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眸光微动,修长的睫 掀起,他定定地看着她,道:“是,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我看到你仿佛对我二皇兄有意,我很不屑。” 顾锦沅“喔”了声,又问:“所以你开始之所以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知道我会是你的太子妃?” 太子:“是。” 顾锦沅:“你为什么最开始要给我点茶,是因为你认为,我应该为你点茶?这也是你的未卜先知?” 太子:“对。” 顾锦沅:“那我再问你,你要说实话。” 太子:“你问便是,但凡你问,我便可说。” 顾锦沅却是心中一个嘲讽的笑,她微握紧了手,问道:“我只问你,若你不是未卜先知,你会如何?高傲若你,是不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太子听着,却是记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两个人确实是彼此都不会看对方的,一个高傲目无下尘,一个认定对方是薄情寡义之人万万不可 往,以至于两个人彼此颇为生疏,若不是之后郊外的那场意外将两个人硬生生地拉在一起,两个人怕是一生一世都不会有什么姻缘。 顾锦沅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便已经懂了,她认为自己不需要什么回答了。 她直接道:“罢了,我不想听了,我也不想问了!” 说完这个,径自躺下,连看都不想再看太子一眼。 锦帐中一下子沉寂下来,两个人就这么躺在那里睡去了。 寝殿中的夜明珠被悄无声息地遮住,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顾锦沅透过那朦胧的锦帐,隐约仿佛能看到窗子外面的光,光很清淡,清淡得仿佛在遥远的天际。 顾锦沅自然是睡不着,但是她又怕太子知道她睡不着,所以就那么沉默地躺着,就那么静默地想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侧耳倾听时,太子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也许也没睡着,不然怎么会彻底没什么动静。 但是顾锦沅却不太想和他说话了。 她心里其实一下子有些 ,现在回想起来,太子对自己好,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 她是 动于他对自己的好才慢慢地改变对他的看法,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好? 是因为那莫须有的什么未卜先知?但是如果未卜先知,那只是因为自己是他未来的 子,所以他才对自己好? 那如果别人是他未来的 子呢,他就去对别人好了,自己和他也就没有这段缘分了? 顾锦沅知道自己陷入了牛角尖,去想了不该去想的,这么较真下去,自己必然是不好受的,但是他有秘密,有一些不能告诉自己的秘密,这让顾锦沅就是无法走出来,忍不住胡思 想起来。 原来纵然是往 水□□融一般的 好,他也自然有他的分寸和底线,正如他其实早就对宁国公府有所防备,甚至还安 了人手在宁国公府。 她转首,小心地看了一眼他,在那微薄的暗光中,能看到他一个模糊的侧影,微垂下的眼睑以及高 起来的脖子,还有那隐约可见的 线。 这个男人长得是极好,棱角分明的脸庞在这一刻像是 畅而优美的起伏山峦。 但是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成了自己的夫君,在这一刻,顾锦沅竟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 他做的那些事,自己一直都不懂。 一时不动声 地翻了一下身,背对着这个人,不想再看见他了。 这么翻身过去后,一个人面对着暗黑,心里自然是诸般苦涩难受。 本是新婚的夫 ,平 里 里调油一般,他是把自己宠到了骨子里的,恨不得 腻歪在一起,他又是那么贪恋房事,仿佛要把两个人融在一起才甘心。 结果现如今,一个多月不见,本来应该好好地腻在一起,却终究落得这般冷冷清清。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夜 中传来那人沉闷的声音:“沅沅——” 听到这声音,顾锦沅的心微动,仿佛风吹过一池水,波澜乍现,不过她微微握住了手,让自己丝毫不能 半分。 他瞒着自己那么多事,他不主动说出来,要想让自己像以前那般傻乎乎地相信他,那是休想。 万不能他甜言 语哄自己几声,自己就信了当真。 那人却也一个翻身,之后滚烫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耳边。 “沅沅,你听我说。”声音依然闷闷的,仿佛很是失意。 “喔——”顾锦沅睁开眼睛,之后发出含糊的声音,甚至带着睡意,就仿佛她刚睡醒一般:“殿下,你还没睡着?” 太子蹙眉。 她刚才竟然睡着了?他以为她并没有睡着。 顾锦沅便翻过身来,淡淡地道:“殿下,夜 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早点睡吧,我困着呢。” 说完这个,她甚至抬起手来,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夜 中,太子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看着她那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苦涩地抿了下 。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还想听吗?” “殿下,我现在不想知道了,怎么着都是一辈子,我何必那么较真。睡吧,我困了,明天我外祖母他们的棺木应该到京了。” “好。” 重新躺下后,顾锦沅气得手都发抖了。 他如果真想告诉自己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地告诉自己?难道因为自己说一声困了,他就不说了吗? 可见是 本不想告诉自己。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更深的门道,是要瞒着自己的。 顾锦沅的手攥住又松开,最后咬牙想,从一开始,两个人的认识看起来就是一场 谋,至于他娶自己,更是奇奇怪怪。 自己太傻了,竟然因为他对自己那些好就死心塌地。 其实他对自己,何尝用过真心,何尝 过底! 须知顾锦沅看似温柔和顺,但因自小无父无母,又对父亲心存怨恨,以至于 子倔强偏执,和寻常人并不同,且其中难免有求全之心,容不得半点瑕疵,越是在意,越是容不得对方半点欺瞒。以至于如今,在知道太子对自己的许多隐瞒,在回忆往 那些不为人知细节时,越想越觉得,自己上了当,被人骗了,甚至于生出许多恨意来。 最后竟然握着拳头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信他。 他自己便是三 六院,自己也不要在意了。 第111章 失意的翁婿两个 自从成亲以来, 两个人一直浓情 意, 何曾像今 这般冷清疏远, 顾锦沅自然是诸般委屈, 又觉气恼, 怎么都觉得, 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骗了,以至于整整一夜, 她都背对着他, 理都不想理。 到了第二 醒来后, 下意识地一个翻身,去寻那健壮的身子想偎依着,谁知道这么翻身后, 竟然是一个空。 她陡然醒来,想起自己刚才的行径,羞愧地咬着 ,攥紧了拳头, 心想这是病,一定要改过来, 是离开了谁就不行吗? 这燕京城里的人, 心思太重,她真是傻了才要给他当太子妃! 就在这个时候,恰好外面传来消息,说是陆家的棺木已经要到了燕京城了。 顾锦沅一听,当下不敢大意, 连忙梳洗,又略用了一些早膳,便过去禀了皇后和老祖母后,赶紧换上了素服,过去了城外 接,过去的时候,却见顾瑜政竟然已经到了。 此时郊外寒意缭绕,荒草凄 ,燕京城外的官道上并不见多少人影,只有那黑沉沉的棺木是如此醒目。 父女二人相见时,对视一眼。 彼此眼中都是平静的,并不会有什么难过,也并不会泪 面,不过在这一刻,却彼此都能看到对方心底的痛楚。 只是这一眼间,顾锦沅觉得,她从未有这么一刻距离父亲如此之近,更从未有这么一刻 谢世上自己还有一个血缘亲近的人,能够和自己一起体味这一刻的悲 。 这么想着间,她又想起来太子。 夫 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他本就心怀叵测,如今自己最最难过的时候,他怕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哪里会顾及自己? 如此一想,顾锦沅的心越发凉了,心里甚至泛起一阵阵嘲讽来。 顾瑜政抬起手,示意周围人等退下,众人看看顾锦沅,也就退下了。 顾瑜政迈步,过去了棺木旁,这一抬抬的棺木,都是上等的楠木造就,他就这么看过一抬,再看下一抬,最后终于停到了最后那一抬处。 那是陆青岫的棺木。 当萧瑟的风吹起顾锦沅的鬓发,当那缕缕鬓发在眼前轻轻摇曳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父亲尝试了几次,才伸出了手,将那双手搭在了棺木上,之后轻轻地抚过。 在这最冷的郊外,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最雅致的书房里拂过自己的 琴。 猝不及防间,顾锦沅的眼角有些 润,不过她到底是微微抬起下巴来,将那些 润忍回去了。 过了好久,顾瑜政重新背着手,缓慢地踱步过来,之后他才下令,棺木启程,前往陆家的祖坟。 顾锦沅看着那陆续而行的棺木行列,终于开口:“为什么?” 顾兰馥不是他的孩子,其余两个儿子也不是。 她约莫猜到了,但是依然想听他说。 她甚至想,也许需要他说出来的,是他自己。 他一定忍了很多年很多年,却没处可说,便是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对他诸般怨恨,他也不能说。 “你娘是一个极聪明的人。”顾瑜政道:“她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就知道,怎么才能保下你的 命,她说,为了保下你的 命,我们可以不择手段。” 顾锦沅听得这话,顿时明白,明白过后,眼中的泪也终于落下。 她望着燕京城外那条官道,那条她走过一个来回的路。 当她过来燕京城的时候,心里存着多大的怨恨,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始至终,最没资格怨恨的,原来是自己。 从最开始,就有一个人在远方一直注视着她,关照着她的一切。 顾瑜政看着难得落泪的女儿,眼睛也有些泛 了,他走上前,抬起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唯一的女儿,从来没有抱过一次,没听她喊过一声爹,第一次相见,她就是一个大姑娘了。 男女有别,纵然是亲父女,但一个正当壮年的父亲也要避讳着,是以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了。 顾锦沅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时竟越发落下泪来。 “傻孩子,没什么,这都过去了。”他 慨着,这么道。 ***************** 晚间时候,棺木终于停在了陆家的祖坟之旁,父女两个人看一起收拾妥当,也就放心了。下葬的 子早就算好了的,第二 就有个好时辰。 眼看着天 暗了,顾瑜政提议道:“你先回东 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是。”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