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54章 做事就要一视同仁 殷稷稍微糊了一下就醒了过来,一是习惯,虽然这些子不上朝,可他以往都是这个时辰起身,便仍旧醒了;二则是谢蕴走了。 这很正常,他不允许谢蕴在龙上过夜,那是后妃才有的恩宠,他要用这个提醒谢蕴,她不配。 偶尔他闹得厉害,谢蕴十分疲惫的时候,会稍微拖延一会儿,那时候他会毫不客气地将人撵下去,次数不用多,以谢蕴的脾,有那么一次就足够她教训深刻,再也不犯。 但今天是大年初一,昨天歇得又太晚,他以为谢蕴多少会多赖一会儿地,没想到她会这么识趣。 外头传来开门声,是谢蕴出了正殿,可脚步声却没响起,殷稷听着外头的安静,忽然好奇起来,抬脚走到了窗前。 谢蕴果然没走,外头的雪还在下,此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谢蕴裹着雪的斗篷站在廊下,身形几乎和周遭融在了一起。 她在廊下呆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倒是安静得很。 可殷稷却突兀地想起了那个凶巴巴的雪人,心口莫名地一揪。 大年初一,兴许可以允许她放肆一回。 他抬手将窗户推开了一些,正要开口喊人进来,谢蕴便抬脚走了,她走路也无声无息的,大约是不想吵醒睡梦中的人,可殷稷这么看着她走远,竟恍惚产生了一种她会消失在雪里的错觉。 可终究也只是错觉,还有四年,谢蕴一定会很努力地撑下去的。 四年…… 他抬手摸了摸口,隔着单薄的寝衣,他清楚地碰到了心口的疤,那么厚,那么疼。 谢蕴,你真的就没为当初的事后悔过吗?我险死还生,连你一句抱歉都得不到吗? 他也站在窗前看了很久的雪,久到蔡喜捧了朝服过来,提醒他该起身了,他才收回目光。 今他要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去前朝接受百官和使臣的朝贺。 蔡喜走近了些,却只觉一股凉气自殷稷身上散出来,顿时被吓了一跳:“皇上可要保重龙体,这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殷稷摆了摆手,虽然有时候他会控制不住的怪气,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可亲的。 “无妨,朕身体康健,何惧风雪。” 蔡喜叹着气服侍他换了衣裳,外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乾元的人们都预备着伺候了,旁的时候可以偷懒,今天可是必定会有赏的,若是谁偷懒错过了,会懊恼一年。 等穿戴齐整出去正殿的时候,乾元的人果然都已经起了,跟在德身后排了四列,一见他出来,齐齐俯身拜贺:“奴婢/奴才恭贺皇上新之喜。” 谢蕴适时端着装了金子的红封出来,上头一个最大最醒目的便是蔡喜的。 殷稷亲手拿起来递了过去:“这一年也要劳累你了。” 蔡喜连忙跪地谢恩,虽然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回,可做奴才的能得主子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很难不动。 他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荣幸,奴才谢主隆恩。” 殷稷弯将蔡喜扶了起来,剩下的人便不够资格他亲自发,谢蕴便端着托盘走了下去,人各自取了一个,等秀秀拿完的时候托盘已经空了。 今年照旧是没有谢蕴的,哪怕是她自己装的红封,也没给自己留一个。 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只是偶尔有几个刚调过来顶缺的小人不懂内情,困惑又好奇地看着她。 这种时候总是难免尴尬的,但谢蕴也已经习惯了,放下托盘走到了一旁:“谢恩。” 人们乌跪了一地,山呼拜谢。 殷稷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人遣散了,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谢蕴身上:“新大吉,谢蕴姑姑终于又熬过一年。” 谢蕴没什么反应,只将一本册子翻开递了过来:“这是待会儿要往各送的赏赐,和年前给您看的大致一样,只是悦嫔如今降了位,这赏赐……” “按照妃位赏。” 殷稷淡淡打断了她的话,似是猜到了谢蕴还有别的话要说,他面嘲讽,“怎么,谢蕴姑姑现在也会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了?” 谢蕴有些恼怒,若是她当真看人下菜碟,两个贵人怕是早就被人们作践死了。 然而和殷稷争论毫无意义。 “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这后里的都是主子,确实不该只看位份,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屈膝一礼,将册子收回去转身要走,殷稷却是一愣,谢蕴可不是这么好办的人。 他下意识喊住了她:“你……不争辩?” 谢蕴微微低下头,姿态恭谨,毫无错处:“既是皇上的意思,奴婢自然没有异议,何况这是悦嫔,奴婢也着实不敢多言什么。”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