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却没有如同以往那般,被她一训斥就闭嘴,反而疯狂摇头:“不是,不是胡说……里都传遍了,香穗她冲撞了悦妃娘娘,被皇上下旨杖责,好些人说她血模糊地被扔回内侍省了,看那样子,说不定熬不过来了。” 谢蕴懵了一下,本能地否认:“不可能,他那么喜她……” 秀秀情绪十分动,张嘴就打断了她:“真的,奴婢刚才来的时候还看见地上有血呢。” 谢蕴说不出话来了,心口却陡然凉了下去。 她不待见香穗,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如果之前蔡喜没有将人带走,她会狠狠教训那丫头一顿。 可这不妨碍她物伤其类,都是奴婢,前脚殷稷还能说出甜言语,将人带到御书房去,可后脚就能因为萧宝宝把人打得生死不知。 那她呢? 如果有一天萧宝宝对她动了杀心,殷稷是不是也会把她……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一个时辰前,御书房。 殷稷自下了朝便眉头紧锁,自古以来,官民利益大多是冲突的,要想为百姓谋福,少不得要和朝臣世家周旋。 往年都少不了这一遭,但今年冲突的格外烈,尤以萧家为首。 萧家在朝为官者共二十六人,得以上朝的重臣足有七个,几人凝成一股绳,浑然不顾他的帝王威严,带头顶撞。 殷稷一想到刚才朝堂上的象,脑仁就突突直跳,钦天监呈上来的折子说得清楚明白,今年的寒会比以往更甚,若不能及时决断,说不得会有多少百姓无辜枉死。 他叹了口气,翻开折子看起来,却是江南刺史呈上来的请安折子,他无心理会,正打算随手回一句什么,却瞧见折子上说的是一件逸闻,讲的是一七旬老朽,一生未出江南,未见雪景,忽见天上白絮飘洒,触手即消,以为祥瑞之兆,不肯避闪,竟凝成雪人,活活冻死,属实愚蠢。 殷稷脸逐渐沉凝,就算是请安折子,不讲究规制,可这样关乎人命的逸闻写上来也算不得有趣。 对方这是在借逸闻之名,传寒灾已至之实。 可好好的奏折不写,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 莫非……有人从中作梗? 他神情越发冷厉,虽然很想将这样的蛀虫抓出来,可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手笔,必然不会是小角,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处理江南的寒灾。 四大世家…… 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案,心里隐约有了个法子,这次王窦萧荀四家反应这般烈,无非是户部提出来的章程会比往年侵占更多的世家利益,所以,想解决只有一个办法,要抛出一个足够分量的饵,引得他们让步。 而眼下新妃入,还有什么是比后位,比皇嗣更人的呢? 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来人。” 蔡喜连忙进来:“皇上。” “传悦妃来陪朕用早膳。” 蔡喜连忙出去传话了,殷稷看着他的背影,心思急转,后妃中萧宝宝是心思最简单直接的,若是他要借人之口将消息放出去,她是最好的选择。 希望这遭利用,不会白费。 他忽而想起了谢家,当年谢家还在的时候,从未如眼下的王窦萧荀四家一般和百姓夺利,若是谢家未倒,他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思算计。 只是可惜了,即便是百年清名,最终也没能抵得过权熏心。 手边忽然多了一杯温热的参茶,殷稷一怔,往事忽然窜了上来,当年他在萧家过得事事不如意,便想走科举的路子离开,他也曾在谢家的学舍里寄居过,天寒地冻之时,谢家那位大小姐便会吩咐人熬上热烫的参汤,送于学舍里苦读的学子。 可睁开眼睛,入眼的却全然不是记忆里的那张脸。 他心里涌起一股失望,却又觉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虽然当时他也称赞过谢蕴纯良仁善,可现在再看,也不过是她沽名钓誉的手段而已。 一家子人,都虚伪至极。 他了心口的厚厚的疤,将思绪都了下去:“朕不喊人,不用来伺候。” 香穗脸一红,只当他是心疼自己伺候人辛苦,讷讷道了一声不辛苦,戳在原地没动弹。 殷稷又看完一封折子才瞧见她还没走,面不耐:“还不下去?” 香穗连忙表忠心:“奴婢想在这里伺候皇上……” 殷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想在这里就在这里? 他嫌恶的扭开头:“谢蕴说得对,你果然是不懂规矩,滚下去。” 香穗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献殷勤,却没想到他是这幅态度,心里顿时十分委屈,却不敢发作,只能讪讪退了下去。 她不敢记恨殷稷,因着他那句无心之言,便将怒火烧到了谢蕴头上,笃定了是她暗中说了自己的坏话,又有些着急,若是谢蕴一直这般从中作梗,她什么时候才能侍寝? 她急的团团转,冷不丁瞧见萧宝宝过来了,心里顿时生出一个极好的主意来。 第26章 不好用就扔 “奴婢给悦妃娘娘请安。” 香穗殷勤地了上去,眼底却带着几分畏惧。 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这半个月,她见了悦妃不少次,回回对方都没什么好脸。 可这毕竟是主子,这幅姿态也正常,眼下最紧要的事还是先把谢蕴撵走。 萧宝宝却只是斜昵了她一眼,轻蔑溢于言表,话都懒得说一句,抬脚就往里走,香穗连忙拦住:“娘娘,奴婢有话要和您说。” 萧宝宝有些不耐烦:“本凭什么要听你说?” 话音落下,她又瞥了一眼香穗,却越看越觉得眼,随即昨天看见的画面浮现在了脑海里。 “原来是你这个小人!”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香穗打得歪倒在地。 香穗愣了一下,回过神又惊又怒,身上却又被踹了两脚,疼得她连忙求饶。 等萧宝宝打够了,沉光才上前将人拉开:“主子息怒,这毕竟是御书房跟前,不好放肆。” 萧宝宝仍旧怒不可遏,她现在看香穗,比谢蕴都招人恨。 “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她竟然敢勾引稷哥哥……这个狐狸,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打烂她的脸!” 香穗没想到自己的讨好会换来这样的结果,眼看着侍卫真的来拖自己,连忙求饶:“娘娘饶命,奴婢不敢勾引皇上,您一定误会了,皇上心里只有娘娘的!” 萧宝宝顿了顿,明知道这话没什么可信度,可还是被取悦了:“你说,皇上心里只有本?” 香穗连忙点头:“是,是是是,皇上本看不上奴婢。” “他当然看不上你,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萧宝宝嘟哝一句,一身火气倒是散了,她理了理袖子,“滚开,本还着急见皇上,没空搭理你。” 香穗下意识想走,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娘娘,奴婢听说您和谢蕴姑姑有旧怨。” 萧宝宝十分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在乾元当差时,时常被谢蕴欺,如今是忍无可忍了,若是娘娘肯帮奴婢一把,奴婢必定能为娘娘除了这个眼中钉。” 萧宝宝脸嫌弃,她挑剔地打量着香穗:“就你?” 香穗听出了她的不信任,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沉光却忽然开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香穗心里一松,忙不迭开口:“当然有,这谢蕴姑姑当初在闺房的时候就勾引过齐王,现在年纪大了肯定更不安分,只要咱们在她房里放个齐王的东西……” 萧宝宝眼睛一亮,沉光也意识到这是个永绝后患的好机会,先前她虽然面上答应了谢蕴,可心里却还是笃定了得让她没有机会说出口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眼下这个机会,就来得刚刚好。 她力劝萧宝宝:“娘娘,就让她试试吧,要是成了咱们也能省心,就算不成,也没损失。” 萧宝宝犹豫不定,冷不丁一抬眼竟瞧见御书房门口立着一道影子,她面欣喜:“稷哥哥!” 她走到殷稷跟前,这才屈膝行礼,殷稷微微一抬下巴:“免了,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说着他目光扫过沉光和香穗,看得两个丫头都心虚地低下了头,动都不敢动。 香穗甚至还出了一身冷汗,皇上什么时候出来的?该不会听见了她刚才的话吧?会不会就此冷落她? 她胆战心惊地看了殷稷一眼,却见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萧宝宝身上,神平和自然,完全没有别的痕迹。 她放松下来,这应该是没听见吧? 就算是听见了也应该完全不在意,说不定皇上早就厌倦谢蕴了,毕竟留在身边都三年了,对方为人又那么古板严苛,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她彻底放下心来,眼见蔡喜传了早膳上来,殷勤地布筷菜,萧宝宝见她这么懂事,虽然仍旧厌恶她,可沉光说的话却很有道理,若是香穗真能撵走谢蕴,到时候她再处理这丫头,也不是不行。 她想着便给了香穗一个眼神,示意她们的合作达成了。 香穗心里一喜,殷勤地将粥端到她手边,可身体却忽然一晃,热烫的粥溢出来,全都浇在了萧宝宝的手背上。 “啊!” 萧宝宝尖叫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狠狠剜了香穗一眼:“你要死啊!” 香穗唬得一哆嗦,连忙去给她擦,却被沉光一把推倒在地,她不敢再往前凑,又怕殷稷怪罪,连忙和他解释:“皇上,奴婢不是有意的……” 殷稷脸上却无波无澜,明明刚才看着还十分疼萧宝宝的,可眼下看着她手背上被烫起了泡,竟没有半分着急。 香穗看得一愣,一时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萧宝宝疼得直掉眼泪,扭着身体往殷稷怀里钻,嘤咛着喊疼,殷稷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出了恰到好处的疼惜,他冷冷看着香穗:“狗奴才,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香穗被他变脸似的态度惊得一懵,回过神来连忙解释:“奴婢不敢,奴婢无心的……” “可悦妃却伤了,你命一条,拿什么赔?” 香穗被骂得不敢再辩解,只能拼命求饶,可殷稷却一改之前对她的喜,丝毫不为所动,她哭求无果,心里逐渐慌起来,只能将目光放在萧宝宝身上。 “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您饶了奴婢吧。” 惦记着她还有用处,萧宝宝虽然疼,却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求了个情:“稷哥哥,算了吧,她也不是有意的……” 话音未落,殷稷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怎么能算了?朕正有意在你们四人里选一人为后,若非被前朝的事绊住了,此时早就有结果了,你却在这时候受了伤……” 萧宝宝呆住,随即眼睛猛地亮了:“稷哥哥,你的意思是,你想选我……” “嘘,”殷稷一摇头,“朕还没决定,前朝的事太多,眼下谁能为朕分忧,朕自然会偏向谁。” 萧宝宝自觉听明白了,用力点了点头,眼都是期待。 可殷稷的神情却鸷了下去,他扫了一眼香穗,眼神毫无温度:“原本留着你,是觉得你还有些用处,可既然你敢动朕的人……来人,拖下去,杖毙。”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