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公轻声走进来,陆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浑烛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丝利光,母子二人 换了一个眼 ,陆老夫人问,“是凶是吉?” “火云映天之时,西北方有一颗大星陡然亮起。钦天监的看法是,主星未坠,新星闪耀。将有一位大人,自血火中走出, 没主星,成为新主。” 母子二人一同望向半开轩窗,窗外夜幕幽蓝,星河灿烂。 第259章 裴如玉穆安之两行人相见, 自有说不出的亲近,如杜长史陈简与裴如玉都是考场上的前后辈,胡安黎唐墨皆世家子弟, 跟大家都 。要说不大 的就是卓御史、白肇东了, 这俩人主要是年纪比较大, 不是一辈人的 觉。 好在卓御史不是个会摆长辈架子的人,他是裴相高徒,白肇东少年时便周旋权贵之间,身份不高, 但绝对令人如沐 风。唯一话少的就是秦廷了, 裴如玉说,“你可别拘谨, 三殿下自来与国公府不睦, 你们秦家与陆家 恶多年, 赶紧跟咱们亲近一二方好。” 大家都不是傻子, 今次穆安之遇袭,要说家丁家将没察觉走入叛军包围有情可原,龙虎围专门的斥侯竟也没发现? 而且,探路的斥侯均死于 军之中。 可关键是,秦廷是龙虎营秦大将军的嫡长子,秦家原是在 卫军当差,秦大将军当年也是 卫军中一号人物, 年轻时逞勇斗狠, 颇有武将之风。因不忿当年陆伯辛(睿侯)在 军中独得老柳国公青眼, 向陆伯辛发出挑战, 被陆伯辛打败,自此颜面扫地, 退出 卫军。 随着陆伯辛在朝平步青云,秦大将军在龙虎营处处受挫,熬了半辈子才熬到龙虎营大将军之位。 秦家与陆家素不来往的,听说两家子弟平时便是走个对面,都是彼此不理。 但很奇异的是,若是陆家主导的这场刺杀,秦家那些斥侯是被买通的吗?可秦廷是秦大将军嫡长子,他护卫皇子出巡,怎会出这样大的纰漏。 秦廷伤的不轻,倘穆安之出事,秦廷必死无疑! 秦廷手下将士皆奋勇无畏,不惧生死,为何独独斥侯会出事? 杜长史胡安黎的意思是,秦廷手下斥侯被买通了。裴如玉对穆安之道,“其实我一直觉着,秦大将军能久掌龙虎营,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与陆家不睦。” 穆安之瞪大眼睛,“陛下对陆家何等信任,非但他自己 个陆氏皇后,还给心 的太子也娶了个陆氏女。” “陛下的确很信任陆家,但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对,东 最初想娶的太子妃不是陆氏女,而是长公主之女。”裴如玉纠正,“最开始,与陆家联姻的人应该是你。” “你非常厌恶这桩亲事,我也不想看到东 与长公主联姻。而陆家,并不甘心将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让。”裴如玉道,“陛下当初看中的未尝不是唐家姑娘。” 有件事,穆安之非常好奇,“当初你怎么说服唐家放弃太子妃之位的?” “你真想知道?”裴如玉端起茶呷一口。 “废话,不然问你干嘛。” 裴如玉道,“我不过是将柳家之事与唐驸马说了说罢了。”见穆安之脸 转臭,裴如玉道,“我就说不说嘛,你非要问。” “接着说。” 裴如玉叹口气,“当年柳家对陛下何其忠心,累世国公,就因把 女嫁给陛下,所有功劳便成了理所应当,最后身死族灭。古往今天,给皇帝恩惠的,多半结果不大好。皇帝给其恩惠的,则多得善终。陆家需要这桩亲事巩固家族地位,唐家千年世族,难道还差这一桩锦上 花的亲事?何必要上最高层?烈火烹油之后,往往盛极必衰。何况,看唐姑娘不似有明圣皇后那样盖世之才,而眼下东 正妃之位,唐姑娘纵是坐上去,纵一时坐得稳,能一世安稳吗?” “我说完后,唐驸马就客客气气请我出去了。”裴如玉问,“唐驸马对你如何?” “ 好的。也就他管内务司,什么东西都只多不少只好不坏,我刚分府时,是这样。如今二哥受冷落,他依旧这样。” “唐家人 情温文,唐驸马的确品 一 ,令人敬服。”裴如玉心悦诚服,他当时也是气狠了,直接搅 了东 与唐家的联姻,人家唐驸马何等身份,凭他一番狂话还没将他打出去,当真是好涵养。 裴如玉道,“其实我也没料到唐家真的退出太子妃之位的角逐,唐驸马难道真被我这几句话劝的改变心意?我猜测,他本就无意令 女入主东 。不然,若非唐家主动退出,陆家不能得到储妃之位的。” “这世上还真有姑丈这样的人,能舍弃储妃之位。”穆安之 慨。 “非是这样的人,陛下才能放心的把内务司相托付。”裴如玉轻声,“当年陛下登基,一赖柳家之功,二赖唐家之力。柳家下场如何我就不说了,唐家却荣宠依旧,可见唐驸马的厉害。” 裴如玉当年还动过让穆安之娶唐姑娘的念头,可那会儿纵他有意,却无人相帮。连蓝太后口口声声最疼穆安之这个孙子的人,都只肯把娘家侄孙女嫁给二皇子。好在,穆安之自有命数, 错 差娶了李玉华。李玉华出身虽非豪门,可听穆安之说,管家理事是把好手,将属官的家人都照顾的很好,也不比旁的闺秀差。 裴如玉道,“帝都形势复杂,陛下宠 陆家,听说陆世子如今不过在太子身边任五品职。 卫四军中,只有林程与陆家关系密切,可当年林程是力 陆侯接掌北疆军的。而玄甲卫出事后,陛下令永安侯接掌玄甲卫。河南官场大换血,任巡抚的是谢家人,任知府的是唐家人。你有没有 觉?” 穆安之点点头,“陛下开始用旧勋之家了。” “对。更早,听说通州港牵连进胡世子案中,接掌通州港的便是何家人。”裴如玉道,“我研究过陛下登基以来所有官府坻报,知道吗?陛下刚登基的一二年尚不明显,老柳国公过逝后,陛下就开始提携新贵,陆家就是他一手提携出来的。当年北疆之战,永安侯也是上过西北战场的,以永安侯府的实力,都叫陆家 了一头。这要没有陛下的支持,睿侯再如何惊才绝 也做不到的。内阁之中,六部尚书,我祖父掌户部,杜尚书掌吏部,韦相掌礼部、黎尚书掌刑部,陆尚书掌兵部,卓御史掌御史台,这几家,纵我说家是几代为宦,先前不过中等官员,韦相两度进阁,他家祖上倒曾出相臣,可那位老相爷史书有名,辅佐的是幽皇帝,被明圣皇后赶回老家的。到韦相这一代,已经清寒到要与商贾结亲了。他们这些人,都称得上是本朝新贵,但是,去岁陛下点了谢尚书入阁。” 谢家是明圣皇后的娘家,虽说明圣皇后过逝后,谢家亦不及原来显赫,但依旧在官场行的稳。显家族中出过明圣皇后这样的女子,谢氏女一向为世家豪门所青眼。 穆安之只是隐隐有这种 觉,却不及裴如玉做过细致的分析。穆安之心中震颤,“你是说,陛下不信任新贵了?可如今朝中人,多是他一手提携的。”“旧勋的好处就在于,他们跟皇室是祖祖辈辈的 情。”裴如玉道,“陛下肯定是觉得受到威胁了。他信重的武将接连出事,何况而今你出行遇刺,木香在帝都也曾受到刺杀,陛下应该明白,朝廷不是他想像中那样安稳,有一股他掌握之外的势力在蠢蠢 动,有人要谋反!” 这一场刺杀,就是谋反! 不论他与陆家有什么仇怨,集结军队谋刺皇子,不是谋反是什么? 可是,穆安之道,“陛下待陆家,何其恩宠。” 夜风自窗而入,桌间烛火扑扑晃动。 “何况,”穆安之继续道,“谋反得有军队,河南军尚不敢在洛 动手,这一次也暴 无疑,受到重创。如果陆家指望着这么一支军队谋反,陆国公的脑子不至于这么不好使。西北陆侯与陆国公一向不睦,何况西北军连在两千里之外,远水不解近渴。陆家要谋反,他要调哪支军队?” 裴如玉取个灯罩,为烛台挡住夜风。他声音虽轻却若万钧雷霆,“秦家。龙虎营十万大军,就驻扎帝都城外。” 穆安之猛的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最不可能的事才最出人意料。”裴如玉冷静的说,“这几 我细观察秦廷,他手下将士十分彪悍,对他非常信服,他治军是有一手的。为何他派出的斥侯会连白肇东能发现的事都没警觉,白肇东可从没有军中的经历。咱们都清楚,他的斥侯有问题。只是如今人死身灭,没法再查罢了。如果秦家与陆家有勾结,这就能说得通了。这几个斥侯,就是故意把你引进叛军包围之中!他们奉的是秦大将军的密令,更有甚者,他们就是军中死士!” “可我要有个不测,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秦廷!秦家难道 得了干系?” “秦廷活着,秦家自然 不了干系。倘秦廷与手下将军同你一起全军覆没,无人生还,秦大将军痛失嫡长子,难道陛下还会问罪秦家?即便要问罪,一样失了儿子的父亲,这问罪也会轻很多吧。”裴如玉道,“运作得当, 本连问罪都不会有。” 裴如玉望着穆安之,“秦廷,原就是颗弃子。” “以往那些不相往来只是做给人看的?陛下很放心的将龙虎营 给秦家,就是因秦家与陆家疏远不睦?是啊,陛下 秋正盛,不会愿意看到太子母族与带兵大将相近的。”穆安之自嘲,“真是计中有计,权谋之中更有高手。陆国公有此心计方算不辱没他陆家双杰之名,秦大将军能拿嫡长子铺路,也非凡人心肠。” 穆安之啪的一拍桌子,“简直就是个王八蛋哪!” 穆安之看着裴如玉,“我要把我们的推测告诉秦廷。” “说也无妨。”裴如玉叹道,“可惜没有证据,不然倒能为朝廷消弥一场祸事。” “我也会告诉陛下一声,他 信不信,反正我看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随他便吧,反正江山也不是我的。”穆安之道,“该说的我都会说,我尽我自己的心,我问心无愧!” 裴如玉重重一点头,“明天我们就要往北疆去了,我在北疆等你。” “好!”穆安之握住老友的手,“等我!” 裴如玉反手握的更紧,两人四目相对,许多话,不必言。 第260章 穆安之与裴如玉 好的事在帝都几乎人近皆知, 裴如玉当年高中状元,皆是因不忿穆宣帝立储,在朝为穆安之出头, 才被发配三千里贬谪北疆为官。 不过, 俩人好的, 每天晚上都不守着媳妇,他俩在一屋同 共枕,不,抵足而眠, 这好的有些……叫人怀疑你们是不是还有旁的关系啊。 杜长史都私下跟胡安黎说, “要是老华在,非得私下谏殿下一回不可。” 胡安黎道, “殿下当年无一人相帮, 却有裴状元这样的挚友, 多 情的情分。” “那是当然了。他们自小一处长大的, 我看跟亲兄弟也不差什么。”杜长史是家里有兄长的,很了解这种 情。 胡安黎则道,“比亲兄弟更好,殿下的兄弟……” 杜长史看胡安黎一眼,心说,非但殿下的兄弟们形同陌路,我胡师弟的兄弟也是个渣。胡安黎不 , “你那是什么眼神, 以为都似你一样好命, 有杜尚书那样的好兄长啊。” “可怜你的眼神。”杜长史险没把胡安黎气死。 裴如玉白木香一行离开赴北疆时, 穆安之李玉华自有许多不舍,陈总督劝道, “待过二三年,白大人裴大人定还要回帝都述职,届时就能再见了。” 送走老友一行,穆安之谢过陈总督带兵 接之事,陈总督再三道,“倘知有人这样大胆,下官应带兵到洛 接殿下回来!”陈总督掌直隶军务,可以调动直隶之兵。但若无圣旨,他并不能带兵到旁的省去,这样说虽有些虚,也是陈总督盛情。“好在有惊无险。”穆安之投桃报李,“陈状元英武过人,与我一同抗敌,我看他武功不比文采差。” 说到这个侄子,陈总督也是脸上有光,笑道,“多谢殿下夸赞,阿简还需历练,好在生来就一片赤诚,他若见殿下遇险不就,那就不是陈氏子了。” 唐墨笑眯眯地,“陈总督,我跟阿简一起杀敌,怎么不见你夸我几句。” 陈总督哈哈直笑,“小墨你浑身的优点,夸不过来啊。” 唐墨也弯着眼睛笑,“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陈总督率大军赶到,穆安之一行总算可以安心,除了俘虏俱 给陈总督看管,另则还有秦廷麾下不少受伤将士,也能好生歇一歇养伤了。 关于裴如下的推测,穆安之寻个机会告诉了秦廷,不待秦廷反驳,穆安之轻按住他的肩,“我知道这世上有疏不间亲的理,可我不是个会装傻的人。我既有此怀疑,哪怕没证据,你是跟我同生共死过的,我也得告诉你一声。若我说错,自然好。若真叫我说中,你自己留心。不管你是何打算,别做那父父子子的傻瓜事,那可真就白费我这一番 舌了。” 说完,穆安之转身就走了。 至于秦廷做何想,就无人知晓了。 陈总督对穆安之恭敬有礼,起居住行都服侍的周全,尤其穆安之手臂有伤,特意请了直隶名医来看,再三确定三殿下的伤已经收口,再过个三天五晌就该痊愈,陈总督方放下心来。 陈总督私下同侄子打听了当时遇刺之事,陈简如实说了,陈总督唏嘘,“真是险之又险,这些贼子竟然会用蹶张弩,倘非裴大人他们及时赶到,怕真要出大事。” 陈简点头,“不过三殿下极是英勇,叛军人多,龙虎卫有些挡不住的时候,殿下带着我们二十人杀进敌营,取了敌将首级。真是擒贼先擒王,三殿下胆略过人。” “毕竟是柳娘娘之子。”陈总督小声说一句,柳家原就是武功起家,远的不说,先老国公也是善战之人。三殿下身体里有柳家血脉,遗传个一星半点的就比旁人强。 陈总督老谋深算,凭陈简的叙述便道,“秦家的斥侯不是无能就是有问题,离秦家远一些。三殿下那里,也别太近,你堂堂状元之才,只管正经为官,不论谁上位,都会用你。” 陈简正 应下,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的确谁上位都会用他,可从龙之功怎能一样。若想入阁为相,不得陛下青眼是绝不能登顶上的。太子身边有陆家的人,有各朝中大员 进去的各家子弟,他的堂兄陈篆已经在太子身畔,自小就是太子伴读。太子不可能待他比堂兄更亲近。 三殿下虽非储君之位,但三殿下一直对储位虎视眈眈,而且,端看三殿下在刑部这几年,是个有才干的皇子。何况,三殿下身边也是人才济济。 陈简看大伯一眼,“大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只管说。”陈总督一向也很器重这个侄子。 陈简把白木香要转投工部的事同陈总督说了,“三殿下怀疑是陆家下的手,裴状元跟三殿下那是铁打的 情,白大人与三皇子妃竟是姨表姐妹,白大人一听就不干了,说回去就上折子,以后她研制的兵器都 给工部匠作监来做。” “那兵部可惨了。”陈总督道,“听闻白大人研制的强弩远胜蹶张弩。” “比蹶张弩轻便省力,威力更大,一箭过去能刺穿着铁甲的叛军。而且,这种弩一人便可使用,我看那些持弩的 卫军连发十箭都未 疲相。”陈简道,“我们讨来看过,的确是军中一等一的利器,有此强弩,以后蹶张弩就要慢慢的被弃之不用了。” 陈总督也忍不住羡慕,“真不知裴相那老狐狸哪儿来得这样的运道,给裴状元说这样一门好媳妇。” 陈简笑,“大伯什么时候见着裴相也取取经。” “我在直隶离得远,倒是写信让你爹去取经了。你爹来信说,自打你中了状元,说亲的人多的叫人发愁,都是不错的亲事,他拿不定主意,跟我商量。”陈总督道,“韦相有个孙女正当妙龄,唐驸马的弟弟,今任两湖安抚使的唐安抚使膝下也有一女,唐安抚使任 回帝都述职,正赶上 闱,听说你中状元的事,也颇有意动。再有谢尚书家的小闺女,正经名门闺秀。这三家都是一等一的人家,你觉着哪个好?” 陈简刚要开口,陈总督盯着他,“不许再说功名未就暂不成家的事,你这中了状元都不成家,那中不了状元的,都不配活着了?” “我不是这意思。”陈简道,“眼下连皇子都难免遇刺,我看这兆头不大好,朝中必有人要反。眼下跟谁结亲都没底,不如待形势清楚些,再说亲事不急。” 陈总督叹口气,“叛军竟然对三皇子下手,我百思不得解啊。三殿下固然尊贵,可他与皇位无缘。三殿下的确与陆家不睦,可陆家是太子外家,只要等到太子登基,又是一世荣宠。” “我也想不通这一点。”陈简道,“于是,我反过来想。三殿下有什么地方让叛军不惜暴 也要斩杀于他呢?必定是三殿下给了他们极大的威胁。虽然我们看不出三殿下有这们巨大的价值与能力,但,叛军一定知道。” 陈总督支着头,“是啊,太奇怪了。” 陈简说,“大伯,如果我跟着三殿下,您觉着如何?”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