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珈趴在上,胃一一得疼,哭到后面已经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哭。 其实没什么好哭的,是她没搞清楚现在和言桢的关系。一个男人给了他失业的前女友一份新工作,任谁看都是有情有义的举动,她有什么好恼人家的呢。 是她情绪太上头,才对人家又喊又骂。言桢白白挨了她一顿骂,也无辜的。 她以前是仗着言桢喜自己才发脾气,但眼下他们已经分手了,她又凭什么对他发这么大火呢。 裴珈陷入短暂的自省,她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情上的牵扯,所以这份工作不是施舍,不是作,更加不是想要跟她藕断丝连的信号。 言桢从来没有表过要跟她再续前缘的意思,是她脑补了太多情节。 她发了一通毫无据的火,误会了人家的好意。 罪恶过挫败,连带着安抚了她波涛般汹涌的情绪。 裴珈用意念给自己的心做了法,却对胃痛束手无策,她抓过手机一看,快到十二点了,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来自她妈,一个来自徐丽娜。 忽然想起韩司,裴珈扁扁嘴:“狗男人,短信不发,电话都不打……” 她按着胃下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她不该那么动的,更加不该动到连一点东西都没吃。 一想起吃的,言桢给她推荐的面不知道还有没有…… 裴珈慢腾腾挪到房间门口,拉开房门,差点吓掉了半条命。 “你在这里干嘛!大变活人啊?” 又不是魔术大秀,门一开还大变活人,有病啊大晚上的! 言桢一手提着一袋药,一手提着个保温杯。 “先喝点粥,再吃这个药。” “那你怎么不敲门啊?” 言桢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总觉得如果最后能等到的话,好像等再久也没关系。 裴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烈的情绪已经缓过去了,只剩下难为情。 “拿着吧,我拿回去也没用。” 裴珈接得别别扭扭:“谢谢啊。” 言桢的视线在她红肿的双眼上一扫而过:“早点休息。” 他走近了,裴珈这才看到他前额的碎发有一些黏在一起,就像是被雨淋过了似的。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过,他应该是出去买的药。 其实言桢这个人吧,对人一向都好的,无论是对谁。 裴珈心头重又浮起罪恶:“刚刚在餐厅……我太动了。” “没关系。” 她的情绪宣完,神智清醒了很多。 “我其实应该谢谢你的,你给了我一份不错的工作。” 她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积攒在她心底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今晚怒不可遏的叫骂声和几乎要用斗量的眼泪中,莫名减轻了,即便是胃痛得厉害,她也觉得浑身轻盈了很多。 她在跟他客套,言桢有一丝错觉,站在他眼前的裴珈,比餐厅里的那个她要陌生得多,也要离他远得多。 “没什么好谢的。” “对不起啊,我刚刚那么凶地骂了你。” 言桢抬头看她,透过她愧疚的表情,又看到十六岁的裴珈。 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裴珈很少跟他说这叁个字,她宁可用另外叁个字代替。 只有一次,她坏了他要比赛的模型,嬉笑着故技重施,他克制不住脾气,冲她发了好大的火。 裴珈被那样的他吓到,最后红着眼睛乖乖跟他认错。 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买了好多零食哄她。 裴珈收下赔礼,搂上他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你好凶啊,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 “怎么会。” “就算你要和我分手我也不怕的,”她哭过以后鼻尖也红红的,柔柔地靠在他的肩上:“我总有办法把你追回来的……” 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是他让她的努力一再落空。 “言桢?” 裴珈叫他名字,他好像很容易走神似的,工作力有这么大么。 “我关门了啊。” 言桢回过神,克制而礼貌:“嗯,早点睡。” 裴珈关了门,喝两口前男友送的粥,对某人一整天不闻不问的行径越想越生气,翻翻手机,狠狠按下拨出键。 “喂?” 摆明了是兴师问罪的口吻,韩司合上电脑起身:“怎么了?” 声音这么冷淡!渣男实锤了! 她想问他凭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不是要追她么,还说想跟她结婚来着……说一套做一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已经睡了?” 他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声音怎么了?” 裴珈低声咳了咳:“吹了风有点冒了吧。” 她莫名不希望韩司知道她见到了言桢,就像担心一个吃醋的男朋友想似的。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韩司默默叹了一声气。 “异地恋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听不到她的声音会想她,听到以后反而更想她了。 “谁跟你异地恋了,你脸呢?” “裴珈,”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她斗嘴上:“你还没有把地址告诉我。” 裴珈心念微动,她听懂他的暗示:“告诉你可以,有礼物收吗?” “不光有礼物,还有惊喜。” 他盼了这么久,难得有一次送她礼物的机会。 搞什么,裴珈动动手指,手工拉平自己翘起来的嘴角。 裴珈想了想,把地址报给他:“不过这个酒店只是暂时的。” 她明天就跟言桢说清楚,这样老周应该会马上把她安排到统一的住处去。 韩司忍不住:“你们公司是正规的吗,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行了行了,睡你的吧!” 韩司知道她的别扭:“好。” 裴珈抠抠手心,发出恶狠狠的威胁:“明天再不给我打电话,那你就从渣男升级成极品渣男了啊!” 手机那端传来低笑声,裴珈用手捂住半边脸:“笑什么笑,挂了!” “别挂。” 韩司一手撑着窗沿,抬首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裴珈,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四下寂静,只听得到她静静等待的呼声,他想象着她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正和他一起看黑夜下的华灯闪烁,光溢彩。 原来当一个人思念着另一个人,入眼的景便大不相同。 裴珈忍不住催促:“什么事啊?” “是这样,”韩司用公式化的口吻掩盖他的紧张,他何尝没有他的别扭:“我很想你。” 裴珈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刚刚才因为言桢大哭过的缘故,眼睛这会儿莫名染上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清自己的心。 “韩司……” 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缱绻,比起他来,她好像很少叫他的名字。 “嗯。” 他静静等待着她说下去。 裴珈内心陷入好一番挣扎,她明知道韩司在期待什么,但她依然心存胆怯。 她好像也有点想他,却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对韩司的想念,究竟是出于言桢带给她的受挫,还是出于。 无论如何,韩司都不该是一个Plan?B。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我要睡觉了,晚安啊。” “好。” 韩司应下来,如果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没有关系,他愿意等。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