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拍拍手上的石灰粉,讥笑道:“别人皆醉你独醒,端木氏,这样可不好,莫如同她们一样糊涂了,疯了,心里好歹也有一个念想。” 端木氏?月华心中一凜,那是仁帝在潜邸时明媒正娶的皇子妃,被废的皇后,如何竟然也在冷 里?不是说已经病逝了吗? 那人幽凉地长叹一声:“哀家就是要保持最清明的头脑,看着那老妖婆多行不义,倒台的那一天。” “痴人说梦!”婆子冷哼一声,扭头冲着月华讨好地笑笑:“皇后娘娘千万别介意,不过是一群疯婆子而已,总是信嘴胡咧咧。” 月华心绪起伏,便如惊涛骇浪一般,半晌仍旧没有回过味来。 她以为,冷 不过就是个冷僻的所在,不受宠的妃子们被关押在里面,再也没有锦衣玉食,只是生活简仆一些罢了。没想到,她们在这里竟然活得这样没有尊严,就如同一窝被人遗忘了的牲畜,要承受这样的辱骂与 打。 即便是当初宠冠后 的端木皇后,竟然也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她有些惊慌失措,心里的惊恐犹如野草一般疯狂地滋生,整颗心都 糟糟的,六神无主。她哆嗦着嘴 招呼跟前的小太监:“我们走吧!” 里面有人嘲讽地笑:“原来这就是新册封的皇后,看起来傻头傻脑的,早晚也是进来跟哀家作伴。” 月华扭头看那扇门,一双清明锐利的眸子,就在那圆 里,紧盯着自己,那目光好似要将她扒个 光,然后看穿。 那端木氏见月华回头,竟然冲着她咧嘴笑了笑,一脸的沟壑, 脸沧桑,耳边一绺苍白的银发:“你是在害怕是吗?这里都是你那尊贵的太皇太后做下的孽。她素来 同伐异,祸害了我们还不算,就连先帝的妃子们也逃不 她的毒手。 你也不用惊叹,她 手血腥,我们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委实算不得什么,因为你还没有见识过安乐堂。 养蜂夹道里的安乐堂你应该听说过吧,里面都是 命垂危的 人,丢在那里自生自灭,苟延残 ,死了以后一把火焚烧了,然后丢进院子的枯井里。本 就是从那里一步一步爬出来的,跟那里相比,就是天堂地狱啊。” 月华愈加惊恐,仓惶后退,一张脸也苍白起来,手脚麻凉。 “哀家虽然被囚 在这里,但是眼明心亮,你这皇后做不久的,因为你和那老妖婆 就不是一路人, 后这冷 里怕是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月华心里的担忧与惊恐又被无限地扩大,几乎是逃一般地远离了那个院子,头也不敢再回,抚着心口,大口地 息,一脸冷汗。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看着月华的脸 ,不敢再多嘴。 “适才那人是谁,难道真的是当年仁帝的端木皇后?”月华忍不住问,心里存了侥幸,希望不过是疯言疯语。 小太监点点头。 “不是说她已经去世了吗?” 小太监字斟句酌,小声道:“听说当年她受了 刑之后,的确是奄奄一息,连丝活气都没有,被丢进了养蜂夹道。谁知道她竟然重新 了过来,并且在安乐堂里一活两三年,天天躺在死人堆里竟然都安然无恙,后来就被丢进了冷 。” “ 刑!” 月华 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艰难。对于 刑她是听闻过的,那是一种残忍地剥夺女人人道的术法,比太监入 时所要承受的 刑还要残酷,受刑的人十有六七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端木氏熬过了木槌敲打的撕心痛楚,又在安乐堂煎熬过近千个暗无天 的岁月,从死人堆里艰难地站起来,在冷 这种摧残人心智的地方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支撑她的,究竟是顽强的求生意志,还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当年仁帝如何便能狠下心肠,对自己的枕边人施以这样的毒手?还是果真如端木氏所控诉的,一切都是太皇太后所为? “端木氏当年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过?” 小太监讪讪地笑,摇摇头:“奴才也不清楚,这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小太监含糊其辞,月华自己心里一声苦笑。成王败寇,端木氏作为曾经的一国之后,她在这场残酷的 闱争斗中失败了,太皇太后就必然留不得她,养虎为患,哪里需要什么罪过?即便是有,也是 加之罪罢了。 她想起自己的处境,众妃虎视眈眈之下,又不得陌孤寒待见,自己还不知死活地得罪了太皇太后,众矢之的,孤立无援,瞬间 觉如临深渊。 月华浑身开始发冷,抬头看看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洋溢着喜气的皇 ,再扭头看看乾西四所的苍凉与灰败,地狱天堂,一线之差,可能也会是一念之差。 帝王的宠 ,便是翻云覆雨的大手,可以将你捧在手心里,反复间,也会将你狠狠地摔落下去,万劫不复。 她,褚月华,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到这冷 里来!绝不! 那么,自己是否要一直这样躲闪着陌孤寒?还是屈服于太皇太后? 陌孤寒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天 已经昏暗, 里的灯火星星点点地升腾起来,点缀在重重叠叠的楼宇间,给整个皇 笼上一层柔和的灯影。 他站在门口踟蹰了许久,不知道究竟该向哪里去。 平素里,他朝政不是太忙碌的时候,他会到瑞安 里陪伴太后一起用晚膳,晚膳过后,敬事房里的太监们端上朱漆大盘,里面一溜放着 中妃子的绿头牌子。 太后会在一旁玩笑一般地絮叨,催促他早些为皇室诞下皇子。 他突然就想起君淑媛的死,全无兴致。他已经好多时 没有翻妃子们的牌子了,更是懒得去瑞安 里听太后的絮叨。一见到太后,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触动他心底对君淑媛的愧疚与自责。 荣祥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两人就这样闲庭信步一般,沿着甬长的走道,一路行来。 马上便是年尾, 里挑起了许多的大红灯笼,喜气沿着走廊,甬道,一路绵延。大红的喜庆的光投 在青石地面上,朦朦胧胧的一团,远没有琉璃灯影那般璀璨,胜在温馨。 “这几盏灯笼倒是有趣,似乎是十二生肖的图案。” 荣祥见陌孤寒一路心事重重,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陌孤寒只“嗯”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兴趣。 里的工匠们虽然手艺 致,但是中规中矩了一些,远不及上元节时,京城街道上那些争奇斗 的灯笼来得新颖。 “这些生肖灯笼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奇思妙想,竟然全都人模人样的。”荣祥兴味盎然地仰着脖子瞅。 陌孤寒也抬眼扫了一眼,见路旁那竹扎灯笼果真便是全都扎成了十二生肖的图形,然后用彩 颜料画成生肖图案,并且穿上了花里胡哨的衣服。五官活灵活现,带着夸张。 陌孤寒有了些许兴趣,一样样看下去,也觉得匠心独具,有些新奇。 他突然便停下了脚步,身子一震, 脸的难以置信。 身后的荣祥也停顿下脚步,循着陌孤寒的目光望过去,见是十二生肖中的兔**灯,只是这盏兔**灯相比起其他憨态可掬的生肖来,更有一分威风凛凛的气势。 那只兔子有些过于地人形化了,身披铠甲, 下骑着一只猛虎,一手高举药杵,粉白的脸,夸张的胭脂,一线紧抿的三瓣嘴,威风中又透着憨态可掬。 “这只 灯便有些不对了,怎么竟然让兔子骑到了百兽之王的身上?”荣祥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兔爷 灯是谁做的?” 陌孤寒猛然转身,紧蹙眉头急切地问,就连呼 都明显急促起来。xtJIdIAn.CoM |