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不是很明白这句。 玉笙寒道:“皇帝自然也是杀人如麻,只不过他是正大光明、无人反抗的杀人,就如同我曾经所有的,都给他夺了去。虽然我的家人都给他杀死了,但是我们还不能反抗,甚至还有人说皇帝杀得好。这算什么?这算……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听着玉笙寒一句句说来,七宝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突然间想起自己梦中威国公府的遭遇,七宝有些发呆。 玉笙寒道:“我进了静王府,王爷有娶又纳妾,那时候你为我鸣不平,我跟你说,我最在乎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又怎会在意别的。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 七宝一震!当时她虽觉着玉笙寒口吻有异,却也没仔细想,如今才总算懂了:玉笙寒所说的最重要最在乎的,是她曾经的家人啊。 想到这些,也想起自己梦中的遭遇,七宝缓缓地将捂着脸的手放下。 玉笙寒叹道:“赵雍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么我就自己去拿。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就算坠入无间地狱也好……我一定要复仇。” 七宝听着玉笙寒斩钉截铁的话,虽不能苟同她的做法,却也体会她绝望的心情,不鼻子一酸。 手臂给人轻轻拉了一把,七宝转头看了一眼,是玉笙寒握着她的衣袖:“七宝……” 七宝鼻子:“那你……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玉笙寒笑笑:“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我喜你。” 七宝皱眉:“你跟管凌风一起拿府内众人的命威胁我,你这样带我走,大人跟我们府内都会着急的……你还说什么喜我。” 玉笙寒歪头看着她,眼神离:“你不信也罢了,我是真心喜你,因为你很干净,看着你,就好像……”就好像看着本该是这样的自己,如同一个很好的梦幻在眼前。 七宝咬了咬,举手捂住耳朵:“我才不听,你一定是想什么法子对付大人。” 玉笙寒哈地笑了出来:“都说你呆呆的,你却偏偏有种出人意料的聪明。” 七宝忙回过头来,着急地问:“你真的要对付大人吗?” 玉笙寒道:“如果我是这么想的,你会怎么样?” 七宝看了她一会儿,扑上来在玉笙寒肩头挥拳打落:“不行,我不许!” 玉笙寒闷声了声,眉头紧锁,脸也随之又白了几分,七宝愣了愣,突然发现手底下她的前衣襟处,有血渍迅速透了出来。 第176章 原来七宝方才挥拳打落,不慎碰到了玉笙寒的伤处,她的伤本就未曾愈合,如此一折腾便又绽裂开来出鲜血。 七宝吓得缩手,打量玉笙寒雪白的脸,却又着实不忍:“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是怎么伤着的?伤的可重?” 玉笙寒给那股钻心的疼痛折磨的几乎当即晕厥,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 她的伤处跟心脏相距不远,也不知是她的运气,还是管凌风救援及时,虽然伤重,却仍是活了下来。 回想当时那一幕……在伤口的剧痛之外,更有一股透骨寒凉。 当时还不算很明白,但是现在回想,赵雍在答应她提议的时候,只怕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故意说那些顾念旧情的话,不过是引玉笙寒掉以轻心、他好从中行事罢了。 本以为她的心已经够狠硬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真不愧,曾经是她喜过的人。 玉笙寒苦笑着缓缓地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极小心了,仍是引得伤口一阵阵战栗般的颤痛。 “你想知道吗?”她勉强说了这句,一滴挂在眉头的冷汗随着晃落。 七宝呆呆看着她,突然醒悟:“你先别说话。” 七宝挪到玉笙寒身旁,举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裳轻轻掀开。 外间袍子上的血渍在扩大,里头的中衣更是给染了一大片,那刺目的鲜红映入眼帘,几乎让七宝窒息。 “你、你伤的这么重?”虽早有心理准备,却终究比不上亲眼目睹。 七宝睁大眼睛,舌头都有些僵硬。 玉笙寒已经没了力气,只是微微地动了动角,像是在回答她。 七宝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嗓子发干:“伤药呢?这样你会死的!” “死……或许倒也不错,”玉笙寒了口气,恍恍惚惚地说,可很快她不知想到什么似的,又一摇头,皱眉发狠般道:“不,我不能死……该做的事情我还没有做完!” 七宝咬着,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加倍小心地将玉笙寒的中衣掀开,终于看见她口的伤。 雪白的肌肤给鲜血濡染着,触目惊心,中间的伤口颜极深,可以明显地看出伤口的形状,像是给人刺穿了般,血从里面渗出。 七宝本是个最胆小的人,从来瞧不得这些,此刻恨不得撒手然后紧紧地捂住双眼,什么都不要看,更加不要管。 但是若不理会,玉笙寒只怕命危殆。 “怎么会……这样?玉姐姐,我、我该怎么做?”七宝含泪叫道,声音里透着哭腔。 玉笙寒已经没有再跟她说什么的力气:“别怕,别……”她喃喃的,眼神有些涣散。 就在这时候,车门给人一把推开,七宝猛然转头,却对上一双气凛然的狭长眼睛,居然是管凌风! 七宝忍不住尖叫了声:“你……” 管凌风飞快瞄他一眼,又看向玉笙寒,然后他不发一言地往前,单膝跪在玉笙寒身旁。 “你想干什么?”七宝心惊胆战,生若蚊呐,虽然怕的要晕过去,仍是试图抬手挡在玉笙寒身前。 管凌风理也不理,从间摘下一个羊皮水囊,送到嘴边,竟用牙齿将子咬下,然后向着玉笙寒口的伤处倒了下去。 随着那“水”洒落,玉笙寒惨呼一声,身子狠狠地搐而起,很快却又跌了下来。 她的眉头深锁,一言不发地晕厥过去。 “你!”七宝骇然,几乎以为管凌风是要害玉笙寒了,正心如麻之间,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她瞪大双眼,这才知道管凌风洒落的居然是烈酒。 怪不得玉笙寒的反应那样大! 七宝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战,眼泪不由自主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她想象不出这该是何等的剧痛。 而管凌风手脚麻利,洒了酒之后,就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将纸包打开,里头却是些黄褐的粉末。 给酒水冲刷过的伤口显得格外渗人,管凌风将那些粉末尽数倒落在玉笙寒的伤处,粉末很快给血濡染成同。 做了这些后,管凌风又从怀中拿出另一个布包,却扯出了一骨针,针尾还系着不知是什么的线。 拿起酒囊,管凌风喝了两口,又喝第三口,却并未下,反而尽数在骨针上。 七宝浑然不知他到底在干什么,看他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针来,还以为他要衣裳,没想到这个人会的还多,但是这里哪有什么衣裳破损需要他补? 不料在骨针给酒遍了后,管凌风俯首,向着玉笙寒前落下针去。 “啊!”七宝看到这里,浑身恶寒,忍不住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她扑上前来,要将管凌风推开。 管凌风头也不抬:“伤口不起来她就会死。” 这句话却有奇效,七宝睁大双眼,停了动作。 这一瞬间,管凌风稳稳地垂手,七宝身不由己地看见骨针刺穿了玉笙寒白腻无瑕的肌肤,甚至能听见那“嗤”地一声,如此瘆人。 这些显然已经超出了七宝能承受的范围。 七宝来不及多想,脑中一昏,整个人已经晕厥过去。 —— 七宝昏头昏脑的,好像过了很久才悠悠地醒来。 耳畔隐隐听见有人说:“那老匹夫只怕知道时无多了,若没了太子,国家大,所以还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人道:“可惜当时没有一箭双雕死两人。” 七宝虽然还没睁开眼睛,却惊得眼珠骨碌碌一动:前一个说话的人声音微弱,自然是玉笙寒,后面这冷漠无情而叫人骨悚然的声音,自然是管凌风了。 耳畔却一阵沉默,不多时,是玉笙寒带笑的声音道:“醒了吗?” 七宝这才知道她已经发现自己醒了,于是慢慢地张开眼睛,果然见玉笙寒靠在自己身旁的车壁上,自己正睡在她的身侧。 七宝急忙爬起来,张了张嘴,终于先问:“你的伤……”说了三个字,眼前又出现管凌风拿着针的残忍样子,一时说不下去。 玉笙寒瞄了一眼口处:“管少主已经为我处理过了,不妨事了……至少暂时没有命之忧了。” 七宝不敢回想那可怕的一幕,她双膝跪坐,呆了一会儿才问:“到底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是什么人……动的手?” 玉笙寒笑道:“你是怎么也猜不到的。” 七宝歪头看她,突然想起之前她跟管凌风的对话:“难道、难道……” 玉笙寒道:“不错,正是一往情深的太子殿下。”说到“一往情深”的时候,边的弧度里尽是涩意。 七宝竭力定神:“玉姐姐,想刺杀皇上,可是太子殿下发现了,所以太子殿下伤了你吗?” 玉笙寒道:“也可以这么说。” 七宝皱紧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七宝本来以为自己跟张制锦之间的纠葛已经够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了,没想到玉笙寒跟赵雍之间,竟也不遑多让,复杂的无法言说。 玉笙寒看她垂首的样子,过了片刻,说道:“你饿不饿?” 七宝遭逢这些大变故,本来早忘了什么饥饿,给玉笙寒提起,肚子才突然有些空起来,她抬手抚过肚子,却不大好说。 玉笙寒道:“在你旁边的那包裹里有吃的,这会儿不像是在你们府内,暂时拿来充饥罢了。” 七宝迟疑地回头,果然见身后有个小包袱,打开看时,却是两个面饼,每一个都有七宝的头大,还有一个纸包包着的一大块,旁边有切开的几片。 七宝看着这些东西,几乎不知如何下口。 玉笙寒瞧着她面懵懂的表情,却忍不住想笑:“吃吧,不必讲究太多。别饿坏了是正经。” 七宝眨了眨眼,试图从那饼子上撕下一块儿,但那饼子却柔韧异常,七宝费了半天劲儿也无济于事,于是愤愤地低头咬下,撕咬了半天才咬下一小口。 她含着吃了半晌,又捡了一块儿小些的片,慢慢地就着吃。 这些陋的食物七宝是第一次领略,本来自诩吃不下的,可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样,不知不觉竟也吃了三四片,巴掌大的一块饼子。 玉笙寒原本脸苍白,可看七宝如同什么鼠兔般捏着瓶子,鼓着腮帮子奋力吃东西的样子,却几次都忍俊不,脸上也慢慢浮出了些许浅红。 七宝吃了半天,把剩下的饼子放回去,觉着又撑又累,便慢慢地挪后一步:“玉……你吃不吃?” 她本是要叫玉笙寒“玉姐姐”的,但是玉笙寒现在身份特殊,七宝心中生出疏离之意,不想就随意再称呼她。 玉笙寒道:“我虽然想吃,只是实在没有力气。”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